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為了她這個閨女,她額娘一個大家千金愣是學出了一手好廚藝。


  康熙心裡怔了怔。


  郭絡羅貴人有個好額娘啊。


  宮裡頭願意隨口三兩句關心下孩子的妃嫔不少,可親手給孩子做膳食,鑽研食補方子的可不多。


  “郭貴人額娘有慈母之心。”


  康熙悠悠感嘆道。


  他頓了頓道:“這羊肉湯的確做的不錯,當賞。”


  梁九功道了聲喳。


  心道那內膳房的今兒個算是碰上了好機會,承了郭貴人的人情了。


  這羊肉湯又不是什麼新鮮東西,要不是郭貴人,那幾個哪來的機會得賞賜?


  膳房的人得了賞賜,果然喜不自勝。


  次日阮煙點早膳的時候,內膳房總管親自動手給她做了一桌好菜。


  吃的阮煙贊不絕口的同時,也納悶怎麼內膳房的人廚藝突飛猛進的這麼快。


  “主子。”


  見到阮煙回來,言春等人上來伺候。


  言春送上一盞濃茶後,小聲道:“主子,夏貴人和成答應今兒個一早去給敬嫔娘娘請安,並且還主動留下給敬嫔娘娘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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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煙剛要掀開茶盞的手指頓了頓。


  她詫異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半個時辰前的事。”夏和安道:“前面掃地的幾個太監瞅見夏貴人和成答應進去後就再也沒出來。”


  阮煙的眉頭皺了皺。


  她喝了口茶潤潤口,順便醒神。


  敬嫔早說過免了她們請安,論理,她們不去請安也沒人會說什麼了,可偏偏夏貴人和成答應兩人跑去獻殷勤,這麼一來,她就被落下了,場面就尷尬了。


  不去固然有理由,畢竟是敬嫔自己免的請安,可難免會被人說倨傲。


  隨手擱下茶盞,阮煙道:“幫我換身衣裳,我去前面給敬嫔請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說不就是作秀,誰還不會這一招。


  換了身胭脂色串枝蓮緞的旗服,重新梳了個小兩把頭,僅僅用了一根銀鍍金點翠寶石簪,阮煙就帶著言春和言夏上前面去了。


  “娘娘,郭貴人來給您請安來了。”


  敬嫔正歪靠著桃紅色葡萄紋迎枕上,夏貴人和成答應一左一右,兩個人剛剛正陪著敬嫔說笑,聽見周炳來回話,屋子裡說笑聲頓時停了下來。


  敬嫔頓了頓,用帕子捂著嘴唇咳嗽一聲,這郭貴人反應倒是挺快。


  她淡淡笑道:“郭貴人可真是有心,你去告訴她,她的心意本宮領了,不過這些日子她得伺候萬歲爺,本宮就不見她了,免得過了病氣給她。也讓她不必過來請安。”


  “諾。”周炳低垂著頭,答應一聲去了。


  下首坐著的夏貴人握緊了手中的帕子,那方繡著鴛鴦的錦帕被蹂躪得不像話。


  她的眼裡的嫉妒已經忍耐不住了。


  同樣是貴人。


  她得來侍疾表忠心。


  而郭貴人卻能因為需要伺候萬歲爺,不必來卑躬屈膝。


  “夏貴人,你可是覺得心裡有怨?”拔步床上,敬嫔將夏貴人的神色一覽無遺,沉聲問道。


  夏貴人立刻變了臉色,慌忙起身屈膝:“妾身不敢。”


  不是沒有,而是不敢。


  這分明是說明心裡的確有怨。


  敬嫔不怕她心裡有怨,有怨才有怒,有怒,夏貴人才能成為她手裡的刀,任由她驅使。


  她咳嗽一聲,接過陳嬤嬤遞過來的茶潤了潤口才說道:“你心裡想什麼,本宮清楚,但你需知曉,這宮裡萬歲爺就是天,萬歲爺喜歡郭貴人,那咱們就得照顧好郭貴人,這樣咱們才能有好處。”


  她這句話三分真七分假,足以挑得本就自視甚高,絲毫不把阮煙放在眼裡的夏貴人徹底紅了眼。


  “是,娘娘的教誨,妾身必定謹記在心。”


  夏貴人低頭答應。


  成答應悶不吭聲,像是不敢言語一句。


  “郭貴人,娘娘的話奴才也轉述了,這裡就不留郭貴人了,哪天等我們娘娘病好了,再請貴人來喝茶。”


  周炳不疾不徐地說道。


  阮煙笑著道了聲好,起身離開。


  她的神色不見任何變化,直到回到自己的窩裡,她才露出困惑,“敬嫔娘娘,這話是什麼意思?”


