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我隻身前往,藉口紀遠之談生意不能來,果然如我所料,父親的臉色極為難看,卻礙於賓客不好發作,隻能低聲數落我幾句。


那種滿臉不爽的表情卻讓我心頭暗爽。


壽宴是那種英式風格,地點在楚家後院,有樂隊演奏小調,幾條長桌擺著酒水和小食,賓客穿梭其間,隨意取用交談。


我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反正除了紀太太這個標簽,我在楚家一向是不受重視的,那些常年結交的生意夥伴多多少少也知道。


拿了食物之後,我便坐在一個僻靜的地方獨自享用,卻不想,身後長桌忽然就來了一群人。


「哎呀哎呀,這就是令郎鬱清吧?果然一表人才。」


「哪裡哪裡,令嬡楚欣才貌出眾,是我們家鬱清高攀了。」


我差點沒被口裏的蛋糕給嗆住……


原來鬱清的相親對象是妹妹楚欣啊!哎,也是,生意圈子就那麼大,聯姻來聯姻去,這種事情也不奇怪。


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如果被發現,難免扯出離婚的事,還是在這種場合之下,都不知道該從何解釋。


一想到這一點,我頭都大了,於是打算一走了之,正貓著腰偷偷挪屁股呢,忽然就聽楚欣說道:「這人私生活不幹凈,爸,你怎麼安排這種人給我相親啊?」


一種不祥的預感爬上我的心頭,我不由加快了逃離速度。


該死,這宴會用的長凳也太長了吧。


鬱清的脾氣我最清楚不過,一聽這話他當場就怒了,「我怎麼不幹凈了?不愛相親就別相,長了嘴不是用來胡說八道的。」


一個是嬌生慣養脾氣橫,一個是年輕氣盛不饒人,雙方家長也沒料到會是這樣,場面一時之間有些尷尬。


我心道不妙,乾脆站起來要跑,卻隻聽楚欣在我身後說道:「你跟我姐都同居一個多月了,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一個單身男人跟一個已婚女人住在一起,可不就是不幹不凈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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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是早有準備,用手一指準備偷偷溜走的我,陰陽怪氣地冷笑:「姐,你說是不是啊?」


我分明能感覺到,數道目光像鋼針一樣射向了我的後背。


23.


早晚是要面對的,我給自己鼓了把勁兒,抬手擦去嘴角的蛋糕漬,淡定地轉過身來。


「他是在我家住過一段時間,怎麼了?」


鬱清看見是我,立刻喜笑顏開地跑了過來,站在我身邊,理直氣壯地說:「是姐姐收留我的,怎麼了?犯法嗎?」


我爸尚在驚愕之中,鬱父卻率先發難了。


「楚老師,怎麼是你啊?」他的表情十分難看,「我說鬱清這小子怎麼這麼久不著家,原來是跑到你那裏去了,回來還敢跟我談條件。你們楚家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姐妹通吃嗎?這不太合適吧——」


「沒什麼不合適的。」我冷冷地打斷了他,「鬱總,您怎麼不問問您兒子為什麼不願意回家呢?你們夫妻離婚,他媽媽帶著幼弟遠走,正是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您一句安慰沒有,反而立馬接了個新的女人回家住,您讓鬱清怎麼想?還是說,他的想法您根本就不在乎?既然如此,又何必管他跟誰住在一起,以後又要跟誰結婚呢?說到底,您都不過是為了您自己的私利罷了。」


周圍漸漸聚攏看熱鬧的人,鬱父氣得臉色鐵青。


估計覺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跟一個小輩吵架實在難看,於是隻能轉向我爸,氣憤說道:「楚總,你們家就是這樣教女兒的嗎?當著長輩的面就敢蹬鼻子上臉,依我看,跟你家小女兒的親事咱們也不要談了。」


鬱清搶先一步擋在了我面前,對他爸笑嘻嘻道:「誒,不談就不談,誰要娶這個陰陽怪誰娶去,姐姐說的沒錯呀,你自己左一個外遇右一個小.三,找過的女人比我年紀還小,憑什麼管我跟誰在一起?不就看中楚家那點兒生意麼,有本事你自己娶啊。」


