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究竟是怎麼了?也沒個官方說法。”
“總殿和貴族間的事,你還想要什麼官方說法,不過我聽說葉辰肯定是做了什麼……”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但這家伙是真的厲害,我第一次見有人魔武雙修能到這種程度,我之前單排和他打過,還以為他就是個半吊子法師呢,結果我就被教做人了。”
“噗,厲害的人多了,今天那個聖騎士我也和她打過。”
有個戰士頭疼地說著,周圍人的目光在他的天劍師徽記上一掃而過,“當時單排,她的劍氣太嚇人了,而且聖術用的賊溜,好多都是組合的,看起手完全看不出來她到底要幹嘛。”
附近的學生們面面相覷。
他們能坐到前排,自身的段位也都很高,因此完全能想象當時是怎樣棘手的場景。
“那又怎麼樣?”
後面忽然響起另一個戰士的嗤笑,“聖光之塔這些年的榮耀段位勝率如何?連著幾個賽季都沒有人能打進十強了!那女人肯定會輸的!”
周圍的聖職者紛紛怒目而視。
“她會不會輸我們不知道,”有個神官冷笑著說,“不過她很快就要畢業了,因為人家要去殺、惡、魔,為了保護你們這些在惡魔前除了求饒逃跑什麼也幹不了的人,我們聖光之塔的大佬們通常早早都畢業了,哪有那麼多時間浪費在競技場裡,他們如今在各種充滿裂縫的邊境、甚至在斷層和惡魔戰鬥——”
“呵,那又如何呢?誰讓你們當聖職者?當了聖職者就有要這個覺悟,死在戰場上也是活該,否則你們憑什麼分走我們的稅錢——”
前面說話那人滿臉不屑,“難道我們還要感激你們不成?”
“我們是光明神冕下的信徒!不是你們這些異教徒的保鏢!”
“你不需要感激我們,但起碼也要弄明白,聖光之塔戰績不如你們學院不是因為我們不夠強,要不換你去殺惡魔試試?”
學生們吵成一片,前排的導師們倒是一臉若無其事。
Advertisement
另外兩個學院的人心知肚明,聖光之塔裡強者和天才都很多,他們在這裡最重要的任務是學習聖術而非和人戰鬥。
不是說戰鬥不重要,而是他們有更多的機會在未來的工作中去鍛煉戰鬥能力,因此當他們的實力足以進入榮耀段位前列時,他們也就畢業了。
畢竟聖職者們許多要聽從調配,這也許不是強制性的——你當然可以拒絕,不過大部分人不會這樣做,因為教廷內部競爭激烈,每一個提升機會都很難得。
“卡多閣下,您曾說葉辰閣下如今的戰力,在祈願塔的學生當中罕有敵手,那麼今日的比賽呢?”
劍之塔的某位導師看向副院長。
“葉辰的劍氣修煉早已大成——而且能將劍氣和魔法在戰鬥中融會貫通,他的空間魔法極為厲害,若是再過幾年,恐怕我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了。”
精神矍鑠的老人坐在劍之塔的導師們當中,他年齡早就超過三位數,如今白發蒼蒼,面容也顯得老邁,隻是一雙眼睛蘊藏著寒光。
周圍的高階們戰士紛紛倒吸冷氣,一時間不知道副院長是在誇張還是認真的。
“至於今天的比賽。”
卡多冷哼一聲,似乎對於另外一個參賽者不屑一顧。
但他也不敢明目張膽表示出輕蔑,或者公然攻擊對方的人品。
畢竟那是個正經的聖騎士,而且據說很快要晉升軍團長——教廷總共六個騎士團,軍團長也不過幾十位,這已經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自然還是葉辰小子贏面更大,縱然是我年輕時在戰場上遇到的那些對手……”
“是嗎?戴雅閣下剛剛從斷層返回。”
附近一位聖光之塔的副院長淡淡地開口,“倘若你知道她斬殺過多少惡魔,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另一個副院長點頭稱是。
“斷層是這世上最嚴酷的戰場,我教廷最優秀的勇士都在這熔爐裡淬煉而成,相比之下,您經歷過的那些帝國和王國間的戰鬥,根本不值一提。”
“……”
觀眾席上的導師們冷嘲熱諷,後面的學生們有的在吵架有的在科普,還有的等著看比賽,整個賽場沸沸揚揚。
相比之下,在入口區的長廊上,兩個參賽者就十分冷靜了。
戴雅低頭把玩著指間的耳飾,剔透的晶片流光溢彩,鑲嵌在白金質地的羽翼上,每片羽毛上根部綴著一顆閃耀的白鑽,下方垂落著水滴形的白寶石。
——這是前不久魔法之塔的工坊裡打造出的首飾,花了不少錢,但足夠漂亮。
她親自跑了一趟聖城,在安息神殿附近找到了闲逛的諾蘭,鼓起勇氣把這個東西送給了他。
“我注意到你沒有耳洞,所以這隻是耳夾,夾在耳骨上——”
彼時她手舞足蹈地比劃了幾下,然後直接塞了禮物,“那個,如果你不喜歡的話就不戴了,畢竟他們說這個東西還有風險。”
然後發生了什麼?
