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鄺埜見平煜果然往帳營方向而去,這才放了心,匆匆去尋英國公張達。


平煜走了兩步,陳爾升及李珉迎面走來。


見到他,二人行禮。


李珉低聲道:“右護法那邊,派去的人依舊未回消息。鄧小姐則一日都待在帳中,未見旁的舉動,直到永安侯爺及世子前去尋她,鄧小姐及其身邊僕婦才從帳中出來,現下已由永安侯另行安置。


“至於葉珍珍,晚上時,她曾出營一趟,在附近轉了一圈,形跡可疑,似在尋人,我和陳爾升見她未跟什麼人接洽,不好無故將她攔下,隻好暫且按兵不動。剛才已遵照大人的吩咐在葉珍珍的晚膳下了迷藥,葉珍珍現已睡去,從下藥的份量來看,約莫可睡兩個時辰,足夠傅小姐前去聽王令審訊了。”


平煜唔了一聲,邊走邊道:“傅小姐無端被王令指為藥引,裡面許有咱們不清楚的曲折,為求審問明白,不得不安排傅小姐在場。”


算作解釋。


李珉寬容地呵呵一笑,並不接話。


陳爾升臉上線條繃得緊緊的,目光卻有些閃爍。


平煜素來敏銳,怎會沒注意二人的神情,當即噎了一下,胸口直堵得慌。


盯著二人看了一晌,實在找不到發落二人的由頭,又不能耽誤時間,隻好維持不動如山的表情,負手往前走了。


傅蘭芽白日裡目睹外頭兩軍對弈,腦中的弦始終繃得緊緊的,直到王令被俘,整個人才如脫力一般松懈了下來。


晚膳時,她想起在神廟地殿中那股莫名出現的心慌,說不出的倦怠疲憊。


於是晚膳也未吃,隻對林嬤嬤說困乏,便展開被褥,將身子蜷成一團,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被林嬤嬤搖醒。


惺忪睜開眼,就聽林嬤嬤道:“平大人令人送了衣裳來,讓小姐速速換上,看樣子,是打算安排小姐去親自聽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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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小姐始終對夫人的死耿耿於懷,對王令更是恨之入骨,好不容易王令被擄,自然巴不得親耳聽王令吐露當年真相。


果如她所料,小姐一聽這消息,臉龐便倏的一亮,不等她多說,便一骨碌爬了起來。


傅蘭芽心幾乎欲從胸膛裡跳出,胡亂往枕旁一看,見果然是上次那套錦衣衛的衣裳,忙催促著林嬤嬤幫她穿上。


錦衣衛的男子衣裳,林嬤嬤還是第一次得見,服侍傅蘭芽時,時常會疑惑地停下手中動作,猶豫那襟褂或腰封該如何扣系。


傅蘭芽一心要前去聽王令審訊,心情前所未有的迫切,見林嬤嬤動作遲緩,一時不耐,險些就搶在林嬤嬤之前自行穿衣裳。


手剛一搭到襟褂上,頭皮便是一炸。


是啊,她差點就忘了,她之所以比林嬤嬤更熟絡,是因為先前已偷偷摸摸穿過一回,林嬤嬤卻比不得她,以往可從未見過飛魚服。剛才她情急之下,竟險些在林嬤嬤面前露陷。


背上沁出一層汗,她忙若無其事收回手,再不敢心急,耐著性子,任由林嬤嬤笨手笨腳伺候著穿好。


跟上次不同,這回除了錦衣衛的衣裳,還多了一柄繡春刀,


主僕二人依照平煜平日佩戴繡春刀的模樣,將刀柄在腰間掛好。所幸極輕,系在腰上,並不多累贅。


偷偷摸摸到了帳外,李珉和陳爾升果然在帳外等著。


許是平煜提前做了安排,周遭錦衣衛的帳篷門口,一個人影都無。


為怕引人注目,傅蘭芽有意將頭埋得低低的,默默跟在李珉身後走了一段,就聽二人道:“平大人。“


她心中微撞,抬頭往前看,就見平煜立在前頭,聽到動靜,目光朝身後掃來。


他臉上有些疲色,身姿卻依舊挺拔,讓傅蘭芽意想不到的是,平煜身上竟齊齊整整穿著指揮使的三品官服。


她微訝。


白日平煜身上所著的是件石青色的錦袍,怎麼這會竟換上了官服。想了一回,暗忖,莫不是皇上已醒,臨時召見了平煜不成。


想到皇上那暮氣沉沉的模樣,她心頭掠過一絲疑慮,下意識摸了摸袖中那包解毒丸。


記得幾年前父親剛入閣時,她曾意外瞥見過一回當時還是太子的皇上。


印象中,皇上目光清亮、進退有度,性子平易近人,雖不似哥哥那般天資縱橫,卻難得有股溫煦儒雅的氣度。


如今變得這般昏庸,也不知是不是被王令下了毒所致,若是,她的解毒丸不知能否解毒?


