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旁人倒說不定能使點手段搶人,可佟貴妃,吃了熊心豹子膽也沒幾個敢和她對著幹。誰讓人家姓佟佳氏,又管著宮權。


  昨日敬嫔回來時就說免了翌日的請安,因此,阮煙睡到巳時才起身。


  日頭透過紗窗落在室內,碎金一般的光暖洋洋。


  漱口洗面過,南窗下的塌上已經擺了一張金漆木雕小幾。


  夏和安他們去提了早膳來。


  昨兒個吃多了,今兒個吃的就比較清淡,一碗煮開花的清粥,幾樣小菜稀松平常,鹹鴨蛋對半切,金燦燦的鴨蛋油落在白瓷小碗裡。


  阮煙眼睛一掃,咦了一聲,指著一籠蟹黃筍丁龍眼包子問道:“哪裡來的?早先可沒要過這東西。”


  “這是膳房劉公公送上來的。”夏和安說道,“說是蟹黃筍丁包子,他近日來才學會的,讓您給嘗嘗,幫忙提些意見。”


  蟹黃筍丁包子?


  阮煙眨巴下眼睛,濃密的睫毛輕輕一掃,心裡明白了,這提意見都是說詞,主要目的是孝敬。


  如今也的確是吃螃蟹的季節,其實螃蟹倒也罷了,難得是筍丁。


  阮煙先喝了口粥,才吃了個包子。


  那蟹黃筍丁包子皮薄餡厚,裡面湯汁飽滿,包子皮咬破,金黃的湯汁流出來,蟹味的鮮美,筍的脆甜,還有包子皮的綿軟。


  絕了絕了!


  阮煙心裡豎起大拇指。


  她吃了兩個,喝了口粥,愉悅的一天又開始了。

Advertisement


  “這包子不錯。”阮煙道:“剩下六個你們一人一個,都嘗嘗這劉公公的手藝。”


  “那咱們可託您的福了。”夏和安樂呵呵地說道。


  言春在旁邊拿銀筷子給阮煙夾了一筷子醬王瓜,“主子,蟹黃包子容易膩,您嘗嘗這醬王瓜去去味,解解膩。”


  阮煙嗯了一聲。


  旁邊夏和安笑眯眯道:“主子,說起來剛才我們去提膳,還發生了一件趣事呢。”


  “什麼事?”


  難不成一大早又出事了?


  阮煙好奇地看向夏和安。


  夏和安笑呵呵道:“聽說如今宮裡人提起主子您,都說您是酸梅湯常在。”


  啪嗒。


  醬王瓜落在了小幾上。


  阮煙滿臉寫著“目瞪口呆”。


  酸梅湯常在?!


  下午日頭不大,風把帷帳吹得徐徐浮動,上面繡的蚊蟲花鳥也仿佛隨之靈動起來。


  開天闢地,入宮頭一回,阮煙睡不著午覺了。


  她這輩子都沒想到,自己會被人稱呼為酸梅湯常在。


  這多丟人啊。


  她之前還高興能喝到那樣美味的酸梅湯。


  現在她才知道,命運所贈送的一切禮物背後都標明了價格這句話所言不虛,可不正是如此,兩壺酸梅湯下來,她就成了酸梅湯常在。


  這日子沒法過了。


  阮煙的這心思要是叫宜嫔和敬嫔知道,能活活氣死。


  她們一個把她送到承乾宮這裡受罪,一個平時沒少打著規矩的名號折騰她,兩個人都沒叫阮煙心裡難受過一刻半會兒,結果一個稱號就把她給難為成這樣。


  “主子,是不是熱得睡不著?我給您扇扇子?”


  阮煙在裡面烙大餅,外頭守著的言春等人自然也聽到動靜,言春便主動問道。


  “不用,罷了是我睡不著。”


  阮煙坐起身來。


  她是個冬暖夏涼的身子,平時也不愛出汗,既然睡不著,索性叫言秋找出繡棚來,這回她要好好學習,不能再把鴛鴦繡成荷葉了。


  言秋給她出了個主意,鴛鴦難繡,不如先從葫蘆下手。


  葫蘆那樣簡單,而且顏色也單一,總不能出毛病。


  阮煙聽著也覺得很有道理,於是便開始繡葫蘆。


  葫蘆的確簡單不少。


  沒一會兒功夫,她就繡好一個,圓圓胖胖金黃色的小葫蘆可愛極了,於是成就感倍增,又繡了好幾個。


  言秋看了一眼,又道,若是再繡上藤蔓,就更有野趣了。


  阮煙想了想,的確也是。


  於是換了線繡藤蔓。


  這注意力一轉移,很快她就忘記了時間,也自然把酸梅湯常在的事情忘到腦後。


  直到孫小樂突然出現。


  “宣萬歲爺口諭,著承乾宮郭常在戌時伴駕。”


  敬嫔臉上笑容有幾分虛了。


  她瞧了眼一臉驚訝的阮煙,心道,可真會裝模作樣。


  “常在還愣著做什麼?快去梳洗打扮啊。”她語氣親親熱熱,可看著阮煙的眼神卻叫阮煙感覺自己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


