第2章

墨敘找機會跑過來鑽進副駕。


我死命往海岸線開。


眼見我速度越來越快,他沉著聲命令:「顧昭,停車。」我已經紅了眼。


既然他把我當寵物,那就別怪寵物反口咬人了。


「你找死嗎?」


「對!我還要拉你一起死,看看誰的命更金貴!」墨敘哼了一聲,坐回去,緊貼椅背。我就說他是個變態,這種情況都不怕。但我有點怕了。他這車加起速來好嚇人。


「啊!」


對面來車佔了我的道,似乎是個新人,被我的速度嚇到,還熄了火,擋在對面。


我幾乎把剎車踩到了底。


墨敘卻不緊不慢,傾身過來,寬大的手掌將我攬進懷裡。我聽到他清潤的聲音,不徐不疾。


與他對視瞬間,他道:「當然是你的命金貴,阿昭。」無數個翻滾,我卻毫發無傷。


幾分鍾後,警笛和救護車的聲音同時響起。他手下的人處理事情向來很快。而他還保持著將我護在身下的姿勢。


我伸手摸到他後腦一大片黏膩。


「墨敘?


「少爺?」


我不知道他會做到這地步。一種巨大的無措籠罩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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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墨敘的身體失了力,下巴擱在我肩上。


我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眼睛卻好像被太陽刺痛。泛濫的水光,在我眼裡流動。


我把頸上的護身符拿下來,掛到他脖子上。「少爺,你可不能因為我死啊,我的命不值錢。「等你過生日我讓你抽個夠行不?」他緊閉雙眼,密睫粘在一起,血糊一片。


「墨少爺!」


來的保鏢很快將墨敘帶出去。我跟在後面爬,也擠上了救護車。送到醫院後,墨敘失血過多。我擠到醫生面前,伸出手臂。


「我和他血型一致。」


他們將我帶去抽血的地方。


剛抽一袋,墨先生給我打了電話,讓我趕緊離開。我還沒來得及問具體的情況,就被一個人高馬大的白人保鏢揪著甩到急救室外面。


烏泱泱的一群人。


二話不說就把我打了一頓。


打得我七葷八素,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墨家私人的醫院,工作人員也不敢靠近。


眼冒金星之際,墨先生趕來,恭恭敬敬給一個銀發矍鑠的男人鞠躬。聽到他們的交談,我才知道。


別墅裡我以為是墨先生那個人,隻是墨家的管家。


墨敘的父親墨辭新一直居住在國外。


本意隱退,由墨敘發揮。


他今天回國,是要帶墨敘去見世交的女兒。


結果出了這檔子事。


墨家信息網核查速度很快。


連我爸和男小三幽會,發生火災裸奔上大街的新聞都查到了。墨辭新發起怒來方圓十裡寸草不生。


看他喜怒不定的模樣,我有點理解墨敘的不正常了。


上梁都不正。


下一秒,我更是深刻體會到墨敘的變態從何而來。因為他有個更變態的爹。


他抬腳狠狠踩我的臉,又朝我腹部踢了一腳。隨後掏出槍指著我的腦袋,作勢要扣下扳機。我大喊:「國內持槍犯法的,有沒有王法了!」他冷哼一聲,提著我的衣領,將我帶起來。


他偏了偏頭,示意手下:


「尊重他的意見,馬上帶他去M國處理了。」我靠,有病。


9


管家好心道:


「墨先生,少爺還在急救室,急需輸血,先讓他——」「墨慶,什麼時候墨家的狗也能上桌指指點點了?」


墨慶噤了聲,雙手交疊往後退,恭恭敬敬站著。


墨辭新再次踢了我一腳。


死暴力狂。


他在原地站著盯了我一會兒,轉頭吩咐墨慶:


「處理了吧。」


那語氣,就好像在菜市場挑了一條魚,讓老板宰殺一樣輕松。


墨慶道:「是,先生。」


他吩咐兩個人把我架著,拖出醫院,塞進車裡。


到了終點,打開車門,我聽到海水流動的聲音。


「管家先生,事不至此吧?」


我試圖和他談判。


「我把我所有錢都給你,別殺我啊。


「求求了,我還沒談過戀愛,我不想死。」他把頭套給我拿下來,退到一旁點了根煙。「放心,我不殺人很久了。」


「啊?」


我一臉驚恐。


「哦,」他輕描淡寫,「以前做過國際僱佣兵,那都是往事了,我在境內還是很守法的。」


我不知道自己該松一口氣還是繼續緊張。他手指間的煙明明滅滅。


「別想那麼多,我不會動你,我的頂頭上司是少爺。墨先生沒實權,年輕時作孽太多,少爺早不聽他的了。


「墨先生也就隻敢借著墨老先生的名頭壓一壓他,畢竟墨家還沒交到少爺手上,他們之間實力仍有懸殊。」


「墨敘的爺爺?」


「嗯。」


他轉過來,狠狠吸了一口煙,「你接下來什麼打算,繼續做保鏢,還是辭職?」墨慶看著夜色。


我接了個電話。


我媽打來的。


話筒裡是我二姨在講話。


「小昭,你以後都別回來了,你做出那種事,跟你爸一樣,果然會遺傳。


「我們也都覺得臉上掛不住,各自安生吧。」


我說:「我媽身體不好,要有人照顧,我——」


她打斷我:「這你不用擔心,你也知道你有個哥哥送養出去了,現在也是反哺的時候。


「我說實話,當時你身體更差,本來要送你,就因為你抓周抓了雙高跟鞋,我們都覺得這娃兒隨了爹,現在看來確實沒錯。


「不知道你從哪兒學到這種變態的東西,我看還是遺傳,變態基因遺傳給你了。


「別回來了,你爹當年那事上了新聞,整個村的人都知道,現在你也這樣,丟人現眼。」


「二姨,讓我跟我媽講會兒吧?」「沒什麼好說的,掛了。」電話傳來嗶聲。


我如鲠在喉,沉默了會兒。好像這個世界都停轉了。


10


不知道在碼頭上坐了多久,我直起身。


「我好像也不知道該去哪兒,如果少爺還收我的話,我就繼續做他的保鏢。」墨慶仰天哼出一聲笑,側臉看著我。


「你選擇了一個安全的答案。」


我不解:「什麼意思?」


他撈起地上的西服,讓我跟上。


「今天出來,少爺給我下了任務,你要是跑路,我也不用活了。」


我咬了咬唇,對他說的話並沒有太驚訝。


少爺是個瘋子,他可以把墨慶從地獄裡拉上來。


也能把他送回去。


墨慶滅了煙,火星子熄滅在海邊。


「這家裡沒一個好人,別抱任何幻想。」


他把車鑰匙給我:


「自己開車回去,我得和墨先生談判,免得他找其他人來處理你。」


「哦。」


他隱入夜色,留下幾句話:


「我幫墨先生處理了很多次。


「少爺要是沉溺於某樣東西,就容易失控,在失控之前,我得把他感興趣的東西處理掉,活的死的都一樣。


「但現在我老了,他也不是那個隻能幹看著的孩子了。」我走出碼頭,三輛車,其中兩輛坐滿了保鏢。他們全程盯著我上車,開車,回墨家。我真是,竟然會把少爺往正常人那面想。


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偏執狂,逆著他隻會生不如死。路過繁華的市中心街道,我接到墨慶的電話。


他說少爺脫離危險了。


我松了口氣,加速回墨家。


11


墨敘住院期間,墨管家讓我不要進去。免得墨先生的人發現,再把我拉去處理掉。我每天戴著口罩在醫院晃蕩。


他畢竟救了我,還有兩天是他生日。


我給墨敘刻了小狗木雕。


他說他有潔癖,那隻小黑抱不了摸不了。


我闲暇時候就搗鼓木雕。


可以給他一個木雕。


他生日那天,墨慶帶著一群人接他回家。


其實少爺前一天就醒了。


見了墨辭新。


見了一個說是聯姻對象的女孩。


見了墨慶。


但沒見我這個罪魁禍首。


我猜他是有些生氣的。


等他出大門,我從側面跑上去,把木雕小狗遞給他:


「少爺,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


他坐在輪椅上,聞言抬了抬眼。


「我和你很熟?」


「啊?」


墨慶撐傘過來,邊和我說:「少爺有失憶的症狀,可能——」


「哦。」


木雕落到他手心,他拿起看了看,底座是我的名字。他說了,得刻我的名字,不然不要。「顧昭。」他緩緩念出木雕上的字,冷笑一聲。


「自薦枕席?」


我不知道他怎麼失憶了還想這麼齷齪的東西。我解釋:「這就是個生日禮物。」墨敘微聳肩,將禮物甩回來。我沒接住,落到了地上。


他的語氣冷冷的,就像我剛到墨家當保鏢,他對待我的樣子。他說:「不知道你出於什麼目的送這種廉價的東西。


「但別有下次,我被狗咬過,很討厭狗。」


說罷,他示意墨慶推他離開。


我立在原地。


墨慶送少爺上車後,專門拍了拍我的肩膀表示安慰:「他總會記起來的。」


我愣住,倏地喜眉笑眼,朝空氣做了個握拳的姿勢!「nice!」


不用當狗還拿那麼多工資!爽死了!我的任務就隻需要做保鏢了。


12


回去之後,墨敘很忙。


忙著商戰,應酬,和聯姻對象接觸,約會。我的任務就是每天早點名的時候喊個到。下午幫管家清點物資。


晚上幫少爺的花花草草澆水。他臥室旁邊就是花房。


我澆水經過,總能看到他敞著門,和江家大小姐交談甚歡。我淡淡掃了一眼,出於禮貌,走得遠遠的。但有一天,臥室門也開得太大了。江明萊捧著少爺的臉,深情凝望。他伸出手,大掌扣著她的後腦勺。我出於友善,幫他們把門關上了。


還提醒少爺一句:


「少爺,窗簾記得也拉上,下面有工人在打掃院子。」


也不知道咋的,他突然失了興致。


氣衝衝走出來,將我擠到一邊,下樓去了。


江明萊也很無措。


我安慰她:「少爺就是這樣,六月的天,陰晴不定的。」她氣得跺腳,拎著包就噔噔噔下樓。


我也走。


13


少爺失憶後真的是非常看不慣我。


吃飯他嫌我太吵。


我嘟囔:「你讓我過來吃還嫌吵,神經病。」


「大點兒聲。」


我笑嘻嘻:「少爺,我努力細嚼慢咽。」


睡覺他嫌我翻身多。


我咬牙切齒:「要不是你說我拿工資不幹事,非讓我到你房間打地鋪守著,我也吵不到你!難伺候!」


他:「我聽得到。」


保鏢隊長覺得我整天在墨家晃蕩沒事做。要給我介紹他妹妹當對象。我點點頭。


「可以接觸接觸。」


少爺冷不丁從身後冒出來,幽幽地說:「你獎金沒了。」


「為什麼!」


「呼吸太重。」


可惡!


等我有錢了,路上的狗我都甩二百!脖子好痒,感覺缺根繩子。


我嘟囔:「朕是一個脆弱的皇帝!「都說好事多磨,看來你是真把我當驢了!」


很氣,然後氣了一下。


14


江明萊好像也開始針對我了。她問我之前和少爺什麼關系。


「少爺和長工的關系?」


她冷了臉:「別騙我了,爺爺都調查過,你們是不正當關系。」我暗暗翻了個白眼。她踩壞我三個木雕。我隻能做一坨可憐的棉花,任人拿捏。


少爺出差,她就總找我茬。


甚至把我綁在樹上,當活靶子。


江明萊的箭術應該挺好。


不至於一箭射死我,但會擦過我的皮膚,留下不深不淺的傷口。


「你敢叫,我就喊爺爺來。」


墨老先生聽說我還在墨家,也專門跑回來盯著墨敘。他要看墨敘是真失憶,還是用這個借口把我留在身邊。這十多天,每天都有人把我的慘狀拍照下來發給少爺。他沒回家。


我嘴唇都幹裂了,苦著臉求饒:


「不放的話能不能給點水?」


江明萊扇了我一巴掌:


「不能,別以為我沒看過你們的照片,惡不惡心,你自己覺得自己惡心嗎?「勾引敘哥哥,騙他的錢!他現在根本就不看我一眼!」


我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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