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假裝吃驚地問他:「可是今晚詔獄的飯菜不合廠公胃口,廠公沒吃飽呀?哎呀呀,我去叫廚房給廠公做些宵夜來。」說罷,便欲起身出門叫人。


裴玄攔住我,「廚房沒有食材了。」


我自然順坡下驢停下腳步,順便裝作很遺憾的樣子:「啊,這可如何是好呀?」


「哼!這不是你幹的好事?裝什麼?」裴玄冷笑一聲。


哦,真的太糟糕,使壞又被發現了。你居然對我笑,電流直接我大腦,整個世界都在對我說:得想個法子蒙混過關。


「嗚嗚嗚,本宮……本宮今日隻是看府裡養的幾條狼狗怪瘦的,(一身膘的狼狗:你是在說我嗎?)一時可憐便讓廚房把食材都煮了喂狗。不承想……不承想竟因此讓廠公受餓嚶嚶嚶……」我捏著手帕就哭起來。


裴玄慌了起來:「哎,你別哭啊,不吃就不吃嘛,你哭什麼啊。」


他伸手打算幫我擦眼淚,想想又收回去。一雙手不知所措地虛環著我的臉。


我不聽,繼續哭。


「別哭了好不好?我又沒有要怪你的意思。」他低頭緊張兮兮地看著我。


「你說的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立馬收起眼淚,一秒恢復如常。


目睹一切的裴玄眨眨眼,一臉無奈:「公主以前學過川劇變臉嗎?」


我沒有搭理他的冷嘲熱諷。


逃過一劫,趕緊抓緊時間辦正事兒。


想到此處,我麻溜地脫衣上床,拍拍身旁的位置:「廠公,夜已深,我們還是就寢吧。」


裴玄愣了一下,沒說話,小媳婦似的紅著臉點點頭,但半天也沒挪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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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著急:「愣著幹嗎?上來啊!你不困嗎?」


裴玄原地扭捏半晌,問我:「我們...要睡在一張床上嗎?」


我真的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不是別人假裝的裴玄。傳聞中殺伐果斷的廠衛提督,睡個覺卻磨磨唧唧像個婦人。


「我們都成婚了,你在害羞什麼?讓你上你就上,扭扭捏捏不像樣!像什麼?像綿羊。」我催促道。


裴玄氣嘟嘟地回了句:「本督才不是綿羊!」然後氣嘟嘟地走到床邊開始脫衣服。


我看著裴玄一件件解下衣服,脫得隻剩中衣中褲才停手。


我盯著他,「不繼續脫嗎?」


裴玄:「?」


我:「沒事,我開玩笑的。」


真可惜,中褲太寬松,看不出那裡到底有沒有東西。


我和裴玄並排像兩隻熟透了的紅辣椒一樣躺在床上。黑暗中我看不清裴玄的臉,但是按他的性子,應該紅得能冒煙了吧?啊,想想還覺得有點可愛。


不過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以為我能心平氣和地和裴玄睡覺,沒想到真正躺在裴玄身邊,近到彼此呼吸可聞的時候,我竟然緊張到手心出汗。


我們就這麼正面朝上平躺著,也不說話也不動,默契得好像在玩「誰是木頭人」的遊戲。


夜很靜,靜得隻能聽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我睡不著,並且我知道裴玄也沒睡著。


看來等他睡著扒他褲子的計劃現在是行不通了。我不得不改變策略。


腦海中有個聲音告訴我:


「或許,我可以假裝睡著然後不小心碰到,用手摸摸那裡確認一下。」


「啊不行不行,太羞恥了。」又有一個聲音跳出來反駁。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事到如今,隻能如此。」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


我感覺腦海裡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拿我的靈魂拔河。


「花了這麼多力氣,都不惜陪他睡了,現在真相觸手可及,怎能功虧一簣?」


「不行就是不行,我下不了手。」


「廢物!你能不能勇一點?」


我的靈魂被正義小人和邪惡小人左右拉扯,手底下那塊床單都快被我撓破了。


終於,經過一番激烈的鬥爭,正義小人被打死了。


我一咬牙,心一橫,豁出去了!


在內心反復排練了無數遍後,我鼓足勇氣,假裝睡著,自然又流暢地將手以預計好的角度朝裴玄伸去。


一片平坦!


嗯?等等,我摸了摸,一塊一塊,有點硬。這手感..…好像摸錯地方了,摸到他的腹肌了。淦!