  隻是單純的酸裡酸氣?


  阮煙不覺得敬嫔有這麼簡單。


  言春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這裡倒是沒有兩個新來的,阮煙把他們打發出去了,一個叫去內務府領些好墨來,一個喊去針線房問之前的料子做的怎麼樣了。


  “會不會是娘娘想借此拖延給主子騰挪地方的時間?”言夏小心翼翼地說道。


  升為貴人,這個梢間就有些不適合阮煙的身份,之前敬嫔已經說把後殿的東配殿給阮煙住,這簡直就是鳥木倉換大炮,一下子鴿子籠變大平層。


  但因為這幾天敬嫔生病,這事就耽誤了。


  要說因為這事有意拖延時間,因此才裝病。


  阮煙覺得雖然不是不可能,但是這事達成對敬嫔沒好處啊。


  畢竟,敬嫔的病拖再久也會好的,到時候她不還是該搬就搬。


  帶著困惑,阮煙吩咐梢間的人最近都夾緊尾巴做人,她自己也打算不怎麼出門了,閉關,順便以不變應萬變。


第16章 第十六聲


  “去把話傳出去,就說承乾宮郭貴人仗著聖寵,連主位妃嫔病重都不去請安侍疾。”


  夏貴人垂著眼眸盯著銀庫才送來的首飾。


  先前的首飾精致華貴,處處可見用心,還是時興的式樣,現在送來的卻不過是稀松平常,甚至成色都還不如她之前賞給宮女的。


  內務府的那幫東西當真是狗眼看人低!!


  夏貴人砰地一聲合上匣子。


  “是,主子。”


  答應的是個小劉子兩個小太監。


  他們心裡也窩著火,自然願意出全力把郭貴人拉下馬。


  這樣一來,他們才能重新成為別人口中的公公,而不是什麼小劉子之類的人。


  不知從哪裡開始傳出的謠言,如同星星之火一般,沒幾天就散步得整個後宮都知道了。


  其中,自然不少有心人的推波助瀾。


  這些有心人裡面很多,阮煙都不熟悉,更甚至她們其實沒有打過幾次教導。但是誰讓阮煙最近得寵,槍打出頭鳥,有時候你無需去得罪人,隻要你比旁人過得日子好,你就有很多敵人了。


  消息傳到翊坤宮時。


  佟貴妃眼皮微微抬起,她正慢條斯理地用著一碗血燕,血燕是燕窩中的極品,在四九城這個地方,一盞品相上好的血燕足以買下一座兩進的院子。


  這東西甚至不是普通權貴能享用的東西,非得是富貴至極的人家才能用得起。


  而佟貴妃的娘家是佟佳氏,作為萬歲爺的母家,佟佳氏有底蘊能讓佟貴妃日日享用這等血燕。


  而這目的,無非是希望佟貴妃能生下皇子。


  他日無論這皇子是否有機會能登上大寶,都能夠保佟佳氏再富貴幾十年。


  “一個小小的貴人竟如此囂張?”佟貴妃嘆了口氣,她放下手中的湯勺,擦了擦嘴唇,“這也是本宮不是,算起來,本宮有小兩個月不曾讓人來請安,下面的人難免就不懂規矩了。”


  “娘娘,這哪裡是您的不是,分明是那郭貴人性子浮躁囂張罷了。”烏雅常在坐在繡凳上,溫聲說道。


  她現在已經有八個月多的身子了,除了腹部凸出外,面容倒是沒什麼變化,烏雅常在能被佟佳氏選中替她固寵,從官女子爬到常在的位置,自然而然有她優於她人的地方。


  她面容不是頂漂亮,氣質也不是頂出眾,但她懂得“善解人意”。


  佟貴妃果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要是人人都和常在你一樣懂事,本宮也就不必操心了。這樣吧,明日讓各宮妃嫔來請安,到時候常在也好多和各宮姐妹說說話。”


  “多謝娘娘體恤,妾身正發愁這些日子不能外出走動,沒什麼人能好好說話呢。”烏雅氏露出感激的模樣出來。


  那神情看著就讓佟貴妃心裡舒服極了。


  哪怕佟貴妃知道烏雅氏是在奉承她,可也感覺愉快,畢竟烏雅氏說的做的都是她願意看願意聽的。


  “各宮都在這麼說?”


