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便聽身後那人含著驚怒道:“傅蘭芽!”很快便飛奔而來,在她縱身跳下之前,欲要抓住她的胳膊,可惜到底錯過了一步,倉皇間,隻撕下她的一塊衣袂。


傅蘭芽聽耳邊風聲獵獵,緊緊閉著眼睛,心幾乎直從胸口蹦出來。


原以為會一直下墜,誰知很快便跌落到了實處,跌落處厚實棉軟,顯然預先有人在此處墊了東西。


她心底一松,不管這樓的主人為什麼要建這麼古怪的樓,總算沒有胡亂改動規矩,遁門果然在哥哥當年算出的位置上。


誰知還沒等她松口氣,就有人一躍而下,落在了她身旁。


她驚愕地睜開眼睛,還沒說話,平煜便一把將她從地上拽起,氣急敗壞道:“你瘋了!”


傅蘭芽驚詫地看著平煜:“平大人?”


平煜臉色極難看,瞪著傅蘭芽,剛要說話,忽然頭頂傳來緩慢的重物移動聲。


兩人同時一怔,抬頭看去,就發現她們正在一處寬闊的地洞中,頭頂月光傾瀉而下,地洞上方,乎有井蓋狀的東西緩緩從兩邊合攏。


兩人面色一變,顯然這地方另設了機關,他們若再不出去,很快會被困在此處。


平煜猛的站起身,四下裡一看,地窖牆壁雖然光滑,卻有凹凸不平之處,正好用來借力。


他計較已定,一把將傅蘭芽攬到懷裡,緊緊摟著她的腰肢,便要踏上一旁的牆壁,提氣一口氣躍出地窖。


傅蘭芽此時已顧不上害臊,在他懷中一動也不敢動,唯恐加重他的負擔,連累兩個人都逃不出去。


誰知眼看便要躍出地窖,平煜不知何故,胳膊驟然一松,兩個人又同時跌落回地窖裡。


傅蘭芽被跌得七葷八素,撫著痛處看向平煜,這人又怎麼了?她早前見過他身手,頗為不凡,怎會連這麼矮的地窖都越不出去。


平煜心跳得幾乎震耳欲聾,喘了片刻,等緩過來勁,沒好氣對傅蘭芽道:“你轉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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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去做什麼?”傅蘭芽莫名其妙,語氣也變得有些不耐。


平煜不再廢話,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改為後面摟著她的腰肢,貼著她的背,重新提氣往上躍去。


這回胸膛處沒貼著她嬌軟的兩團,身上那種一陣冷一陣熱的滋味總算好了許多,一口氣便越了出去。


第22章


傅蘭芽有了前幾回的經驗,一被平煜抱著從地道躍出來,便提前做好防備,免得被他像上幾回那樣猛的推開,摔個措手不及。


誰知這回平煜雖然第一時間就松開了她,動作卻緩和了幾分,沒再那般突兀。


兩人一站穩,便各自退開幾步,拉開距離。


靜下來之後,平煜警惕地看向四周,這才發現這處地窖位於客棧的後花園,地窖出口處鋪著塊草皮,前面栽種著枝繁葉茂的茶花叢,甚是隱蔽。


他錯愕,沒想到從三樓跳下之後,竟會是後花園的地窖,難道說,這樓裡早被人使了奇門遁甲術?


聯想起剛才在地窖裡看到傅蘭芽的神情,那般胸有成竹,渾然不像一心赴死的模樣,忽然起疑,莫非她早已看出這樓裡格局上有古怪,故意從三樓窗口跳出,看似自戕,實則求生?


傅蘭芽沒空去揣摩平煜的心思,隻暗暗品度周遭的環境,剛才在樓內時,她原以為那扇窗位於東側,可實際跳出來後,跌落的位置卻是客棧後方的後花園。


換言之,整棟樓的格局與樓外方位形成了微妙的錯位。


這種建築上的障眼法,其實算不得多精深,但因為布置得不動聲色,很容易被客棧主人牽著鼻子走,陷入盲區。


若不是她想起了流杯苑的格局,繼而用哥哥的法子找出遁門,估計直到這個時候還困在樓中的犄角內。


如今花園中人影全無,跟樓內的生死廝殺有著天壤之別,的確當得起一個遁門中的“遁”字。


可惜平煜此刻還在身旁,她身邊又殺機四伏,要不然的話,還真是個逃出生天的絕好機會。


忽然想起林嬤嬤,背上一涼,低呼道:“嬤嬤——”


還未說完,就被平煜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拉著她頭也不回便往樓內走,怒道:“傅蘭芽,我知道你聰明,但刀劍無眼,就算你再有謀略和機變,到了武力面前都全無用處。一會進了樓,你最好老老實實待在我身邊,別打別的主意,否則任誰也保不住你性命。”