鬱父那點兒風流韻事在圈內是出了名的,聽了鬱清這話,眾人都紛紛掩嘴偷笑,一場大戲看得好不過癮。


楚欣一張俏臉氣得都扭曲了。


鬱清話裏話外那意思,是要他爸那個老頭子娶她做小媽,她從小驕縱慣了,哪裡受過這種羞辱,立刻張牙舞爪要打人。


「楚然!你跟他商量好的是不是?故意整我是吧?我怕你嗎?」


她沖上來要打我,鬱清立刻護在我身前,實在鬧得不成樣子了,我爸才終於出言呵斥。


「夠了,還嫌不夠丟人麼?把你這張嘴給我閉上。」


後媽察言觀色,立刻捂了楚欣的嘴,帶著她躲到一邊去。


說到底,鬱家這點生意跟楚家差不多齊平,我爸也不怎麼看得上,倒不是非要跟他家聯姻,也懶得跟鬱父理論,此時此刻,他更關心的應該是紀家這顆搖錢樹。


我猜得不錯,面對鬱父的指責他理都不理,幾步上前走向我,鐵青著臉問:「紀遠之呢?家裏住了這麼大個男人他沒意見?」


楚欣今天估計當真是氣急了,我還沒說話呢,她就先掙脫了後媽的束縛,大喊:「爸你還護著她,她都跟姐夫離婚了,不信你看她手上,還戴沒戴著結婚戒指?」


眾人的目光一齊看向了我的左手,我坦然面對,不躲也不藏。


左手無名指那裏當然空空如也,就連常年戴著婚戒才會留下的一圈印子都沒有——我摘掉婚戒已經很久了。


一陣竊竊私語傳來,我爸好一陣昏眩,穩了好久,才啞著嗓子問我:「你真的跟他離婚了?你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啊?」


我的心頭一震,眼眶瞬間就酸了,從小到大受過的那些委屈,剎那間全都湧上了心頭。


「爸,你為什麼覺得都是我的錯呢?」我平靜的聲音裏帶著些微顫抖,嘴角逐漸掛起一絲冷笑,「也對,在你眼裏,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從小到大,無論我做什麼,你都認為是我的錯,也永遠都不會站在我這一邊。」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爸氣得直拍桌子,「我難道就不為你著想了?把你嫁過去還嫁錯了嗎?你這麼大個人了,自己處理不好婚姻還來怪家裏。離婚這麼大的事,你不該跟家裏人說一聲嗎?所以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還能為什麼?肯定是因為出軌啊!跟鬱家這個二世祖出軌!不幹不凈,丟人現眼!」楚欣再次喊叫起來。


「別以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你再亂說話試試?」鬱清氣勢洶洶地提起了拳頭,我卻抬手攔住了他,而後三步並作兩步,快步走到楚欣面前,迅速而又大力地扇了她一巴掌。


「啪」得一聲脆響,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我毫無懼色,抬眸瞪了後媽一眼,她也不敢說話,眼神躲躲閃閃地低下頭去。


是,我的確能忍,但當我的忍耐到達極限時,就連我自己都會覺得驚訝。


「楚欣,胡鬧也該有個度吧。」我冷冷說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爸的生日暫且不說,在場的都是生意上的老朋友,你非要揪著我不放,鬧成這樣,你和你媽臉上就有光了嗎?」


兩三秒的沉寂之後,楚欣忽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哭嚎,跑到父親身邊抱起他的手臂,不管不顧地潑鬧起來:「爸,楚然她打我,這事兒你管不管啊!」


我爸破天荒地沒有回護她,反而甩開她的手,瞪了後媽一眼,「還不趕緊帶回去?丟人現眼。」


後媽屁都不敢放一個,垂著頭把哭哭啼啼的楚欣拉走,還不忘女主人的角色,一路上跟賓客不停致歉。


父親拉起我的手,低聲道:「跟我回房說。」


「不必了,就在這裏說吧。我行得正坐得端,沒什麼好躲起來說的。」我甩開了他的手,冷冷說道:「我的確是和紀遠之離婚了,離婚原因在我,我主動提的,但跟出軌外遇一點關系都沒有。旁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我不在乎。」