我手僵在那,動不是,不動也不是。思考三秒後,我決定壞事幹到底,手繼續朝下摸去——


「殿下這是想幹什麼?」裴玄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嗓音有種不同尋常的暗啞低沉,似乎在壓抑著什麼。


我飛快地掙脫他的手,一個翻身,背對著他開始裝死。


要命!目的沒達到,反而被他當場抓獲。


裴玄在我身後嘆了口氣,把我重新撈回去。


我在他懷裡掙扎著,他悶哼一聲,把我摟得更緊了,啞著嗓子在我耳邊低沉道:「沁沁,別動。」


隨即他又喘了一聲,這一聲如同野獸情動時發出的低喘。性感,又帶著點色情。湿熱的氣息隨著他的低喘,噴灑在我耳邊,繾綣勾人。黑暗中,所有的感覺都被放大,我感覺我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耳朵也已經燙得嚇人。


嘶,這突如其來的低音炮,聽得我臉紅心跳。沒想到他會這麼撩,我該如何是好。


我自欺欺人地假裝睡著,企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是裴玄卻輕而易舉地攪亂我最後的鎮定。


他的唇幾乎是擦著我的耳垂說:「再動,我真怕我會忍不住做點什麼。」


聽說太監有的是法子折騰人。我知道現在怕是玩脫了,真的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後背緊緊貼著他的胸口,像是貼著火爐,熱得我有點冒汗。


「我….…我有點熱。」我小小聲道。


裴玄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音,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閉嘴!別說話!」


那好嘛,不說話就不說話。


我僵著身子被他摟著,黑暗中他身上的檀香縈繞在鼻尖,熾熱的呼吸一下一下灼著我耳後的肌膚,我睡意全無。


過了很久,久到我以為裴玄已經睡著的時候,他突然在我耳邊嘆息一聲,「我的小公主,我該拿你怎麼辦?」


溫溫柔柔,又無可奈何,輕得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股從未有過的不可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


11


我不知道我是何時睡著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裴玄已經不見蹤影。


翠翠問我:「公主昨夜可有收獲?」


我想了想昨晚的情形,忍不住紅了紅臉:「出師不利,算了,驗明身份一事日後再說罷。」


不能再用這招了,再這麼睡下去,我早晚得出事。


裴玄今日倒是難得,飯點的時候主動來後院。


我看著眼前不請自來的人,吩咐下人又添了副碗筷。


「廠公今日倒是有空?」我問他。


「嗯,今日清闲些。」他不冷不熱地回我。


我突然靈機一動,笑嘻嘻地問他:「廠公喝酒嗎?」


「工作需要,禁酒。」


「噢——」我甚是遺憾,計劃再次失敗,我的笑容一下就垮下來。


裴玄抬眼看我一眼,「錦衣衛隨時都有可能出任務,要時刻保持清醒。我不是故意拒絕你的,你別生氣。」


這是在跟我解釋嗎?我沒有生氣啊。


翠翠一臉「嗑到了嗑到了」!


這一個兩個的都是什麼腦回路啊?!


「對了,之前那個連環殺手,抓到了嗎?」


裴玄夾菜的手一頓,「抓到了,公主問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那天聽到你和浣妃的談話,想知道你們是不是在密謀什麼啊。


「啊,沒什麼沒什麼,就是擔憂父皇安危,既然抓到,我便放心了。」


我繼續吃飯。餐桌上的氣氛一下安靜下來,有一點點尷尬。


我正想著要怎麼打破這詭異的氣氛,沒想到裴玄先開口了:「這殺手估計不是普通的變態殺人犯。」


我來了興致:「此話怎講?」


「抓捕這殺手費了我好一番心思。出入皇宮猶如入無人之地,且神出鬼沒,我懷疑他有同黨。隻是這幾日還沒有審出來。」


「確實!上次他刺殺父皇,明明向東南方向逃去,卻又在西北方向出現,而且還知道冷宮周圍錦衣衛部署,感覺對皇宮很熟的樣子。」


裴玄疑惑地看著我:「公主見過這殺手?」


糟糕,說漏嘴了。


我硬著頭皮:「啊這,我確實見過,就逃婚當晚,我在…..我在冷宮的狗洞處碰到他了。」


「他沒傷你嗎?」


「沒有沒有,他……他還拉了我一把。說來還要感謝他,不是他引開錦衣衛,那晚我還不一定逃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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