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綁架了一個富二代,但富二代有抑鬱症,每天不是在找死,就是在找死的路上。


為防他尋死,我每天眼珠子安他身上似的盯著他。


突然有一天,他深情看著我,赤誠又熱烈:「以前我想死,很想。但現在一見到你,我就對明天無比無比地期待。」


等等,不對勁!


我是綁匪啊,怎麼到頭來一分錢沒撈到,還把自己搭進去了?


1


我叫林芽,是個綁匪,窮得叮當響的綁匪。


我想要錢,超想的。


於是铤而走險綁架了秦氏集團老總的小兒子秦朗,打算勒索五十萬。


沒想到這富二代有抑鬱症,我錢還沒勒索到,這大冤種就三天兩頭要尋死。


我救他都快救煩了。


終於有一天,他說:「我不尋死了,你幹脆殺了我吧。」


我是個有職業道德的綁匪,無緣無故絕不撕票。


但我真的很需要很需要錢。


我思來想去決定成全他:「那你得加錢!」


可作為一名新手綁匪,我還是沒能狠下心來一刀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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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朗是個典型的富二代,樣貌清秀,朱唇皓齒,好看得不得了。


我活那麼久,從沒見過這麼好看的男孩子,於是沒見過世面的我總忍不住想摸他兩把。


秦朗時常悶悶不樂,有時候還莫名其妙流眼淚。


我覺得是我惹哭他的。


我有罪。


我巴心巴肝安慰他:「你別怕,我綁你是為了勒索,不會殺你的。」


「你打算要多少?」他聲音聽起來很純淨。


我比了個五:「五十萬。」


他一聽,垂下眼皮,似乎對價格不滿意。


我說:「那我打個折?」


他搖頭。


「那你砍個價?」


他憂鬱地說:「我果然是個沒有價值的人啊……」


我:???


他反問我:「你真覺得我隻值五十萬嗎?」


我覺得他好像有那個大病,猶猶豫豫道:「那五百萬?」


他嘆了口氣,似乎覺得還是太便宜了。


和他討論完價格後,我坐到旁邊向秦氏集團老總再次寫勒索信。


為什麼說再次,因為這已經是我寫的第十三封了!


我邊寫邊問秦朗:「為什麼你爸還不送錢來?難道也是嫌我開價太低?」


有錢人的世界,我不理解但大為震撼。


「不知道,你信怎麼寫的?念給我聽聽。」


我「哦」了一聲,然後開始念信:「秦叔叔,你好。最近身體還好嗎?我綁架了你的小兒子秦朗,麻煩你幫我匯五十萬元過來,我的卡號是62167xxxxxXxx,謝謝!不可以報警,不然我會在警察叔叔來之前撕票的。」


「.…」


「怎麼樣?有什麼問題麼?」


「不夠兇。」


「那該怎麼寫啊?」我把紙筆拿過去,「要不你幫我寫吧。」


秦朗勉為其難:「好吧。」


我正要解開他的繩子,但轉念一想,他要是跑了怎麼辦?


「我不跑。」他說。


我猶猶豫豫,還是不敢解。


「我真不跑。」他補充了一句,「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好吧,就衝他這句話,我信了,解開了繩子。


他揉揉酸痛的手臂,然後拿起紙筆。


不得不說,他不僅人長得好看,字兒也是頂頂的好看。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完美的人啊?


隻是...


他寫的信是這樣的:喂,秦老頭,你兒子現在在我手上!五十萬匯到如下賬戶,麻溜的,一個子兒都他媽別想少!別報警,不然老子撕票!


「秦朗,這樣寫真的好嗎?」我看著他寫的勒索信陷入沉思。


「這樣才顯得兇啊。」


我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好有道理,正想把信收到信封裡,他卻忽然說:「要不還是勒索五百萬吧,我覺得自己不止值這點兒。」


我堅決搖頭:「不行,我隻要五十萬。」


我決定第二天去送信,但當晚我做了個夢。


我夢見我被警察抓了,秦叔叔在一旁聲嘶力竭:「我他媽給你打了十三回五十萬了,你能不能一次性要完啊我靠!分期付款好歹吱一聲啊!」


我哭得涕泗橫流:「對不起,我忘記開通銀行短信了!」


我猛然驚醒,頂著一腦門子汗搖醒秦朗:「秦朗秦朗,你醒醒!」


他睜開惺忪睡眼,問我怎麼了。


「我好像忘記開通銀行短信了。」


「……」


2


家人們,完美的秦朗不完美了。


從我把他綁到山上倉庫這大半個月以來,從沒發現這家伙原來這麼龜毛!


