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王驍歧立刻回了過去,嗓門蓋過了他。


“就一件。”


53、53


夜深人靜, 外頭有風,偶有樹葉作響,偶有窗簾搖曳, 王驍歧佇立在窗臺,身影瘦高,衣擺隨風牽起, 煙星燃在指尖,已灰了半截卻渾然不知, 他隻安靜望著天邊的一束銀光灑滿人間。


此次H市之行, 高總在峰會向他引薦了幾位甲方大公司CIO後直接向他攤牌。


“一唯目前的發展已經走向了一個瓶頸期, 上面有幾大巨頭咨詢公司壟斷,者,一塊餅就這麼大, 公司如果再不改變固有的運營模式, 被強者吞並或走下坡路被淘汰是遲早的事。”


彼時的王驍歧心知肚明,就差他親口說出, 果然,接下來他言簡意赅直切主題。


“我打算離開一唯。”說完他將手中的煙蒂摁在兩人身前的沙礫中。


與此同時提示入場的廣播響徹整個會場,高總捏著煙蒂的手在沙盤裡左右捻動了兩下, 抽身前往會場中心,離去前他的手搭了一下王驍歧的肩膀, 力道不輕不重地拍了拍, “驍歧, 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後面的路還很長,怎麼走,你是聰明人, 得看看清楚。”


王驍歧望著他的背影,心如明鏡。


以他對高總的了解,他能說出這句話說明去意已決,而且不會是心血來潮,至少已經醞釀了大半年。


微風拂過,月光不知不覺收斂得隻剩下幾不可見的一條縫,王驍歧發絲微動,指尖的煙近將熄滅,望著遠處漸起的迷霧他恍惚回到了幾年前。


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


接連不斷的騷擾,緊隨其後的精神折磨,衝破耳膜的聲嘶力竭。


——“我要摧毀你王驍歧!摧毀你!摧毀你!”


那也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日子,他需要錢,急需要錢,是高總高尚的出現緩解了他當時的困頓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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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手遞送來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給了他一個歸宿。


“山不在高,水不在深。王驍歧,歡迎你加入一唯。”


……


霧越來越深,將周圍的建築與目光所及的道路隱匿於其中,就像人生前方的路,順順逆逆,起起伏伏,總有縹緲的時候,待霧散盡,又有誰知道會呈現一番什麼景象。


王驍歧掐了煙,回房間時用指尖將煙蒂熟練地彈扔進垃圾桶,他褪去工作中的襯衫西褲,換上一身寬松的黑色運動服,在室友都熟睡時悄無聲息出了門。


又是一個新的不眠之夜。



從H市回來後許意濃變得愈發忙碌,唯一不同的是,她徹底不再理會小董了,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小董很快把一切歸咎到了她的頭上,正好借機倒打一耙,吳老師為此氣的不輕。


“每一個!每一個你都這樣!許意濃,你想幹嘛?你都快三十了!”


許意濃溫溫吞吞,未覺不妥,“三十怎麼了?他如果真對我有意,也不會就這麼跑了,說到底還是沒上心。”


“你好意思說別人?你對人家上心了沒?之前人媽媽就說你微信上愛理不理的,再有耐心的都要被你磨沒了。”吳老師那個氣啊,“你知不知道我前幾天上街買菜,遇到你小學同學,人家二胎都生了,你呢?你人在日本,本身找對象就不比在國內好找,我好不容易物色的這個小董,學歷、家世、工作、外貌樣樣都好,也門當戶對,怎麼就入不了你眼呢?你這年紀再拖下去拖得起嗎你?”


她不覺好笑,“我拖什麼了?以前也是你們說的,目光呢,不能短淺,有些東西時間到了自然而然就會來的,就像緣分,可遇不可求,對吧?”


吳老師的話被她噎得卡了半晌,“那你就孤獨終老吧你!”


許意濃樂此不疲,“求之不得,等賺夠了養老本我就周遊世界去。” 她把玩著自己披散的長發,故意說,“或者,我就找個日本人嫁了吧,怎麼樣啊媽?”


“你!你敢!”


吳老師被氣得夠嗆,她怒不可斥地掛斷語音,母女倆不歡而散。


許意濃扔了手機,仰躺在床望著天花板,回首過往。


她早年一門心思撲在學業,畢業後又急於奔赴向前程,感情史淺薄單一,後來到了一定年紀,和很多女孩一樣被迫走上了相親之路,小董並不是她唯一的相親對象,之前也接觸過其他人,種種原因沒能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幾個介紹人明裡暗裡的意思都大差不差,矛頭均指向了她,總結一下就倆字:清高。


這點她也不否認,她為自己而活,當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如果對方一開始就不能接受她的性格,以後還能指望在一起搭伙過日子?可拉倒吧。


不過就目前的狀態看,婚姻這東西對她來說可有也可無,年少時在父母身上看透了太多,她很早就清楚地知道什麼階段該做什麼事,也按照自己的規劃,每一步都走得極穩。


當年高考的失敗猶如一道警鍾讓她在大學裡無法松懈,她發了狠的一頭扎進學習裡,用各種獎項及獎學金來證明自己,以此彌補心裡那道不可消逝的創傷與遺憾,後來她用實力取得了A大的研究生資格,與此同時也獲得了去東京大學讀研的契機,人人都以為她會果斷地選擇A大,就連之前她自己都是這麼認為的,可當真站在抉擇的十字路口時,她猶豫了。


