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琛動作頓了下，抬起頭看她，眼眸也像是被雨水洗過，幹淨漆黑，透著亮。
他慢吞吞的開口：“都沒有多餘的，有個女同事倒是順路想帶我一段，被我拒絕了。”
“……”初壹有些無語，望著他。
“那你就這樣淋回來啊。”
“嗯。”喬安琛一邊走一邊解開襯衫扣子，不在意地答。
“反正也沒多遠。”
初壹看著他走進臥室，心裡湧起一點復雜。
晚上喬安琛拉著她運動，僅限於床上，前段時間感冒再加上初壹又來了大姨媽，也是空曠了許久。
不過他未免太過精力旺盛，翻來覆去的折騰，初壹有氣無力的叫喚。
“好了嗎……”
喬安琛不答，從動作上絲毫看不出偃旗息鼓的痕跡，初壹又蹬了蹬腿，在他腰上踢了一下，像是撓痒痒，聲音喘喘。
“太久了……我不行了。”
“我今天淋雨了……”喬安琛咬了咬她耳朵聲音沙啞，時斷時續。
“為了避免感冒，要運動出汗。”
“……”
神他媽運動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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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壹兩眼一閉，放棄希望，任由他擺弄了。
嵐城的夏末出了一件大事。先是一具女性屍體被丟棄在偏僻巷子的垃圾桶內，早上環衛工人發現之後，差點嚇得暈了過去。
兇手還未抓到，案件卻已經接二連三的發生，都是年輕的女性，在獨自一人深夜回家時遇害，作案手段極其殘忍。
媒體已經連續報導了兩天，像初壹這種不關心社會新聞的人都忍不住去跟進案件進展，還上了本地熱門。
人心惶惶，無數網友在底下呼籲單身女孩注意自己人身安全，不要獨自一人晚歸，希望警方早日抓到兇手。
在兇手第四次犯案時，這次終於露出了馬腳，被一輛停靠在路邊的小車行車記錄儀拍到了。
沒有作案過程，隻看到一名黑衣男子從巷子裡走出來，露出大半張臉。
警方立刻通過數據庫查找對比，終於鎖定了嫌疑人。
關注到這起案件的網友市民都松了口氣，不然這樣一個隱形炸彈放在身邊，還是很嚇人的。
兇手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很快便進入司法程序，法院開庭當天，多家媒體嚴陣以待。
這起案件是喬安琛負責的，他今天要出庭，早上出門，初壹還特意早起為他整理了衣領儀容，握拳打氣。
“加油！”
她自從關注了這件事情，就不免上心，某天晚上隨口聊起時，喬安琛說案件資料已經到了他這裡，過幾天就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
初壹第一次感覺新聞離她這麼近，不過雖然已經好奇得要命，還是死死忍住沒有追問，倒是喬安琛從她那雙睜大的眼裡看出了欲言又止，主動說了幾點可以公開的信息。
初壹最後問：“那他會被判死刑嗎？”
“正常來說會。”喬安琛開口：“而且不出意外會立即執行。”
“不過具體還是要看法院判決，從我目前拿到的資料來看，意外應該不大。”
初壹大概知道死刑分為立即執行和死緩，前者更加殘酷，直接剝奪了生命，但是她一點都不同情，在他手裡死去的無辜生命才是更加可憐的。
“你要加油。”初壹揉了揉喬安琛腦袋認真說：“一定要讓他得到該有的懲罰。”
“我會的。”喬安琛抱緊了她，難得的嚴肅鄭重。
“這是我的職責。”
法院判決結果出來那天，電視上幾家新聞都在播報，聽說兇手被判了死刑，無數人都拍手叫好，直呼惡有惡報，罪有應得。
初壹在小區外面水果店買水果，老板眼熟她，把今天剛進貨來的車釐子都拿了出來，個個新鮮飽滿，顏色水潤。
旁邊還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在買，挑挑揀揀許久，初壹兩大袋都裝滿了，他還站在一旁，不免讓初壹多看了兩眼。
