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禎哦了一聲,“霜降師侄,幫個小忙,我保證你小師叔這幾日沒時間折騰你。”
霜降道長:“……”
“咳。”冷著臉的小道長咳嗽了一聲,轉過頭去,聲音平板的道:“今日我什麼都沒看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武禎擺擺手,“多謝了,師侄。”
背著木劍走在大街上,聽到身後那個笑呵呵的聲音,霜降道長驀地有些痛心疾首——女色誤人,看看當初英明神武能查善斷的小師叔,完全被蒙蔽了雙眼!
武禎亂逛了一大圈,去瞧了瞧梅四等人,又窩在樂館裡聽人彈琴。一群少年少女意外的在這裡見到她,很是高興,紛紛圍過來嘰嘰喳喳的抱怨好些時日沒見她出來玩。
武禎一一打發了,在這熱鬧的嘻嘻哈哈裡,靠在榻上打了個小盹。雖然她看上去是恢復了,但畢竟受創,這麼短的時間內沒能完全恢復,仍然有些困倦。
在樂坊露了個臉,與斛珠見了一面,武禎又變成貓去了柳家宅子找小伙伴蛇公。
柳太真白日裡一般都在家中,不是靜坐撫琴就是寫書自娛。武禎去時,正見到柳太真養的那兩隻狸花貓趴在光滑的青石上打呵欠,她剛跳到另一塊青石,就有一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徐徐而來。
來人是柳太真,她一抬眼見到三塊青石上三隻一模一樣的貓,準確的將目光定在了武禎變成的貓上,問道:“恢復了?”
“差不多吧。”武禎跳到她面前,越過她往房內走,熟門熟路的趴到了榻上一塊軟墊上面,爪子墊著腦袋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小蛇,那瘟神剩下的東西處理好了嗎?”
“沒有處理好,我還能在這裡跟你說話。”柳太真道。
武禎隻是隨口一問,見她這麼說也不以為然,隻困倦的眯了眯眼睛。
柳太真坐在榻上,倚著床,伸手撫弄窗外一棵花色純白的栀子,“既然還沒恢復,就好好待在家裡休息,出來亂跑什麼。”
武禎:“無聊啊。”
柳太真:“我這裡也沒什麼給你玩的,怎麼,該不會是你那郎君被你嚇到了,你才躲到我這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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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禎:“我那郎君啊,不是個會被輕易嚇住的。”
兩人安靜了一會兒,武禎忽然問道:“小蛇,你可知道上一任貓公的情況?”
柳太真睨了她一眼:“不知,我母親雖然與上任貓公共同守衛妖市,但兩人的關系並不親密,她也很少跟我說起這些,你若真想知道什麼,不如去問你那兩個副手,他們才是跟著上任貓公最久的。”
武禎卻又有些提不起興致的說:“算了,懶得問。”
她時常這樣忽然有什麼想法,又忽然不在意,任性隨意,柳太真習慣了,也不追究她為什麼這個時候問起前任貓公。
兩人又闲談了一陣,武禎沒有待多久,很快又走了。不過,她走之前還折了一枝栀子花銜在口中,惹得柳太真柳眉一豎,剛想開罵,武禎已經飛快的溜了。
刑部官署,梅逐雨正與一個緋衣郎君交談,兩人看上去關系不賴,那緋衣郎君將手中書卷全部放在梅逐雨案頭,打量了一番他的臉色,笑道:“今日心情總算是好了?”
梅逐雨:“怎麼?”
緋衣郎君靠在案幾上,嘖嘖搖頭,“前兩日你說是嗓子不舒服,本就寡言的人,這下好了,兩天總共也沒聽你說幾個字。不僅如此,黑著臉生人勿近的樣子,可是嚇人,怎麼,難道是最近有什麼不順心的?”
梅逐雨搖頭:“無,多謝關心。”
緋衣郎君見他不多說,心裡覺得無趣,眼睛一瞟,瞧見外頭跳進來一隻貓,奇道:“诶,怎麼來了隻狸花貓,長相倒是可愛,咦,它怎麼還銜著一朵花?”
梅逐雨正在翻閱案件記錄,聽了這話,驟然抬起頭,正見一隻眼熟的狸花貓輕巧的越過緋衣郎君,朝自己撲來。他連忙伸手,一把抱住撲過來的狸花貓。
武禎窩到了郎君懷裡,見他眼中露出不贊同的神色,顯然是覺得她不該出來亂晃,應當在家裡休息,於是她將口中那朵特地帶來的栀子花吐到了郎君手裡,這花是為了博郎君一笑,讓他別追究這種小事的。
雖然效果並沒有那麼立竿見影,但捏著那朵清香撲鼻的栀子花,梅逐雨還是柔軟了神情,小心的摸了摸狸花貓軟軟的耳朵。
緋衣郎君在一邊看的嘖嘖稱奇,湊過來道:“與你這麼親熱,這莫非是你養的貓?難得難得,你竟會養貓?”
