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韓崢這個人……慣會挑唆那些心悅他的女子為他爭風吃醋,鬥成烏眼雞。


  *


  今日學的是禮樂。


  禮樂這門課,最顯著的特色便是夫子每一堂課都要當堂挨個點評批改課業。


  不交不行。


  於是每次逢七,顏喬喬總要留在黑木樓寫課業,寫完再回赤雲臺。


  孟安晴等人早已習慣了顏喬喬的作派,下學之後,收拾書本便與她道別。


  龍靈蘭恹恹垂著胳膊,無精打採。


  “等一下。”顏喬喬叫住好友,“我有一個想法……”


  招招手,四個人頭湊頭擠作一堆。


  “上元花燈夜,真要眼睜睜看姓秦的出風頭?”顏喬喬賤兮兮地問。


  “當然不!”“不想不想。”“她去死~~~”


  顏喬喬真誠地眨著眼睛:“花燈妝那麼厚,還要戴半幅面具,不如我們來個李代桃僵如何?你們想辦法將秦妙有拖在書院,我扮作她的模樣,上臺出醜去!”


  “噫~”三位小姐妹齊齊挑眉。


  “喬喬聰明絕頂。”“智計無雙。”“深得吾心!”


  顏喬喬看著這幾雙精光熠熠、躍躍欲試的眼睛,心中不得不感慨,前世不愧是炮灰姐妹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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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可不就是話本裡活生生的反派?


  “诶,等等!”龍靈蘭面露狐疑,“姓顏的,你不會是想要借機親近韓師兄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得找個接盤俠!”


  顏喬喬:“……”


  可以可以,反派必備的互不信任、內讧反目也有了。


  顏喬喬正色道:“我可以在身上戴個臭藥包,一證我清白,二讓韓崢以為秦妙有身上有味道。如此,龍兒便不會懷疑我心懷不軌了吧?”


  “噫~惹!好惡毒!但是好喜歡!”姐妹團嘆為觀止,敬佩不已。


  顏喬喬點頭,續道:“花燈舞結束時,不是還要身展雙飛彩翼麼?勞煩幾位姐妹近幾日辛苦一些,想辦法搜羅些綠巨蝠翼來,縫兩扇醜到辣眼睛的綠翅膀,越大越好,收在傘骨之中。等到舞畢,我當眾將醜翅一展……保證記憶深刻,令人終生難忘。”


  “嘶,惡毒還是你惡毒!”姐妹團大為震撼,“夠狠,在下甘拜下風!”


  顏喬喬露出深藏功與名的微笑,“你們且在這裡商量一下花燈那日如何拖住秦妙有,不讓她下山——我趕課業。”


  垂眸,運筆如飛。


  鴉長的眼睫掩住眸色,顏喬喬眼裡的笑意消失無蹤,心下一片冷冽冰寒。


  上元夜,她不僅想要找到“白月光”,還要借機弄死姓韓的。


  她今日寬容大度,不計較言語之爭,那是因為她準備取他性命,並且全身而退。


  對待將死之人,她不介意大方點。


  *


  顏喬喬趕完禮樂課業時,三位姐妹已集思廣益,湊出了一個將秦妙有留在昆山的計劃。


  眼見顏喬喬卷起寫得滿滿當當的課業紙張,姐妹團不禁直呼上當——她倒是把課業做完了,旁人還要苦哈哈熬夜,就很氣。


  四人離開黑木樓,結伴返回赤雲臺。


  遙遙望見清涼臺的影子,顏喬喬的心髒不禁跳快了幾分,指尖泛起一絲絲麻意。


  她已有十年不曾聽到殿下彈琴了。


  繞過雨花石山道,顏喬喬抬眸瞥了瞥天色,順便用餘光掃過樓亭。


  空無一人。


  她默默點頭,心道,殿下傷未愈,受不得風。


  定定神,繼續與孟安晴等人說笑。


  快要越過清涼臺時,蔣七八忽然掩著唇,擠眉弄眼道:“我說小喬喬,你都瞟清涼臺幾回了?這便是……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顏喬喬:“???”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明明一路目不斜視好不好。


  她努力為自己正名:“大公子今日又沒撫琴,我看那邊作甚。”


  蔣七八滿頭霧水:“……大公子何時撫過琴?在哪呢?”