  寫完最後一卷《法華經》,阮煙接過言春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夏和安點頭道:“正是,就連奴才去內務府,也聽內務府的人含沙射影的提起,說主子您仗著萬歲爺寵愛,連敬嫔娘娘都不放在眼裡了。”


  夏和安臉上滿是擔憂神色。


  這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的成語,夏和安不懂,可他知道後宮中最重要的就是名聲。


  不然貴妃娘娘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展現自己的“賢惠能幹”,不就是想更進一步?好名聲有這樣的功效,壞名聲自然也有。


  如果宮裡頭人人都說郭貴人不好,那麼即便是萬歲爺再疼愛他們主子,也未必會真的相信他們主子不是那樣的人。


  至於萬歲爺會不會去調查這件事,還他們主子清白,夏和安做夢都不敢這麼想過。


  萬歲爺是什麼人,前朝那麼多事萬歲爺都忙不過來,怎麼可能去幫一個貴人操心?


  “我要是有這樣放肆,如今我住的可不是這裡了。”


  聽說了來龍去脈,阮煙反而露出了個笑容。


  這可把夏和安給笑愣住了。


  這回他不是驚豔,他是糊塗。


  都到這個時候,他們主子怎麼還笑得出來?


  “行了,放心吧,這事不大。”


  阮煙擺擺手。


  她上輩子好歹也是時尚圈裡爬到高層位置的,要是連這點事情的應對手段都沒有,那她也真是白活這麼多年了。


  “我這會兒有點餓了,去膳房提膳吧,”阮煙隨口點了四五道菜。


  夏和安本來還心慌慌,見她這副模樣,心也漸漸定了下來,壓下心裡頭的顧慮,領了人去膳房要膳去。


  “羊肉粥、胭脂鵝脯、四喜丸子,清蒸鰣魚,”劉四喜樂呵呵地道:“今兒個的蘑菇也挺新鮮,要不再給貴人加一盅小雞燉蘑菇?”


  “那當然好,勞煩劉公公您了。”


  甭管剛才在梢間裡多慌亂,到了外頭,夏和安還是先前那個眾人追捧的夏公公,絲毫不見任何懼色。


  劉四喜笑著點了下頭,吩咐人給他倒了一碗茶,轉身去操辦這頓提前了的晚膳。


  他的徒弟劉五福幫他打下手,心裡困惑不已,但這會兒還有夏和安在,他便沒敢開口。


  等所有菜色準備好了,夏和安提著走了,劉五福才開口道:“師傅,這如今宮裡傳的沸沸揚揚,分明這郭貴人要出事了,咱們怎麼還這麼捧著她?”


  讓劉四喜親自下廚,這得是敬嫔娘娘才有的顏面,先前夏貴人再得寵,劉四喜也頂多不過站在旁邊,張嘴指點人做菜罷了。


  “你懂什麼。”劉四喜捧著茶,悠哉地坐在椅子上:“都這個時候了,郭貴人都有心思要膳,這位主子不簡單啊。”


  要麼就是早就有所準備,要麼就是有恃無恐。


  無論前後者哪個原因,這分明就是個貴主兒。


  劉四喜見劉五福一臉糊塗,也懶得說穿。


  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他還想著多幹幾年呢,可沒打算這麼早就退了。


  吃完提前了的晚膳,阮煙在屋子裡散了會兒步,估摸著這個點兒,敬嫔快要用膳了,她便帶著準備好的東西去前殿找敬嫔了。


  這個點兒,敬嫔總不能說自己睡著了,把她給打發了吧。


  “娘娘,她可來的正是時候。”夏貴人眼裡是壓抑住的興奮,她知道傳言這招有效,可沒想到竟然傳的這麼快,這麼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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