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燕喜堂的宮人們便匆匆跟了上去,隻是心下都覺得憤怒。


  新送來的人,沒名沒分,比之楊姑娘差得遠呢,怎麼敢這樣欺負人呢?也就欺姑娘好脾性,什麼都忍在心底了。


  劉嬤嬤回來時,正撞上楊幺兒一行人離開。


  她笑了笑,心道,想必是見皇上不在,這就走了。於是她也沒攔人。


  等回到涵春室,見新送來的那個芳草還怔怔站在院子裡,面色像是隱有不滿,她便出聲道:“芳草姑娘怎麼不進屋?站在這裡作什麼?”


  芳草收起滿心的尷尬和埋怨,點了點頭,正要轉身回去。


  這時候卻傳來了聲音。


  皇上回來了。


  芳草身子晃了晃,頓時如同腳下安了釘子,怎麼也挪不動步了。


  她悄悄給自己打著氣,心說待會兒總要看清楚皇上長得什麼模樣才行……她惦念著太後賞賜她的銀錠,恨不得一口氣將永安宮嬤嬤教的事辦好了,換一匣子的銀錠才好呢!她還得壓蕊兒一頭……


  芳草亂七八糟地想著,就聽見腳步聲近了。


  蕭弋沒能見著楊幺兒的身影。


  他不確定地盯著那青石階看了好幾眼,空蕩蕩,依舊空蕩蕩。


  “今日楊姑娘沒有來?”他問門外把守的宮人。


  一個小侍衛躬身道:“來了,又走了。”


  一瞬間,蕭弋也說不清心下是什麼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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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習慣她帶著花兒來,哪怕見不著他,也會乖乖坐在那石階上等……現下反倒不大習慣了。


  這樣不好。


  蕭弋心說。


  他從前就沒有過特別喜歡的東西,今後也不該有。他不想做先帝那樣昏庸無能之輩,自然不願意被任何人牽著鼻子走。不過是來了幾回,怎麼還值得他惦記上了?


  隻是還不等蕭弋將這份不習慣按下去,那小太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跪地的芳草二人,道:“楊姑娘與芳草姑娘起了些龃龉,便走了。”


  “芳草?誰?”


  芳草臉上登時如火燒。


  小太監指了指芳草,又道:“剛才芳草姑娘說了幾句話,楊姑娘轉身要走,芳草姑娘不讓走,就用力抓了楊姑娘的胳膊。”他猶豫一下,自個兒添了句:“興許傷著了。”


  這下,芳草臉上如被冷水澆過了。


  她上牙磕下牙,發了個抖。


  “說了什麼話?”蕭弋問。


  他的嗓音冷淡,帶著幾分天生的矜貴味道。


  落在芳草耳朵裡,無端讓她覺得害怕。興許貴人都是這樣讓人覺得害怕的……


  小太監道:“要花。楊姑娘今日採了很多花,芳草姑娘瞧見了,就說和楊姑娘換,楊姑娘不肯。”


  花自然不重要的,宮裡遍地都是。


  但意義卻是不一樣的。


  因為是要給他的花?所以誰要都不肯給?


  蕭弋心底又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倒是從未有人這樣維護過他的東西,哪怕隻是那麼些不起眼的花。她卻膽子大,又執拗,執拗得可愛。


  蕭弋隱藏在骨子裡的性情是極為強勢的。他的佔有欲極強,不許任何人插手他的東西。她這樣一番動作,倒是恰好戳中他心下隱秘的那個點。


  蕭弋目光垂下,掃了掃那個芳草。


  永安宮便是送了這麼個玩意兒,來汙他的眼?


  他想起孔鳳成走時義憤的樣子。


  永安宮送來的這個女人,是正送來把柄遞到孔鳳成手裡,讓他借機發作“牝雞司晨”一罪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皇帝:幺兒軟綿綿的,唯一一次姿態這麼強硬,是要維護送我的花。:)


第15章 這樣聞聞


  蕭弋沒有再細問下去,他朝室內走去,全然將那芳草拋在了身後。


  小太監見沒了下文,一時訥訥,便也隻好先跟上去。


  芳草原本已經瑟瑟發抖了,她悄然目送著蕭弋進屋,待確認隻是雷聲大雨點小後,芳草驟然松了口氣,跌坐在了地上。


  嚇死了!