今天早晨,我本打算去寄勒索信的,但秦朗死活要洗澡。


我無法,隻好帶他去山泉處衝了衝。


他磨磨蹭蹭洗了大半個小時,好不容易回來,我剛把他綁上,他非要讓我幫他系鞋帶。


「你這鞋帶不是系得好好的嘛!」


「蝴蝶結兩邊翅膀大小不一樣,我看著難受。」


「.…」


我幫他調整好鞋帶就出去寄信了,順便開通了銀行短信。


我查了查餘額,沒有五十萬。


但剛從銀行出來,我就看到不遠處有兩個警察。


我嚇得一激靈,不會是來抓我的吧?!


我一溜煙跑回銀行,扒著門,小心翼翼探出半個腦袋觀察動靜。


隻見警察拿著一張照片詢問路人:「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路人看了眼照片,搖頭:「沒見過。」


「你要是見到這個人,記得及時報警。」


路人正義感爆棚:「這人犯了啥事?我練過幾年散打,說不定可以幫你們抓人。」


他說完還擼起袖子秀了秀自己的肌肉。


警察嚴肅拒絕道:「不行!這人是個窮兇極惡殺人如麻的綁架犯,切記不可硬剛,必須報警!」


我一聽,登時嚇得魂都沒了。


怎麼辦怎麼辦?警察叔叔來抓我了,我要坐牢了!


我看警察走遠,才敢偷偷摸摸出來,嚇得屁滾尿流,連勒索信都不敢去寄了,馬不停蹄往廢倉庫趕。


「秦朗,秦朗!怎麼辦啊?嗚嗚嗚…...」


我一回去就直奔秦朗,一把抱住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覺得要不是被綁著,他估計早把我推開了。


「怎麼了?」他問我。


「警察叔叔來抓我了,怎麼辦啊?」我邊說邊抹眼淚,「我親眼看到警察叔叔拿著我的照片到處問,完蛋啦嗚嗚嗚!」


秦朗思忖半晌,說:「有可能是我爸報警了。」


他這麼一說,我哭得更大聲了。


「我爸報警了,所以你撕票吧。」


對啊,我該撕票的!


我…..我撕票,這就撕票!


我從背包裡掏出把匕首,在秦朗脖子周圍比劃。


他閉上眼,等待我割破他的脖子。


可我的手一直抖,一直抖,抖得跟篩糠似的,按都按不住!


我哐啷扔掉匕首,我,我下不去手啊!


秦朗似乎很失望。


就在我哭得鼻涕泡破了一個又一個時,秦朗忽然問我,警察是怎麼問路人的。


我邊抽泣邊把事情說了一遍。


秦朗滿臉黑線:「放心吧,他們要抓的不是你。」


「怎麼可能呢?我就是綁架犯呀!」


「窮兇極惡,殺人如麻。你配嗎?」


「..不....不配。」


但聽秦朗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我來到山泉水潭旁,掬水洗了把哭花的臉。


忽然微信響了,是我弟弟林樹:「姐姐,今天護士阿姨教我疊小紙船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我想和你一起疊小紙船。」


「姐姐很快就回去了,樹樹要乖乖聽醫生話,明白嗎?」


「明白。」


我把手機揣回兜裡,在附近撿了些柴火,打算回去燒點兒熱水來泡面。


可當我抱著幹柴回去時,竟發現秦朗在翻我背包!


「你繩子怎麼解開的?!」


他頭也不抬,從我背包裡翻出一塊威化餅幹:「麻了,解開活動活動。你怎麼回來這麼早?我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綁回去呢。」


