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得極其認真,「我、不、喜、歡、你、了。」


16


簡笙待了很久才離開,從樓上看下去高大的身影蕭瑟落寞。


當歸站在落地窗前看了很久,精致的眉眼隱在逐漸沉暗的夜色中。


半晌,他才緩緩轉頭問我:「是姐姐的男朋友嗎?」


我思考了幾分鍾才明白他說的是誰。


「不是。」隻是我舔了十年的男人罷了。


後面的話我沒說出口,舔了十年連個身份都沒舔上,說實話,挺丟人的。


當晚,我收到了來自許久不聯系的親爹老胡的問候。


他倒是半點都不啰嗦,上來就問我哪裡冒出來的弟弟。當被告知是我撿回來的孤兒後,更是破口大罵。


「你他媽自己家裡的親弟弟不認,從外面撿個野種回來?」


我咬著後槽牙懟了回去,「我媽就生了我一個我哪來的親弟弟!還有,當歸不是野種,他是我的家人!」


在老胡的叫罵聲中,我掛斷了電話。


我媽死後的第二年,小三挺著孕肚風光進門。我嫌看著膈應,索性直接搬了出去。反正老胡名下房子多的是。


就是我媽死得很不值,平白給別人騰了位置,多傻啊。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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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工作在家當個廢物的日子過得太無聊,我便央著當歸帶我上班。


結果被他毫不考慮地拒絕了。


我問他為什麼,他俊俏的小臉板著,嚴肅道:「姐姐長得太漂亮了,會被別人惦記的。」


這彩虹屁吹的,真是.…讓我芳心大悅。


當天晚上,我接到了謝司南的電話,「式微,阿笙喝多了,你能來接他一下嗎?」


我剛要拒絕,就聽他繼續說:「我們現在在藍海聽風閣。」


藍海正是當歸打工的酒吧名字。


右眼皮跳了一下,有種不是很好的預感,簡單收拾了一下,我駕車趕了過去。


把鑰匙扔給泊車小弟,一進門剛好有個服務生舉著託盤經過。


我忙拉住他問道:「當歸呢?」


服務生畢恭畢敬的,「好像聽風閣的客人點了他。」


藍海頂級VIP包廂有四個,分別以風花雪月命名。聽風閣就是其中之一。


果然,跟我預料的一樣。


包廂裡,簡笙靠在沙發上,目光放空。當歸站在旁邊,手裡拿著一瓶開了封的路易十三,看到我進來眸子一暗,叫了聲姐姐。


我奪過他手裡的酒放到桌上,拉起他的手就想往外走。


剛邁出去兩步,身後酒瓶落地,緊跟著傳來一道冰冷陰鸷的聲音,「是因為他嗎?」


我僵在原地。


上次他用這種語氣說話還是在我十八歲時和簡瑟瑟出去玩,回家途中被兩個小混混攔住調戲。


我掩護簡瑟瑟逃了出去。十幾分鍾後,那兩個小混混正撕扯我衣服,簡瑟瑟帶著


簡笙趕了回來。


那是我唯——次見到暴怒的簡笙。他拎著一根金屬棒球棍,雙眼猩紅,瘋了似的砸向那兩人。


最後要不是我和簡瑟瑟攔著,他估計能把人打死。後來雖然命保住了,其中一個卻硬生生地被打斷了一條腿。


好在我們兩家都家底殷實,賠了些錢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過去了這麼多年,我怎麼就忘了他本就不是什麼溫和好相與的性子呢。


18


我將當歸護在身後,轉身和簡笙對視,「不是,我們的事與任何人無關。」


「他身上穿的,是Brioni夏季最新款吧,」簡笙站起身,一步一步逼近,「式微,怎麼就不能乖點呢。」


他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帶著酒氣。


身後的當歸輕輕一扯,把我們的位置掉了個個。他臉上的肌肉緊繃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和簡笙對視,像個想撲上去撕咬的小狼崽子。