  芳草嘴角抿了抿,露出一點笑意。


  她就說,那個傻兒怎麼可能得貴人的寵呢?不過問那傻兒換把花,不肯便不肯罷,當然是不值得皇上這樣貴重的人物來發落的。


  劉嬤嬤斜睨一眼,道:“兩位姑娘回房去歇著罷,日後若無傳召,便不要輕易出門了。”


  芳草知道,越是金貴的人家,越講究這些規矩。何況是在天子的地盤呢?想來更重規矩。於是芳草笑了笑,竟是分外配合,道:“嬤嬤說的是。”


  說著她便去拉蕊兒的手,蕊兒卻不動聲色地掙脫了,落後半步,走在芳草後頭,這才一塊兒回了屋。


  打發了兩個丫頭,劉嬤嬤才轉身跟進了屋。


  她搓了搓手指,抬頭看向蕭弋,開口道:“老奴……”


  還不等她將話說完,蕭弋就先開口了:“去瞧瞧她吧,也許被捏得狠了,她都不知道抱怨喊疼。”蕭弋想起那次膝蓋磕得青紫充血,她卻彎腰自個兒揉揉,便乖乖地說“沒事了”。若是沒人去看看,也許她就那麼疼著了。


  劉嬤嬤面露笑容,躬腰應聲:“老奴這就去。”


  蕭弋突然又出聲:“將人一並帶過來,今日讓她在涵春室用晚膳。”


  劉嬤嬤掩去眼底的驚訝,點頭道:“是。”


  劉嬤嬤到燕喜堂的時候,一屋子的宮人正在生悶氣。春紗一邊給楊幺兒梳頭,一邊撫過她的頭發,低聲道:“日後姑娘見了那位芳草姑娘,避著些,莫要和她說話了。免得叫她欺負了。”


  隻聽得一聲笑,道:“誰欺負楊姑娘了?”話音落下,劉嬤嬤便轉進了屋內。


  眾人見了劉嬤嬤,皆是一驚,趕緊見禮:“嬤嬤好。”


  他們無一不是緊張地摳住了手指頭,生怕劉嬤嬤將這話學給皇上聽,讓皇上覺得姑娘心眼小,愛和人置氣……


  正忐忑不安的時候。


  楊幺兒卻目光澄澈地朝劉嬤嬤看去,軟軟地喊了聲:“嬤嬤。”


  劉嬤嬤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軟和了,她道:“老奴奉了皇上的令,過來請姑娘到涵春室去用膳。”


  “用膳?”楊幺兒鸚鵡學舌似的重復了一遍。


  劉嬤嬤點頭:“姑娘不是愛吃櫻桃肉,绉紗餛飩嗎?今兒御膳房正好做了這兩個菜呢。”


  楊幺兒舔了舔唇,唇面被舔得粉嫩水潤,倒比劉嬤嬤報的那兩個菜要勾人多了。但她自個兒是全然未覺的,她點了點頭,起身便要跟著劉嬤嬤走。


  劉嬤嬤忙哭笑不得地將人按了回去,道:“頭發還沒梳好吧?”


  春紗慌忙將梳子拿回到手中,點頭道:“是呢,奴婢正為姑娘梳著呢。”


  劉嬤嬤問:“今日姑娘梳什麼頭啊?”


  楊幺兒搖搖頭,不知道。


  劉嬤嬤便道:“從前老奴給不少貴主兒梳過頭,今日給姑娘梳個單螺髻好不好?”顯然是在嫌棄春紗的手藝了。


  春紗面皮泛紅,自然是不敢反駁的。


  她也知曉自己梳頭梳得不好,隻是宮裡頭也沒幾個梳得好的,姑娘也與她更親近些,她便一手攬過來了。


  劉嬤嬤年紀雖然大了,手卻依舊巧得很,轉瞬便給楊幺兒梳好了頭,又取了把蝶形點金梳篦,插入發髻間。


  “走罷。”劉嬤嬤扶住了楊幺兒。


  楊幺兒便乖乖跟著她往外走。


  春紗幾人先後跟上,心底的惶恐擔憂倒是消散了不少。


  劉嬤嬤既然待姑娘這樣慈和,那必然是不會將剛才他們議論的話,傳到皇上耳中去的。


  芳草與蕊兒窩在屋子裡,多少有些提不上勁兒,幸而摩挲著銀錠和珍珠,多少才高興起來。


  芳草倚著枕頭,問蕊兒:“咱們連面都沒見上幾回,可怎麼辦好啊?”