他朝狸花貓摸過去的手被擋住了,梅逐雨瞧了他一眼,淡道:“她不舒服,不要碰她。”
緋衣郎君:……之前怎麼沒看出來這個鐵面無私的梅郎君是個貓奴?這警惕的眼神又是怎麼回事,不過是隻貓,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準備染指他家夫人呢。
緋衣郎君自覺無趣的走了,梅逐雨將那枝被曬得有些恹恹的栀子花放進了盛著清水的水盂裡養起來。伸手抱起懷裡眯著眼睛的貓,將她拉成長長一條。
“怎麼不在家裡休息?”
狸花貓歪歪頭,口吐人言,聲音帶笑,“想郎君了。”
梅逐雨那一點不贊同被這突然一句甜言蜜語打得七零八落,全面宣告投降,將夫人安置在自己懷裡,順毛摸了好一會兒。
“那你先在這裡休息。”他其實也有些不太放心武禎一人在家,隻是先前擔心如果自己表現得太過,會讓一向自由的武禎覺得厭煩,如今聽到武禎這麼說,他哪裡還想得起來自己先前的顧慮,真恨不得直接抱著夫人回家去了。
不過,瞄一眼桌上堆積如山的公文,一大半是師侄不知道處理堆起來的,他還是埋首開始工作。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外面的桐樹上有蟬鳴聲聲,離得太近, 叫的有些吵鬧。武禎沒在郎君懷裡待多久, 忽然打了個滾翻到了旁邊。
梅逐雨懷裡一空, 以為她是不小心滾落下去了, 於是停筆將她撈回膝上。但武禎接著又跳出了他懷裡, 梅逐雨這才問道:“怎麼了?”
武禎在一邊趴下, 甩著尾巴懶洋洋道:“你懷裡太熱。”
如今已經完全入夏, 這個時節確實挺熱了,再窩在人懷中, 著實不怎麼舒服。梅逐雨忽然回想起之前,他還不知道這隻狸花貓就是武禎的時候,貓曾經幾次想窩在他懷裡,但都被他端到了一邊, 如今他想這麼親近卻不能, 看來這大概就是報應了。
抿了抿唇, 梅逐雨思索了片刻,忽然起身往一邊櫃子底下翻出了朱砂黃紙與桃木片等物。
武禎心道,郎君果然不愧是個道士, 竟連此處都放置了這些東西。她不知道郎君想做什麼,就待在原地看他動作。隻見梅逐雨細細刻畫了一會兒那塊桃木,做了個桃木符,接著他將桃木符定在了窗戶上面。
幾乎是立刻的, 有一股涼涼的微風從窗戶外面吹進了屋內, 吹散了一室暑氣。梅逐雨放好那些東西, 坐回了原地,看著武禎。神情略有點期待。
武禎心裡悶笑兩聲,跳回到他懷裡安心趴下,一抬頭,就瞄見郎君露出了一個內斂的笑,頗有些滿足的揣著她繼續工作。
武禎感覺著那徐徐清風拂面,愜意極了,嘴邊胡須動了動問:“你怎麼還知道這種符,我還以為你們道門隻知曉降妖伏魔。”
梅逐雨嗯了一聲,聲音在武禎腦袋上方響起,“這其實也是一道降妖符,能引狂風,方才我想或許稍稍修改一下能隻引小風,現在看來果然沒錯。”
武禎有點佩服郎君了,這反應還真是不慢。她想想說道:“晚上在家中也放一個吧,夜裡太熱。”
梅逐雨之前沒想過這事,如今聽武禎這麼說,他才反應過來,應聲道:“好,回家就做一個放上。”
處理完一份公文,放到一邊,梅逐雨的眼神又不自覺的飄到了懷中的狸花貓身上。她的肚子起伏,上面柔軟的絨毛因為微風而輕飄著,讓人看著很想摸上一把。看了好一會兒,梅逐雨終於伸手過去摸了一下,然後被狸花貓拍了一爪。
應該是讓他別打擾她睡覺的意思,但那一爪子根本沒用力,軟軟的肉墊輕輕拍在手上,透出一股自然的親昵。梅逐雨克制了一下,才沒有伸手去捏那個毛爪子。
不知怎麼的,之前隻是覺得這貓靈動,如今知道她是武禎,真是看哪一處都可愛,掉下來的毛都可愛極了。
捻起衣袍上的兩根貓毛,梅逐雨將它們塞進了一個香囊裡。塞完,他瞧了瞧武禎閉著眼睛還在睡,並沒有注意他的動作,這才將香囊放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