怪不得我包裡零食總莫名其妙變少,我還以為是自己吃掉但忘記了。


「你既然有這本事,為什麼不趁我不在時偷偷跑掉?」


他咬了口威化餅幹,邊吃邊說:「你為什麼要高估自己?你在時我也能跑掉。」


「……」


我耷拉著腦袋,體會到深深的挫敗感。


秦朗吃完餅幹,又撕開一包薯片,似乎是無聊了,他忽然問我叫什麼名字。


「林芽。」


「滿地找牙的牙?」


「發芽的芽。」


「哦,小豆芽,你趁早金盆洗手吧,你不適合幹這行。」


「我隻幹你這一票。」我問出了心中埋藏許久的疑惑,「你為什麼總是悶悶不樂?」


「因為我有抑鬱症啊。」


我恍然大悟:「啊?難怪你總是找死。」


他糾正我的用詞:「尋死。」


聽說抑鬱症患者很痛苦,是自殺率很高的一種精神疾病。


我安慰他:「聽說人一有錢,就會失去煩惱,你該慶幸你全都擁有。秦朗你別難過了。」


「……謝謝你無效的開導。」


由於秦朗有精湛的解繩技術,我也不綁他了,全靠他自覺。


夜裡,我輾轉反側,一想到林樹說想我了,就恨不得立刻飛奔去醫院看他。


要不明天回去看看他吧。


我這樣想著,漸漸進入了夢鄉。但感覺剛睡著,就被痒醒了。


是真痒啊,抓心撓肝似的。


我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怎麼會這麼痒呢?


我邊撓邊拿起手機百度病情。


荨麻疹?不像啊。


銀屑病?不是。


腎衰竭?


是了是了一定是了,這些天我擔心秦朗逃跑,天天守著他,有時候廁所都沒空去上,就硬憋著。


我猶如晴天霹靂般,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腦子一片空白。


秦朗似乎被我吵醒了:「你怎麼了?還不睡?」


「我感覺渾身刺撓,特別不舒服,就上網百度了一下病情,百度說這是腎衰竭。」我急得都快哭了,「怎麼辦啊秦朗,我會不會死啊?我還不想死!」


「……你多久沒洗澡了?」


「從綁了你以來就沒洗過了,人家還不是怕你跑了嘛!」


「你去洗個澡吧,洗了就不痒了。」


「哦。」


我洗完澡後,果然神清氣爽,身上也不刺撓了。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但見秦朗還睡得香,以免吵醒他,我刷牙都沒敢刷舌苔,怕嘔。就連薯片都是在嘴裡捂化了才敢嚼。


手機響了,是我發小夏涵。


我一接通電話,她就禮貌問候了我大爺:「芽芽你大爺的!你狗日的這段時間去哪兒了?你知不知道,林樹很想你啊!」


「我沒..…啊,最近吧,我確實有點兒事。我馬上回醫院。」


我說完就掛斷電話,背著包火急火燎往醫院趕。


我到醫院時,夏涵正陪著林樹看瑪卡巴卡。


林樹見我來,一把抱住我:「姐姐,我好想你啊?你真的回來了麼?我不是在做夢吧?」


我蹲下去與他平視,捏了捏他嫩嫩的小臉蛋:「你沒有做夢,最近有沒有聽醫生的話啊?還怕不怕打針?」


「不怕了,我長大了,是男子漢了,可以保護姐姐了。」


我正和林樹姐弟情深,夏涵氣衝衝把我拉出病房,質問我狠心扔下親弟弟消失大半個月,幹嘛去了。


「我搞錢去了。」


「搞什麼錢啊,能一直不見人?」


「我就是稍微試探了下刑法……」我壓低聲音,「我把秦氏集團老總的兒子給綁了。」


她驚得目瞪口呆:「你怎麼敢的啊,我靠!你...回頭是岸吧。」


此時,林樹忽然跑來邀請我疊小紙船。


於是我們三個人坐在病床上一起疊小紙船。


可我笨手笨腳的,隻好問夏涵:「這兒是這樣疊吧?」


「翻折過去……請你回頭是岸。」


「….」


過了一會兒。


我又問夏涵:「中間船篷怎麼疊?」


「那裡應該往後折,然後一拉就是了..…請你回頭是岸。」


「..」


疊完小紙船,林樹又看了會兒動畫片,然後就累得睡著了。


我也該回廢倉庫了。


我與夏涵在醫院外道別,夏涵淚水漣漣,我隻當她舍不得我,沒想到她說:「我這算不算包庇犯罪啊?」


「放心吧,我會在被抓前和你絕交,不會連累你的。」


她神色凝重指著一輛奧迪車標,說:「你看那四個圈像不像兩對銀手镯?你一對,我一對……請你回頭是岸。」


「..不像。」


和夏涵分開後,我就回倉庫去了。


但我回去時,發現秦朗居然不在!我又在附近找了好幾圈,依然沒看見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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