  顏喬喬:“?”


  她偏頭,視線掃過蔣七八、孟安晴、龍靈蘭,茫然道:“時常啊。就在那個角樓亭。”


  三人面面相覷,神色比顏喬喬更加茫然。


  “時……常?何謂時常?”


  “就,”顏喬喬不好意思直說每逢三逢七之日都能看到殿下彈琴,便道,“每月大約有那麼五六七次……吧?”


  孟安晴眨了眨眼,偏頭望向蔣七八和龍靈蘭,“我一次也沒見過,你們呢?”


  另外二人齊刷刷搖頭,神情一點兒也不似玩笑。


  蔣七八道:“神仙撫琴?那是我不用傾家蕩產就能欣賞的嗎?”


  龍靈蘭大搖其頭:“大公子為我彈琴?不要啊,會夭壽的!我紅顏福薄,承受不起。”


  顏喬喬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逐漸開始懷疑人生。


  孟安晴捋了捋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壓低了嗓門,膽戰心驚問:“太陽快落山啦,喬喬你、你確定,見到的,真是大公子?”


  顏喬喬:“……”


  偏頭看看空無一人的樓閣,心中愈漸發毛。


  不然……明早到清涼臺煎藥時,厚著臉皮問一句?


第20章 她的將軍


  次日。


  毫無意外,顏喬喬又帶著兩隻黑眼圈來到公良瑾面前。


  “殿下……”


  顏喬喬欲言又止。


  公良瑾抬眸看她:“有話便說。”


  她絞了絞手指,謹慎地開口:“殿下常住清涼臺,可曾時不時聽到奇怪的琴聲?”


  “?”


  公良瑾定睛打量她一眼,“不曾。”


  顏喬喬輕嘶一口涼氣,抿了抿唇,緊張又問:“從來不曾?”


  清涼臺的風似乎陰寒了許多,掠過她的後脖頸時,就像有一隻白色廣袖幽幽地拂啊拂。


  見她目光瑟瑟,公良瑾擱下朱筆,無奈道:“琴聲有何不妥?”


  顏喬喬壓低了嗓音:“古怪!”


  公良瑾:“……”他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古怪。


  她壯了壯膽,心中默念忠君愛國百無禁忌,然後抬起眸子望向高闊的殿頂,強忍著心頭戰慄察看那些“陰氣”較重的角落。


  這一看便發現,這間大殿每一處都清清朗朗,就像坐在案後的那個人一樣,正派光明。


  那便是……皎皎之光照耀不到的地方?


  她微微躬身,視線瞟向桌底、榻底……


  半晌,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公良瑾無奈道:“清涼臺隻有我一人撫琴——我的琴聲如何古怪?”


  顏喬喬緩緩睜大了眼睛:“……?”


  許久,她如夢初醒,松一口長氣,愉悅地笑開。


  “真是殿下啊!”


  公良瑾:“……”不然呢?


  顏喬喬的笑容綻至一半,忽然頓住,謹慎又道:“可是旁人都說不曾見過殿下撫琴。殿下確定我每次看到的都是您?那個時辰,有些遲。”


  最後三個字說得鄭重其事、意味深長。


  他涼涼瞥著她:“十三曲‘待月來’,應的正是日將落、月未起之景。”


  “哦……”顏喬喬懵懂點頭。


  他垂眸,理了理廣袖,淡笑:“未能以琴音引你入境,是我技藝不精。”


  顏喬喬趕緊搖頭:“不不,您那是對牛彈琴。”


  話一出口,發現很有自作多情的嫌疑——殿下哪裡是對著她彈琴呢。自比作牛,竟是碰瓷了牛兄。


  想要開口解釋,又怕越描越黑。


  他淡聲道:“對月,非對牛。”