很普通的一張臉，皮膚偏黑，下顎削瘦，穿著一件黑色的上衣。
初壹很快收回視線，讓老板稱完之後付了錢，然後提進了小區。
回家洗了一盤的車釐子，剩下放冰箱凍好，初壹打開了電視，本地頻道正是午間新聞時段，跳出來的剛好是關於最近這起連環殺人案的。
她坐在沙發上捧著盤子，拿了一個車釐子放到嘴裡，牙齒咬破表皮，清甜汁水立刻泄了出來，蔓延在口腔，她滿足的眯了眯眼睛。
“近來影響重大的女性連環被殺害案件終於告破，兇手謝鑫由最高人民法院判決處以死刑，歷時兩個月之久……”
新聞背景音在播報著案件進展，初壹看著屏幕上那個男人，他低著頭從警車上下來，雙手被手銬拷在身後，周圍都是記者和人群，推推搡搡間，他不經意抬起臉看了眼鏡頭，平平無奇的一張偏黑臉龐。
初壹整個人驟然僵住，手中車釐子掉落盤中，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第73章
仔仔細細盯著電視屏幕看了好幾分鍾， 直到謝鑫身影消失， 初壹才回過神來，確認那張臉和她在水果店看到的幾乎達到了九成相似。
剩下的一成， 是可能出於她隻看了一眼的原因，不夠確定。
初壹咽了下口水，立即拿出手機給喬安琛打電話， 撥號時，手指尖都有些發抖。
嘟聲響了好久沒人接， 初壹忍不住從沙發上站起來， 一邊轉圈一邊焦急等待著， 她一緊張就想要咬手指，初壹看了眼被啃了半天的大拇指，立即抽回手， 與此同時，耳邊終於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初壹的心立刻定下來大半。
“喂， 喬安琛， 那個叫謝鑫的人真的抓到了嗎？他還在嗎？你確定沒有逃走嗎？”
“初壹， 你不要忽略了我國對犯人的管控機制，逃獄這種事情，一般指出現在電影裡面。”喬安琛的聲音帶了點笑意， 似乎是被她這天真單純的問題逗樂了。
“可是我剛剛在小區外面買水果的時候看到他了！！！”初壹激動叫道，加重語氣。
“我回來看到新聞，裡頭那個謝鑫和我先前看到的人長得一模一樣！”
“你確定沒有看錯嗎？”喬安琛立刻嚴肅起來，鄭重詢問道， 初壹連忙點頭。
“確定沒有，那個水果店老板也看到了，穿著一件黑衣服戴著帽子，兩張臉非常像！”
“我立刻核實一下，你待在家裡不要亂跑。”喬安琛語速很快，聽到初壹答應後便立即掛了電話，迅速聯系這起案件的負責人。
“你查一下謝鑫還有沒有雙胞胎兄弟之類的……”
初壹坐在沙發上握緊手機，看著電視裡的新聞有些坐立不安，過了會，又稍微平靜了下來。
可能隻是人長得像而已，不然怎麼敢這樣大搖大擺走出來。
也可能是她看錯了。
初壹突然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冒冒失失的，太大驚小怪了，說不定這個電話又給喬安琛帶來很多麻煩，最後一群人忙活一通，結果發現是個烏龍。
啊……
初壹越想越後悔，恨不得立刻又打給喬安琛問他情況，但是這個時候聯系他應該隻是添亂吧。
她心慌慌的皺緊了眉頭。
第一次參與到這種重大事件中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甚至覺得自己像是個小孩，發現了一個毫不重要的東西，卻通過給大人的描述，給了他們一種非常重要的錯覺。
然後大家開始慌亂緊張的忙碌，小孩天真無知的站在一旁，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後，大人們無奈看著他，又累又責備不得。
初壹皺著臉嗚咽了一聲，雙手抱住了腦袋，額頭抵上膝蓋，一下下撞著。
希望這樣就可以把腦子裡的水撞出來了。
握在掌心的手機卻突然嗡嗡地震動了起來，初壹以為是喬安琛那邊有消息了，猛地坐直身子，看到上面顯示的一個陌生號碼時，頓時又泄了氣。