傅蘭芽被他堪破心事,並不慌亂,卻因他步伐邁得太急太大,一路被扯得跌跌撞撞,心知他擔心李珉等人,自己更是掛懷林嬤嬤,隻得咬牙忍住腳上的傷痛,拼命跟上。


進樓之後,平煜大步流星上樓,傅蘭芽恨不得手腳並用,才勉勉強強被他拽著跟上,吃力地爬到了三樓。


一路上,客棧上下都透著股詭異的平靜,不曾有客人出門查看。


到了三樓,卻發現過道上雖然仍一片狼藉,但剛才還在跟李珉等人纏鬥的刺客已然少了一多半,想來是這些人見傅蘭芽無故失蹤,失去了目標,再也無心戀戰。


剩下十來個,有心想走,但被李珉等人纏住,怎麼也脫不開身。


除了錦衣衛之外,走廊上另有一幫身著常服的壯漢,身手一流,無聲無息幫著應戰,從打扮上看,像是鄧家的護衛。


一片混亂中,唯獨不見鄧安宜。


錦衣衛中,有一人像是受了傷,正半倚在牆上,一手用繡春刀撐在腿側,另一手卻捂住胸口,不時咳上兩聲。


平煜看清那人,詫異莫名,“王同知?”


他語氣裡的驚訝成分太過明顯,傅蘭芽聽在耳裡,不免暗暗起疑。


剛才平煜還說刀劍無眼,王同知又不是什麼不世出的高手,見他受傷,平煜為何會這般驚訝。


王世釗正滿臉戾氣地低聲斥罵,看到平煜和傅蘭芽,面色變得更加復雜,須臾,掙扎著起身道:“平大人。”


平煜沒來得及回應他,因為刺客中已經有人發現了傅蘭芽,揮動長刀便朝這邊劈來。


平煜將傅蘭芽護在身後,橫胸一擋,將那柄已然逼到眼前的長刀奮力隔開,緊接著抬起一腳,狠狠踢向那人小腹。


那人起先見平煜年輕,抱了輕敵的心思,不料兩刀相碰之後,握刀的手都被平煜逼得虎口直發麻,拼盡全力撐住,才未被打落兵器。


眼下明知他攻擊自己下盤,卻毫無還手之力,結結實實吃了這一腳。


他吃痛不過,踉跄往後連退數步,眼看要跌坐到地上,卻被抽身出來的李珉俯身一把點住穴位,再動彈不得。


剩下的錦衣衛,見平煜回來了,精神一振,行動敏捷更甚之前,手起刀落間,又砍殺了幾名刺客,轉眼間便扭轉乾坤。


刺客們捆的捆,綁的綁,一一被制住。


“平大人。”李珉見傅蘭芽安然無恙,松了口氣,快步奔到平煜跟前,喘著氣對平煜道,“這些人來路不明,從武功路數上看,不像鎮摩教的人。”


“趁他們還沒死,問個明白。”平煜收回刀,垂眸看一眼離他最近的那名刺客,忽然發現此人手中長刀形狀頗為怪異,正要蹲下身子察看。


傅蘭芽卻按耐不住心中的焦躁,問李珉道:“李大人,你可知我那位嬤嬤現在何處?”


平煜聽了此話,瞥她一眼,見她滿臉急惶,臉上半點血色都無,顯然已擔憂到極致,皺了皺眉,對李珉等人道:“問完話後,仔細看看這些人的兵器。”


說畢,拉著傅蘭芽朝走廊深處走,目光緩緩掃過走廊陰暗處的每一個角落,找尋林嬤嬤的蹤跡。


傅蘭芽被他拉著穿過長長走廊,忍著滿心的驚懼,一邊仔細搜尋,一邊不住低聲喚道:“嬤嬤。”


夜間本就寂靜,剛才那場爭鬥過後,更透著幾分突兀的冷清。


喊了幾聲,忽聽身後吱呀一聲,平煜和傅蘭芽聽到動靜,回頭一看,卻見那間被鄧家護衛護得嚴實的客房門忽然啟開。


那房門卻隻開啟了一條縫,門內有暖黃的燈光溢出,落在走廊上。


門後似乎在往外看了看,很快又將門無聲無息地關上。


傅蘭芽想起傍晚所見,意識到那間房是鄧家兄妹所住客房,兩房間亦跟她們主僕和平煜的客房一樣,挨在一處。


如今鄧安宜不知去了何處,那麼,房中之人很有可能是鄧小姐或是其僕從。


她沒心思細想,回過頭,繼續焦慮地找尋林嬤嬤,可惜無論她怎麼喚林嬤嬤,諾大一座走廊都悄無聲息,全無回應。


喊到後面,她心裡被失去林嬤嬤的巨大絕望給攫住,聲音漸漸失去了平穩,帶了幾分顫意。


平煜聽在耳裡,不知為何有些煩亂,眼看走廊上那群刺客已然消停,正想著要不要喊陳爾升等人過來找尋,忽聽到身後傳來林嬤嬤的聲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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