「不是的,離婚的錯誤在我。」


一個沉穩而有力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紛紛回頭,看見來人,立刻主動讓出一條道,一身正式禮服的紀遠之匆匆而來。


他走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


今天的賓客裏有不少是媒體人和圈內評論員,看見這場豪門狗血大戲,早就在拿手機偷拍了。紀遠之的出現更是讓氣氛達到了高潮,他們甚至毫不掩飾,直接舉起手機哢哢一頓拍。


紀遠之淩厲的眼神在人群中一掃,沉著嗓音定聲道:「沒錯,我紀遠之的確是和於然離婚了,因為是私事,不涉及生意往來,所以暫時沒有公開。


但我現在可以負責任地說,這件事是我的錯,跟於然沒有關系。我不希望以後再有人八卦這件事,如果有,請直接來問我。」


他在圈內還是頗有份量,這話一出,那些偷拍的人都悄悄把手機收了起來,議論聲也小了很多。


他又轉向我爸,臉上掛著禮貌卻疏離的笑。


「爸,雖然我跟小然離婚了,但我還是叫您一聲爸,不為別的,就是給小然面子。咱們的生意該談還是繼續談,但楚紀兩家結緣畢竟是因為小然,如果楚家對小然不好,那麼很抱歉,我覺得我們也沒有必要再結交下去了。」


這話真是拿捏住了我爸的七寸,果然,他的臉色變了變,隨即換上商人特有的笑容,再次拉起了我的手:「這話言重了,說到底都是一家人,咱們關起門來,把這事兒說清楚就行。」


「沒有必要了。」我厭倦地掙脫手臂,轉身向門口走去。


24.


穿過人群離開宴會場的時候,紀遠之追了上來。


他拉著我,無視眾人目光,一路走到了前院的停車場。和我一起坐進去後,又貼心地給我遞上一張紙巾。


是的,曾幾何時,我在家裏受過氣後,也曾這樣躲在車裏哭過。有時出席晚點的他看見了,會走進車裏,默默遞上紙巾,或是一個肩膀。


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他在楚家幫我解圍了。


隻是這一次,我拒絕了他的紙巾。


我並沒有流淚,甚至還覺得有些輕松。


「謝謝你。」我的聲音很平靜,「真的很抱歉,說好了替你掩蓋離婚的事,如今卻鬧成這副模樣,我可以給媒體發通稿,澄清這件事。」


紀遠之將紙巾收起來,抬起手,輕輕撫著我的的發絲,「不必急著澄清,如果這件事給你帶來太大壓力,或許,我們可以考慮復婚呢?」


我搖了搖頭,卻並沒有說話。


紀遠之的指尖下滑,握住了我的手。


「小然,之前離婚的時候我說,我還沒有理清自己的感情,那時的我其實並不知道,原來離婚這件事才能徹底讓我看清。你說我蠢也好,笑我笨也好,但事實就是,失去你的這半年才讓我徹底看清,原來我愛的人是你——」


我忽然抬起頭,打斷了他的話。


「遠之,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並不見得是真的愛我。」我對紀遠之微微笑道,「你愛的,隻是那個你得不到的人罷了,冉染是,我也是。這並沒有錯,我不是在批評你,我認為恰恰是這樣的心態,才讓你在商業上有所成就,面對一個困難項目時努力爭取,而一旦得手,便拋之腦後,繼續面對下一個挑戰。」


「我……」


他似乎想要辯解,我也給他這個機會,可等了大約半分鐘,他依舊沒有說出下文來。


我的推斷大概是正確的,他無法證明他愛的究竟是我,還是「愛而不得」這件事本身。


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可是遠之啊,你說過你懂我,你就應該知道,我不是你,我也不是冉染,我做不到那樣灑脫。這麼多年,我像烏龜,像蝸牛,像刺蝟,像一切無能為力,卻又妄想自我保護的動物那樣,把自己緊緊包裹起來,告誡自己,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我沒有哭,可我看見紀遠之的眼眶又紅了。


咦,以前怎麼不知道,原來他也這樣容易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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