戴雅想起來就忍不住捂臉。
她強塞了禮物然後就做賊一樣跑了!甚至都沒有等對方的回復!
所以說為什麼會這樣?
戴雅捫心自問,她其實說不清自己對諾蘭是怎樣的感覺,但她知道那家伙恐怕不會真的開口拒絕說你拿走吧我不要。
——無論他內心是怎麼想的。
所以,他肯定會收下的。
即使他可能不喜歡——不喜歡這個東西,不喜歡這個造型,或者不喜歡戴首飾?
戴雅不太願意或者不太敢去細想更多的事,一是她沒有很多時間分心,二是,她也想不明白。
她經常覺得自己看不懂那個人,或者說隻能看到他表露出來的一部分。
但這一點並沒有真的困擾她。
戴雅也說不清是怎麼回事,也許人們真的會被那些神秘的未知的事物吸引——有的人會恐懼,有的人會興奮,而她就屬於那種不怕死想要繼續探究的。
她覺得自己最初對於諾蘭有很多誤解,譬如說認為他真是個人美心善的單純大祭司之類的。
當然,也不是說他內裡就是個惡毒黑心蓮,但他肯定不是這麼簡單的存在。
“你覺得我會贏嗎?”
少女垂著腦袋,望著手中精美華麗的耳飾,用口型悄聲問道。
“……你會不會說,‘沒關系,輸贏隻是一個結果,不是最終的結局’?”
前方是閃耀著白色光芒的入口,走廊裡放置著大型計時沙漏,紅色砂礫順著狹窄的頸口滑落,墜落時響起一片細碎的沙沙聲。
“你做了什麼?”
戴雅等著沙漏計時結束時,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她將耳飾收起來,莫名其妙地轉過身,看到神情復雜的黑發青年立在長廊盡頭,他的臉在陰影中有些模糊。
“我站在這裡等一場結局毫無懸念的比賽開始。”
戴雅這麼回答,“準確地說,我還什麼都沒做呢。”
葉辰並沒有立刻說話。
他走近過來,然後猛地伸手想要攫住少女的手腕,“你去了失落之地——”
戴雅早就不是兩年前那個生澀的戰士了,她在對方抬手時就不緊不慢後退,根本沒讓他碰到自己,“你說什麼?”
葉辰一言不發地凝視著她,漆黑幽邃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女冷淡美貌的臉容。
半晌,他並沒有生氣,反倒是自顧自地笑出聲來。
那聲輕笑在靜謐的走廊裡格外刺耳。
“你敢和我立下血誓契約嗎,如果你贏不了今天的比賽,就把你在灼心神殿得到的東西給我。”
“血誓?”
戴雅平靜地挑眉,“你和我每一次的戰鬥結果,好像都是以你重傷而告終,在這種情況下,你居然問我敢不敢?”
葉辰:“……”
他很想反駁,卻發現事情似乎就是這樣。
當然,後面兩次使用龍之力的戰鬥,戴雅也都沒撐住而倒下了,隻是這畫面就沒讓他看到過罷了。
時至今日,他當然不會再認為戴雅還苦戀著自己。
他能從這個小姑娘眼裡看出那種徹骨的厭惡和敵視,將近兩年時間過去,她已經手染鮮血殺戮無數,曾經仇視的鋒芒早就化作隱藏在眼底的殺意。
“那你要怎麼做呢?”
他這麼說著,指腹摩挲著冰冷光滑的暗戒。
——神裔的靈魂在其中沉睡。
然而不久前,艾蕾爾曾經醒來,就在他和戴雅以龍形態戰鬥的時候,他再次聽到了神裔的聲音,被明確告知,火之原髓就在戴雅的身上。
但是,想要得到那樣東西,必須有戴雅的配合,否則即使殺了她也未必能取得。
“我從來沒把你當回事,憑什麼要聽你的,你算哪根蔥?”
戴雅冷笑一聲,“誰會陪你玩什麼立誓遊戲,你也許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我——”
隻希望你早死早超生。
“婚約。”
葉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地說,“你可以將那個作為賭注,如果你能取勝,我就同意解除——”
“啊?”
戴雅莫名其妙地看了過去,“我們有婚約嗎?我怎麼不知道?如果有的話,有沒有憑證和人證?你父母可不算——誰知道他們會不會胡亂給我們家潑髒水,畢竟我家都被滅門了。”
“你!”
葉辰似乎完全沒想過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然而現實是,戴雅咬死不認的話,他確實一點辦法都沒有。
當年戴家家主去他們家退婚,也曾隱晦表示過,葉家最好收下那些禮物,否則戴家也可以拒不承認這婚事,隻說當年都是謠傳,畢竟以他們身份差距,葉家根本毫無辦法。
如今時過境遷,看似與當年不同了,然而本質上沒什麼區別——
戴雅是紅衣大主教的學生,本人也即將升任軍團長,根本沒人能逼著她履行婚約,別說沒證據,就算有也可以說是偽造的,她說不認就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