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鈕钴祿氏拍手道:“那感情好,胤誐天天鬧著吃羊肉,我怕他吃多了上火,你們要是來,別說一頓,就是三頓,我也包了。”
阮煙道:“這話大家可記下了,打明兒個起,都去她啟祥宮用膳去。”
眾人都忍俊不禁。
正說笑時,外面傳來胤福的聲音,“李額娘。”
安妃一驚,起身推窗往外一看,正朝屋子裡走來的不是胤福,是誰?
胤福滿臉笑容地走了進來,進來後抱拳給諸位娘娘行了禮,“兒臣見過額娘,李額娘,那拉貴人、周答應。”
“不必多禮了,你這個點兒不是該在用點心嗎?怎麼出來了?”
安妃擔心問道。
阮煙道:“他是想來給你送禮吧?”
胤福笑著頷首:“額娘說的沒錯。”
他從多寶手裡拿過兩個盒子,遞給安妃,“左邊的是兒臣給李額娘的禮,右邊的是姐姐去塞外前讓兒臣幫忙保管的給您的禮。”
安妃怔了怔,心裡頭一暖,眼眶都要紅了。
阮煙忙道:“快看看兩個孩子給你準備了什麼。”
安妃多要面子的人,要是在眾人面前掉淚,回頭不定多尷尬。
眾人也配合著附和。
安妃這才收了淚意,把盒子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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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盒子,裡面是胤福親自挑的文房四寶,他先前給幾個兄弟買文房四寶時,就打聽過,挑選了最貴最好的一套留了給安妃。
安妃欣慰不已,“這都是好東西,怎麼就送給我,你自己留著多好?”
“李額娘,您的字好,這文房四寶到您手裡,是寶劍贈英雄。”
胤福笑著說道。
阮煙瞥了胤福一眼,行啊,她家傻兒子總算是學會說話了。
安妃臉上笑意更盛。
等看到雅莉奇準備的禮物時,她卻怔了怔。
雅莉奇準備的是一個她親自繡的香囊,香囊上繡了竹林,還繡了安嫔寫的詠竹詩。
“這孩子……”
安妃摩挲著香囊,心裡沉甸甸的,她別過頭擦了擦眼淚。
“這荷包做的可真不錯,雅莉奇手真巧。”
鈕钴祿貴妃瞧了一眼,誇贊道。
“那孩子上心的事都做的很好。”
安妃如同每一個閨女被誇贊的額娘一樣,都是一臉欣慰,“想當初,貴妃娘娘……”
阮煙腦子裡的警鍾頓時響了。
她忙道:“打住,姐姐,咱們誇雅莉奇就成,別捎帶上我。”
“額娘怎麼了?”
胤福好奇地問道。
阮煙拼命地衝安妃使了個眼神。
早些年她的針線活是完全不能看,是後來為了給娘家爭面子,又給雅莉奇、胤福做衣裳做多了,才練出來的。
兩個孩子,壓根不知道她們額娘還有一段黑歷史。
鈕钴祿貴人也疑惑:“是啊,善貴妃姐姐怎麼了?”
那拉貴人和周答應這兩個知情的笑而不語。
安妃笑道:“沒什麼,當初貴妃的女紅也特別好,也送了我一個荷包呢,連皇上看了都喜歡。”
阮煙有些心虛。
可迎上鈕钴祿貴妃崇拜的眼神時,她微微頷首,矜持地笑道:“都過去的事情了,就別再提。”
“貴妃姐姐真是謙虛。”
鈕钴祿貴妃誇贊道。
“還好,還好。”
阮煙笑眯眯說道。
她看了安妃一眼,安妃抿了抿唇,唇角滿是笑意。
胤福送了禮,阮煙和安妃就忙讓他回去了,怕被師傅發現,回頭萬歲爺回來了吃掛落。
夜裡,胤福下學時,卻發現屋子裡多了個食盒。
“這是誰送來的?”胤福問道。
“是安妃娘娘和善貴妃娘娘。”
伺候的小太監回答道。
胤福打開一看,食盒裡都是他愛吃的菜,酥炸河蝦、茄盒、螺蛳包子……
他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安妃的生辰一過,很快就到了十一月了。
北京的天氣冷的快。
阮煙如今都穿三套衣裳,屋子裡還點著炭火,這才能暖和。
十一月初三是言春出宮的日子。
雖早知道今日言春要出宮了,可到了這日,阮煙還是忍不住眼紅。
她在康熙十六年進宮,到如今康熙二十五年,十年時間,是言春這幾個人陪著她。
幾個心腹當中,阮煙最重視的莫過於言春了。
言春已經把東西收拾妥當,差事也都交託給了春曉。
臨行前,她來給阮煙磕頭。
“快扶言春起來。”阮煙忙說道。
言春卻堅決,“娘娘,您就讓奴婢給您磕三個響頭,今兒個磕了,往後可未必有機會了。”
出了宮的宮女一般都不能再回來。
除非是作為奶嬤嬤照顧阿哥格格才能再回來。
阮煙眼眶酸澀,答應了她。
等言春磕完了,她親自拉著她起來,手握著言春的手,“這次出宮,本宮也沒什麼能給你的,這五百兩是本宮給你的嫁妝。”
言春瞪大眼睛:“娘娘,奴婢怎能受此厚賞!”