  有了先前的接觸,夏和安這回再和孫小樂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阮煙把這事交給了他,被言春等人簇擁著去沐浴更衣,梳妝打扮。


  這回康熙見她是在西暖閣。


  阮煙進去的時候剛要行禮,他就招手:“別多禮了,過來陪朕下棋。”


  於是阮煙也大大方方道了聲是,而後在康熙對面坐下。


  其實她看出來了,萬歲爺不難相處,脾氣不壞,比起不少沒本事的男人都寬和。


  若是宮裡頭娘娘們都能和萬歲爺一樣的脾性,她日子可就好過多了,想到這裡,腦子裡不知怎地想到娘娘們頂著萬歲爺的臉。


  這麼一想,忍不住就露出了笑意來。


  康熙本來聽前面的心聲,被誇得心裡挺舒坦的,聽到後面就不對勁了。


  瞥了阮煙一樣,“這麼高興?那想來是贏定了,回頭要是輸了朕定要罰你。”


  笑容一下凝滯在了阮煙的臉上。


第9章 第九聲


  屋子裡珐琅自鳴鍾的鍾擺搖搖晃晃。


  手臂粗的蠟燭照的室內燈火通明。


  阮煙咽了咽口水,小聲道:“萬歲爺,妾身能說句心裡話嗎?”


  “你說。”康熙手裡摩挲著羊脂玉做成的棋子,薄長的眼皮一掀,一雙貴氣矜冷的眼睛就倒映著阮煙欲言又止的小臉。


  “妾身勸您不要為難自個兒。”阮煙小心翼翼說道。


  康熙挑了挑眉。


  這番話說的,莫非郭常在棋力非凡?


  這倒是小瞧了郭常在還有這等本事。


  “妾身可是我們家人人皆知的臭棋簍子。”阮煙紅著耳根道:“這妾身輸了事小,該罰您罰,但就怕氣著您。”


  她不說還好,這麼一說,康熙反倒越發好奇了。


  “你這臭棋簍子有多臭?”


  阮煙瞪大了眼睛,桃花眼裡寫滿了控訴。


  這話罵誰呢?


  被她這麼一瞪,康熙眼裡笑意更深了,“可不是你自個兒說自己是臭棋簍子的?”


  阮煙:……


  她說自己是臭棋簍子那是自謙!


  就像別人介紹自己兒子說是犬子,你總不能開口說你家狗兒子吧?


  狗兒子!


  康熙別過頭,忍笑忍得很是艱難。


  他都好奇普照是怎麼養出這麼個閨女來的。


  有那麼可樂嗎?


  阮煙都困惑萬歲爺的笑點是不是太低了。


  “是不是臭棋簍子,下完再說。”康熙清了清嗓子,正色說道。


  行吧,這是您自個兒做出來的選擇。


  阮煙無奈想到。


  半柱香時間後。


  看著棋盤上被殺的毫無反擊之力的白子,康熙看了看棋盤,又看了看阮煙,看了看阮煙,又看了看棋盤。


  阮煙的臉慢慢漲紅了。


  她都說了自己是臭棋簍子了。


  “看不出來啊。”康熙放下棋子,搖頭嘆息,這都不用數子了。


  阮煙又氣又惱:“這會不會下棋還能看出來?”


  “的確。”康熙頷首表示贊同:“誰能想到郭常在長得這麼漂亮,竟然是個臭棋簍子呢。”


  這話奪筍啊。


  阮煙眼睛都氣紅了。


  她早說過自己不會下棋的。


  康熙瞧她這模樣,心裡酸酸痒痒的,跟螞蟻爬似的。


  他裝作收拾棋子,“算了,這回朕放過你,你不會下棋和你計較這個沒意思。不過,郭常在,你會什麼?”


  “妾身會的可多了。”阮煙下定決心要扳回一局。


  她秀出自己身上帶著的荷包:“您瞧,這是我繡的荷葉!”


  雖然一開始打算要繡的是鴛鴦,可現在誰不說她這荷葉繡的栩栩如生。


  鴛鴦?


  康熙眼睛盯著那圖案看了半天都沒看出鴛鴦的形意來。


  “這是荷葉?”


  阮煙剛剛信誓旦旦的語氣突然有些氣弱了。


  本來她還很有底氣,畢竟這幾天屋子裡的人沒少誇她,可被康熙這麼一質疑,她就有些懷疑是不是也不像荷葉?


  畢竟言春她們對她真的是無腦吹。


  “是、是吧。”她含含糊糊地說道,“綠色的不是荷葉是什麼?”


  “那說不定是螞蚱呢?”康熙一本正經地說假話。


  “螞蚱?”阮煙一愣,忙低頭看了看荷包,像螞蚱嗎?螞蚱長什麼樣子來著?


  她絲毫沒有疑心康熙在逗她。


  畢竟誰能想到一個九五之尊竟然不要臉到這麼逗弄一個小常在?


  “郭常在,你自己繡的自己也不清楚嗎?”康熙一臉疑惑地看著她。


  阮煙嘴唇一抿,淚珠啪嗒就掉下來了。


  她低著頭,眼淚就那麼一顆顆往下掉,裙子上的料子都湿了。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