她是個最擅把握機會的人,既起了意,忍不住便細細籌謀開來。


父兄被關押多時,解毒丸是替父兄翻案的唯一契機,若是算計得好,一家人也許可借這機會重新團聚。


隻是此事說來簡單,行起來卻不易,絕非她一人之力所能達成,在實施前,還需跟平煜好生籌劃籌劃。


可一轉念,想起平煜始終未對當年之事放下,眉頭忍不住蹙起,平煜是個軟硬不吃的人,若是性子上來,不肯插手此事可如何是好。


念頭一起,她驀地停住腳步,咬唇瞪向平煜,暗想:他敢。


平煜正靜靜望著傅蘭芽走近。


兩人分明隻一日未見,不知為何,竟像分離了許久似的。


因著一份眷戀,他明知需早早將目光移開,卻忍不住在她臉上一再停留。


想起她胡編出分辨古今字畫的法子,哄得三千營那幫武夫團團轉,要多慧黠便有多慧黠,臉上線條都柔和了下來。


隻是好不容易傅蘭芽肯跟他對視了,卻根本不是他預想中的柔情似水,竟是含著一點怒意的瞪視。


他疑惑,不知自己何事又得罪了傅蘭芽?


絞盡腦汁想了一晌,自覺這兩日忙於應對王令,委實沒有得罪傅蘭芽之處。


她又不是那等不知輕重之人,不會無故跟他使小性子。


越想越覺得不解,下意識將目光落在傅蘭芽身上的錦衣衛衣裳上,忽有所悟,難道那晚在河邊兩人親熱時,他失於急躁,讓她記恨至今?


雖不肯承認這個事實,他也知道,這想法卻並非毫無依據,尤其細細回想當晚,他隱約覺得,前頭的確太倉促了些,未等她做好準備就——


忙清清嗓子,轉頭望向旁處。耳根卻忍不住作燒,自我安慰地想,才第二回 ,未能盡善盡美情有可原,反正王令這顆毒瘤已除,回京成親指日可待。等回了京,他自然有法子細細琢磨這裡頭的門道。


事到如今,他算是弄明白了,凡事都逃不出熟練二字,若是再接再厲,假以時日,他同她隻會越來越琴瑟和鳴……


傅蘭芽並不知道朝平煜走去的短短功夫,此人腦中已轉過這麼多念頭,好不容易走到他跟前,他卻不肯再看她,神色淡淡往前走。


她知道他是為了避嫌,遂也收回目光,在他引領下走到神廟門口。


隨後又在李珉的暗示下,站於被陰影遮蔽的角落裡。


片刻後,又有一名官員率人匆匆趕來。平煜喚其為鄺大人,低聲交談了幾句,一行人便進入神廟。


剛一進去,便聽裡頭傳來野獸般的低吼聲,一聲比一聲悽厲,瘆人得慌。


她聽得暗暗心驚,抬目朝殿中一看,就見王令渾身上下滿是鐵鏈,被捆於殿中梁柱上。


五官早已痛苦得變了形,一雙眼睛更是紅得能滴出血來。


她看得一陣惡寒,忙跟在李珉等人身後,靜悄悄走到一旁。


一回身,卻見平煜施施然走到王令跟前,負手停步,居高臨下望著王令,似笑非笑道:“你想要的東西,我立時可哺給你,雖非人血,不能恢復你的內力,卻能解除你血脈逆流之苦,隻要你肯將坦布大軍的下落乖乖告訴我——”


不等他說完,一陣砰砰聲傳來,卻是王令已受不了這份嚙心之痛,竟使出全力用後腦勺撞擊堅硬的梁柱,以求痛痛快快一死。


可惜的是,在他身後的梁柱上,早被人厚厚纏繞了一層松軟的被褥,他狠力撞了一晌,別說求死,後腦勺上連個疙瘩都未撞出。


平煜笑道:“王公公怕是已忘了錦衣衛是做什麼的了,在沒問出我們想要的答案前,就算想死,你也得看我答不答應。”


王令聽得此話,頹然地住了手,默然片刻,身子劇烈地顫抖起來,痛苦的哀嚎聲再次響起。


平煜卻火上澆油,擺了擺手,令人端進來一桶熱氣騰騰的鮮血。


這味道腥得離奇,傅蘭芽甫一聞見,便險些作嘔,連端坐一旁的鄺埜都露出不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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