“你拿著就是。”
阮煙道:“宮外不比宮裡,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要錢。你那未婚夫年初又中了舉,往後當官多得是得交際打點的地方,這錢都不知道能花多少年。另外,本宮雖在宮裡,但你若有什麼事,就去本宮娘家說一聲。本宮和本宮阿瑪額娘都說過,他們會照拂你的。”
言春心裡酸脹得厲害,淚水從眼眶不斷落下。
家裡人都埋怨她不該多留在宮裡幾年,可面對這樣善心的主子,言春哪裡舍得離開?
“娘娘厚恩,言春不知如何報答。”
言春哽咽道。
阮煙摸了摸她的鬢發,“隻要你好好的,過好日子,就是對本宮的報答了。去吧,別耽誤了時辰。”
言春啜泣著道了聲是。
她背著包袱,言夏和春曉去送了她。
阮煙一直目送她走出了鍾粹宮的門,才收回眼神,剛一低頭,眼淚就落下。
十年感情,這回分別,也不知幾時才能相見。
第148章 第一百四十八聲
言春離開皇宮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隻感覺身上的包袱沉甸甸的,心裡頭也難受得緊,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三妹妹!”
突然有人喊了她一聲。
言春抬起頭,隻見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男人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
她遲疑了下。
那男人走近,瞧見她滿臉疑惑,笑道:“三妹妹怎麼不認得我了?我是大哥啊。”
“大哥?!”
言春瞪大眼睛,怎麼也沒辦法把面前的男人和自己印象裡瘦的穿袍子都掛不住的大哥劃上等號。
她咋舌不已,上下打量男人,“您、您這些年倒是富態了不少。”
可不隻是身材變了,身上的衣裳穿的也不是以前能比的了,言春一看就知道這身衣裳是好料子,擱在京城沒個二三十兩置辦不下來。
“哈,咱們家這幾年日子是好過了不少。”
大哥笑哈哈說道,“你把包袱給我吧,大哥幫你提著,咱們上馬車去,路上說話。”
言春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宮門外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把包袱給了大哥,跟著大哥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咕嚕咕嚕朝著京城西邊而去。
言春看了一眼,詫異道:“怎麼走這個方向?咱們家不是在南邊?”
京城西富東貴南窮,言春家裡當初就是因為窮得拿不出錢打點內務府,這才隻能入宮當宮女,家裡頭也指望她當了宮女後出來能嫁個好人家。
“早些年搬了家,如今咱們在大胡同口那裡住。”
大哥解釋道:“這些年,你在宮裡,貴妃娘娘娘家沒少照拂咱們,我和你二哥、四弟都有了差使,手裡也有了錢,自然不能再在南邊住了。”
他說話時,臉上有顯然得意的神色。
言春聽了後,怔了怔。
等到了地方,下了馬車,言春一抬頭,迎面是一座三進小院。
她頓時一愣,京城地價金貴,三進院子可值不少錢,大哥、二哥和四弟到底是有什麼差事,能掙這麼多錢?
正疑慮著,卻瞧見她阿瑪額娘,兄弟姐妹都迎了出來。
“三閨女。”
額娘見了她,眼眶便是一紅,眼淚便落了下來。
言春喉嚨發緊,早些年雖怨過家裡心狠,把她送進宮裡那不見人的地方,可到底血溶於水,即便多年不見,母女情分還是在的。
“額娘!”
左鄰右舍都知道他塔喇氏家的三閨女今兒個回來。
此刻聽見動靜,不少人家出來瞧。
見言春容貌姣好,進退規矩,都忍不住贊嘆:“真不愧是宮裡頭出來的,這模樣、規矩就是不同咱們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塔喇氏一家聽了自然得意。
大嫂笑盈盈道:“三妹妹今兒個出宮回家,想必也累了,額娘,我看咱們還是快些進去,也好讓三妹妹梳洗打扮,休息片刻,晌午咱們不是置辦了宴席迎三妹妹回家嗎?”
言春聽了這話,抬頭看了大嫂一眼。
若不是記得大嫂額頭上有顆痣,她都懷疑自己認錯了人。
當年她在家裡時,大嫂剛過門沒一年就眼裡容不下她這個小姑子了,話裡話外說她是吃白食的,又仗著她娘家家境比他們家好,沒少說三道四,進了門比她額娘架子還大。
如今竟然還會說人話了?!
“是,是,三閨女,額娘給你留了個院子,還置辦了兩個丫鬟。”
額娘嘴上的話不停,言春笑著傾聽,邁步走進屋子裡。
今兒個的衝擊實在不小,言春覺得自己得好好冷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