她最終給王驍歧打去一通電話,當時他在做項目,周圍的討論聲鬧哄哄,他秒接,“你說,我在聽。”


她沒有任何鋪墊,直入話題,“我對比過了,我的專業東京大學更適合深造,我打算去東京。”


音筒裡有短暫的風聲,它稍縱即逝,那頭由鼓噪轉為靜寂,間隔稍許,他的聲音再次傳入她耳中,跟平常一樣,連話都與高考分數公布那晚一塵不變。


“好,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但從她決定去日本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仿佛也注定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走向,並沒有誰刻意提分手兩個字,隻是一切自然而然到了那一步。


那天,她說,“我們,就這樣吧。”


他說,“好。”


依舊平靜得一塵不染,不管什麼時候那一聲“好”永不缺席。


之後她一直在日本,他待在國內,天各一方徹底斷了聯系,再見面便是在逐影,他變了又好像沒變,默契的是他們倆自始至終都沒有互道一句“好久不見”,現實的人生終究不是一部電視連續劇,他們也成為了歌中所唱的“最熟悉的陌生人”。


所謂“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大抵不過如此。


枕邊的手機又亮了一下,許意濃掃了一眼是廣告,但還是解鎖屏幕打開了微信,下一秒便毫不猶豫地將【董懂懂懂你】拉入了黑名單。


走你的吧。


#


當許意濃負責的“零件功能位置編碼”的項目過半時,逐影內部紛紛在傳一唯最近可能要撤離。


這也不是空穴來風,歸根結底是前段時間逐影新的CIO上任,公司內部重新洗牌,運營上做了多方調整,大家自上而下地處在一個新的適應期裡,而合作的乙方也沒“幸免於難”,被當眾拿來開刀,新的CIO不認可之前公司與一唯的人天合作模式,直接推翻了早先雙方籤訂的三年期合同,單方面通知乙方:原來合同作廢,從下個月開始,乙方的服務費用按固定總價的模式結算。


但新的合同採購部遲遲未定,一唯上個季度已經驗收的合作款項也被一並拖著沒有兌現。


逐影違約在先,又強勢拖欠前期的合作款,說白了就是吃準了乙方的弱勢,而為了維持合作,一唯不可能真的走法律程序,這也是目前市場上甲乙方合作中普遍存在的“不平等”關系。


“新官上任三把火,甲方爸爸就是甲方爸爸,也忒強勢了吧。”


“一唯的人也是沉得住氣,你看王經理平常面不改色那樣,換了別人早跟上面申請派人過來交涉了吧?”


“所以說嘛,上次在H市他們往死裡灌我們酒,確定不是故意借機泄憤搞我們?”


“但有一說一,王經理他們團隊做事確實可以,要是真換了乙方,來一撥新的人,我們還得重新磨合。其實我們公司這次吧,幹得挺不仁道,如果把一唯惹急了,真一不做二不休結束合作的話,可是損人不利己啊,這節骨眼上,空窗期找誰補?”


這天許意濃推門而入就聽到組員的議論,她向來不參與公司裡的大小討論,也不允許組員私下跟其他組評頭論足。


“這是茶水間還是闲話座談會?我交代給你們的事都做好了?”她抬眼掃向他們,發現乙方工位今天空無一人,難怪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暢所欲言。


許意濃不苟言笑起來也很具有震懾力,幾人趕忙散開做事,她從工位上捧起一疊資料拿去找於崢籤字,再走出去時又聽到左暢的聲音。


“今天一唯的人都沒見個影,所以這次,王經理真的會走嗎?”


到了於崢辦公室門口,他正背身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許意濃沒有敲門打擾,而是佇立在門口安靜等待。


王驍歧遠遠就在走廊看到她手捧資料在胸前,中規中矩站著的模樣。


於崢這通電話冗長,他始終站如雕塑,漸漸感覺到腿酸後她稍稍調整了一下站姿,餘光瞥到一道身影,即使隔著段距離也能感到行姿清俊生風。


王驍歧最終駐足,兩人在辦公室前客氣打招呼。


“許總。”


許意濃微攏耳際垂發,“王經理。”


洞悉到外面的動靜,於崢這才轉過身,看到門口站著的兩人,隔著至少一臂的安全距離,仿佛H市那晚的事毫不存在,隻是他一個人的錯覺而已。


電話還在進行時,他頷首示意他們可以進來。


王驍歧讓許意濃先進,許意濃則讓他先進,等於崢電話結束兩人還在謙讓,他咳了一聲,“都進來吧。”


王驍歧這次直接往後退讓一步,許意濃沒再跟他客氣,先跨步進去了,王驍歧緊隨其後。


於崢也已坐回在寬大的辦公桌後,他先是客氣地抬手邀請王驍歧坐自己對面,“王經理,請坐。”繼而掃了一眼許意濃手上的資料,客套的語氣明顯變得自然許多,“籤字?”


許意濃也站到他對面,王驍歧座位的旁邊,她回答,“是。”


準備遞送材料的時候於崢抬首看她,有點打趣的意味,“站那麼遠遞籤字材料,你是覺得我手長還是你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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