  蕊兒卻不作聲,隻低頭也不知在做什麼。


  芳草湊近瞧了瞧,道:“繡花?你從哪兒來的針線?”


  一個宮女踏進門來,笑道:“蕊兒姑娘問奴婢拿的。”


  芳草還待說些什麼,卻聽見外頭一陣腳步聲,像是有誰從正門進來了,朝著涵春室的正間去了。來見皇上的?


  芳草走到門邊,悄悄朝外看去。


  便見那個劉嬤嬤扶著楊幺兒進門了。芳草臉色驟變,心底有些不服氣。楊幺兒怎麼又來了?哦,這傻子原來也會做戲!先頭裝作被她欺負跑了,瞧吧,現下就有人去又將她請來了!


  芳草忍不住低低罵了句土話。


  一時間倒也沒人理會她。


  楊幺兒對涵春室熟門熟路,很是自然地進了門。


  蕭弋剛換了身衣裳出來,他瞧了瞧楊幺兒,目光一下子定住了。她換了個發髻,是單螺髻吧?發髻梳起來,像是腦袋頂上多了個揪揪。


  清麗漂亮,但又說不出的可愛好笑。


  楊幺兒知道皇上在看她,於是她又往前走了兩步,發髻間梳篦上頭綴著的點金蝶跟著顫了顫,翅膀點啊點,一下又一下,像是要點在人的心上。


  蕭弋將她從頭打量到了腳,然後才問劉嬤嬤:“可瞧了傷了?”


  劉嬤嬤道:“還未呢,老奴去的時候,姑娘散著頭發不成樣子,老奴先給姑娘梳了頭,不敢讓皇上久等,便亟刻帶過來了。”


  蕭弋點了點下巴:“那就現在瞧吧。”


  “是。”劉嬤嬤說著,輕輕握住了楊幺兒的手腕,免得她亂動。然後又掀起楊幺兒的袖子來。室內宮人紛紛低下了頭,不敢看。也隻有蕭弋還盯著了。


  袖子卷起來,果然,隻見她的手肘處,一片緋紅。


  也不知那芳草抓她的時候,使了多大的勁兒。


  蕭弋眸光冷了冷。果真鄉野村婦,滿手都是種地的力氣!


  楊幺兒後知後覺,發現蕭弋在看她的手臂,她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又跟上回一樣,說:“沒事了。”


  蕭弋無奈。


  這人真是半點不記仇,也不記得痛。


  “不疼。”楊幺兒盯著蕭弋說。


  像是怕他擔心一樣。


  “擦了藥,去用膳。”蕭弋下令。


  於是才轉瞬的功夫,楊幺兒就又帶了股藥味兒在身上了。蕭弋帶著她去用膳,楊幺兒也不懂得什麼規矩,她落後半步走在蕭弋身邊,走著走著,她拉了拉蕭弋的袖子。


  蕭弋回頭看她。


  楊幺兒伸出白嫩的指尖,點了點他,又點了點自己,說:“一樣的味兒,一樣的。”大概正是因為找到了這一點相同,所以楊幺兒開心地笑了起來,笑得雙眼都微微眯起了,像是彎彎的月牙,透著蜜糖一樣的甜。


  蕭弋再度無奈了。


  她也是記得東西的。


  她隻記得那些令她歡喜的事情,哪怕那麼微不足道,她也隻要想一想便會露出笑容。


  “什麼味兒?”蕭弋突然問。


  楊幺兒絞盡腦汁地想了半天,眼看著他們都走到用膳的地方了,她才憋出來一個形容詞:“苦。”


  是苦的。


  藥味兒當然是苦的。


  “香。”楊幺兒緊跟著又說。


  她對“香”沒有明確的概念,隻知道牢牢記住了過去娘親煎藥的時候,飄滿整個院子的味兒。她那時候整日都吃糊糊,很容易餓的,聞在鼻子裡,便覺得這個味兒也是香的,會讓她咽口水的那種香。


  蕭弋一直緊繃,顯得銳利又充滿戾氣的嘴角,這時候有了點不經意的弧度:“朕身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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