她神情恹恹的劃開。
“你好？”
“你好，這邊同城快遞，有個快件需要您本人籤收一下。”
“什麼東西啊？”初壹疑惑問，那頭依舊語速禮貌，平穩回答。
“上面沒有顯示，寄件人姓趙。”
“啊……”初壹不放心地試探。
“那有對方手機嗎？”
“這邊沒有權限查看的。”
“好吧，那你等一下。”初壹結束通話，想不起自己最近買了什麼了，不過小區安保嚴格了很多，快遞經常上不來，有些貴重特別的物品都要求本人籤收。
她沒有多想，拿了鑰匙下去，連鞋都沒換，直接去按電梯。
走到門口，卻沒有看到穿著工作服的人，初壹站在保安室前環顧一圈，最後給那個號碼打電話。
“你好？請問你到了嗎？”
“我車子停在前面，馬路邊，你走過來就好了。”對方說，初壹朝旁邊看去，果然看見路邊停著一輛銀白色面包車，外面貼著同城快遞的字樣。
初壹對那邊說了聲：“我看到了你了。”便收起手機，小跑過去。
車窗都是牢牢搖上去的，初壹彎腰敲了敲玻璃，門被從裡打開，她後退了一步，還沒看清裡頭的人，手腕就被用力攥住。
初壹腦中神經一跳，整個人懵了兩秒，視線落在面前這張不久前才見過的臉上時，徹骨寒意從頭涼到腳。
現在還是大馬路上，小區保安就在不遠處，他想幹什麼！
初壹條件反射掙扎，呼救聲到了嗓子眼被人用手死死捂住，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被大力拖進了車內，她緊拽住車門，男人探身過來，一根根掰著她手指頭。
“初壹！——”不遠處陡然傳來熟悉的叫聲，夾雜著難以置信和驚恐，身前的人呼吸立刻變得粗重，動作不管不顧，甚至有掰斷她手指頭的架勢。
喬安琛已經猛地衝了過來，速度很快，腳步聲近在咫尺，初壹眼前驟然寒光閃過，車內的男人竟然掏出了一把刀。
鋒利的刀尖正對著她，仿佛隻需輕輕一下便能終結掉脆弱生命，那白刃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光芒，男人的眼裡露出殘忍和冷漠，臉上明明沒有任何表情，狠意卻淋漓盡致的暴露了出來。
初壹的恐懼瞬間上漲到了極點，頭皮發麻，她有種預感，面前這個人，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似乎是短短幾秒，又像是過了幾分鍾之久，電光石火間，懵懂混亂，初壹的身子已經被突如其來的一道重力扯開，伴隨著耳邊低低的一道悶哼。
喬安琛把她護在身前，整個人重重壓了過來，初壹胸口發痛，茫然的視線聚焦，看到了插在他背後的那把刀。
幾乎全部沒了進去。
單薄的襯衫布料裡開始滲出血跡，鮮紅的，大片大片蔓延，初壹宛如失聲般張著嘴，卻什麼都發不出來。
隨他而來的還有幾名警察，在那個男人想要開車逃離的瞬間，抓獲住了他，場面一片混亂，喬安琛的身體越來越重，初壹漸漸支撐不住，抱著他跪倒在地。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求求你們幫我叫個救護車好嗎？他受傷了，很重——”
身體裡缺失的那部分好像回來了，心髒從停滯到麻木再到如今滅頂的恐懼。
初壹看著喬安琛越來越白的臉色，放在他身後的掌心已經是滿手鮮血，黏膩溫熱，連同著她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初壹瘋了似的叫著，聲音嘶啞，不知不覺已是淚流滿面，朦朧視線定格在喬安琛背後插著的那把刀上面，隻剩下無邊絕望。
她跌坐在原地，渾身力氣被抽得一幹二淨。
救護車來得很快，喬安琛已經昏迷失去了意識，初壹在一旁緊攥著他的手，就連最後推進手術室時都不肯放開。
剩下來的，則是漫長的等待。
在這個過程中，初壹從一開始的滿目空白到思緒繁雜，腦中不由自主的回放起兩人自認識以來到現在的所有記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