  顏喬喬:“嗯嗯,明白明白。殿下彈琴是極好的,我遠遠聽著,便覺得您和琴音都像月亮一樣會發光。”


  談論過於高雅的話題著實有些難為她。她說不出個道道,也不敢抖機靈甩成語,生怕意境領會錯了,誇出南轅北轍的效果。


  心下不禁暗想,倘若站在此地的人是秦妙有,必定接得上殿下的話,從宮商角徵羽談到金鍾石磬琴瑟弦管,又至陽律陰律大通小韻。


  她就不行了,多年禮樂學到了牛身上,照著葫蘆都畫不出個瓢。


  不過這麼一說,她也就明白了事情始末——原來不是殿下逢三逢七彈琴,而是因為每逢三、七之日,她總要獨自留在黑木樓趕課業,回來得遲,恰好撞上了他撫琴待月的時辰。


  莫非……別的日子他也在?


  這麼一想,感覺就像虧了座金山。


  公良瑾黑眸含笑,闲闲問道:“為何總有幾日遲歸?”


  顏喬喬老實回道:“逢七是禮樂課,課業逃不掉。一月三是我的生辰,也是我娘親的忌日,我怕她在天之靈回來看我,發現我不交課業會生氣,於是不敢不做。”


  公良瑾:“……”


  雖然知道她很不著調,但這個思路還是始料未及。


  令人不知從何安慰起。


  “南山王將你們照顧得很好。”他道。


  顏喬喬點頭:“爹爹沒娶後娘,也沒有侍妾,他惦念著娘親呢。我沒見過娘親,但我知道娘親是個很好的人,她懷我的時候,大約便知道身子撐不過去,特意為我趕制了許多小衣,從嬰孩開始,每歲都有……”


  她懊惱地咬了咬舌頭,及時住口。


  殿下雖是神仙中人,畢竟也,也是位男子。


  “無妨。”公良瑾溫聲道,“舐犢、跪乳之情,人皆有之,不必介懷。”


  他的淡然寬慰讓她心中微微發暖,張口又多說了幾句:“娘親生我的時候就沒了,同月,爹爹嫡親的妹妹也因病而逝。接連出事,外間便有了謠言,說我是不祥之人,出生帶煞,克親人,必將帶來大災禍。”


  公良瑾面色微沉:“無稽之談。”


  “嗯!”她彎起眼睛,“爹爹和大哥都護著我,大哥那時隻有四歲,拖著爹爹的寶劍就要出去斬人。後來爹爹下了禁令,府中便再無聲音,隻有哥哥時而吹噓自己的‘壯舉’,要我將來對他孝順——他也不怕折壽。”


  公良瑾失笑:“……這個顏青!”


  顏喬喬注意到,提起韓崢,殿下總是公事公辦地稱他為韓世子。而提到她大哥,殿下卻直呼其名。


  感覺就,特別君臣相宜。


  想起爹和大哥,她的心中仿佛照進了暖融融的陽光,語氣更輕快了幾分:“爹爹教我們,凡事皆有兩面,因為娘親逝去而難過,那是因為她很好、我們愛著她——這樣一想,便會快樂些。就這樣,我與大哥被他教得越來越心大,無論遇到什麼事,總有辦法自我安慰。”


  他微微笑了起來:“如此甚好。”


  “是啊……”她想起另一些往事,笑容漸淡,輕聲自語,“不然也捱不了那麼久。”


  黑暗陰寒的七年,她便是笑著生生捱過。


  她咬住唇,極力壓下心頭湧起的情緒,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出異樣。


  他靜靜注視她片刻,挽袖,裝一盞茶,推向她。


  “燙。”他溫聲提醒。


  顏喬喬:“……”


  終究還是沒能瞞過洞若觀火的殿下——上次她難過,他就問她是不是被茶燙著。


  忍了一會兒的眼淚終究還是沒包住。


  他並未看她,也沒有再多言半句,垂眸便批示文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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