簡笙的脾氣,用簡瑟瑟的話來說就是獨斷專行。對付他得順著毛摸,這也是我這十年摸索出來的經驗。


我示意謝司南帶當歸出去。謝司南向來是個趕眼色的,應該也是擔心兩人起了衝突,上前拉著當歸的胳膊往外拽。


「走啦弟弟,我們就別在這當電燈泡了,讓你姐和你未來姐夫好好談談。」


當歸也倔,任他怎麼拉扯就是不肯動。說出來的話也帶上了火氣,「他不是我姐夫。」


我拍拍他繃直的後背,聲音放柔,「你先跟司南出去,我沒事的。」


當歸從不會忤逆我,雖不放心,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謝司南往外走。


臨到門口,他回頭對我說道:「姐姐,我就在門外守著,你要有事就大喊。」


真真切切的擔憂,烘得我心頭暖暖的。


待包廂那扇門關上,簡笙單手擒著我的下巴,讓我跟他對視。


「式微,別看別人,我會受不了的。」低啞的嗓音帶著溢於言表的委屈。


說完,他便將頭埋進了我的頸間。呼吸有些重,溫熱帶著湿意,痒痒麻麻的。


我輕輕推他,「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


推了幾下,推不動,反而被他攬進了懷裡。


「我沒醉,」他喃喃道,「我喜歡你的,式微,我是喜歡你的。」


要是換在半個月多前,他沒有在那個雨夜刪我,我現在定是喜不勝收的。隻可惜,時光無法逆轉。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我靜靜地任由他抱著,胸口酸酸脹脹的。與愛情無關,隻是委屈,鋪天蓋地的委屈。


替曾經那個卑微地追逐了他十年卻始終得不到正面回應的自己委屈。也替被那個孤單的拋棄在雷雨夜獨自面對恐懼的自己委屈。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控制不住。沒一會便洇透了簡笙的襯衣。


感受到胸口的湿意,簡笙松開我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捧著我的臉,「怎麼哭了?


我咬著下唇哽咽,「簡笙,好了的傷疤我都忘不了疼,更何況是還沒結痂的。


「你說你喜歡我,要是真的喜歡,怎麼舍得刪我,怎麼舍得讓我低到塵埃裡!整整一夜啊!你應該很清楚我有多害怕的!」


簡笙低頭吻掉我的淚水。在第二個吻要落下時,我用力地推開了他,落荒而逃。


曾經我有多期待他的吻,現在就有多反感。


我從來都不是好了傷疤就忘了疼的,從來不是。


19


當歸果然守在門口,俊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


見我哭著出來忙慌亂地幫我擦著眼淚,疾聲問我:「怎麼了,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我去找他!」


說完便想往包廂走。


我拉住他,抽噎著搖了搖頭,「當歸,我想回家。」


且不說他能不能打得過簡笙,單簡笙這幾年在商場的鐵腕狠辣連老胡都得讓幾分


。我又怎能讓他為了我去雞蛋碰石頭。


當歸垂眸看著我,燈光下的眸子流光溢彩,遮不住那滿目的心疼。


他聲音嘶啞,好像在那一瞬間長大了很多,「好,我們回家。」


找領班幫他請了假,礙於我的身份,領班倒也沒為難。


回家路上,當歸一直側頭看著路邊的街景,暖黃色的路燈將他眼尾那抹暈開的紅映照的格外清晰。


我拍了拍他垂在身側緊握的拳頭,囊著鼻子哄他,「我沒事的。」


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隻是說出來的話帶上了哭腔,「我以後一定可以保護你的,姐姐你等我!」


還真是個孩子啊,絲毫學不會隱藏自己的情緒。


我點頭應好,「我等你。」


眼底剛止住的湿意又開始翻湧。原來,被人在意的感覺是這樣的啊。


20


簡笙開始瘋了似的給我打電話發信息,不勝其煩的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我追在他身後的時候他把我當空氣,很少會主動找我。等到我放棄了又開始不停地騷擾我。


十年的時間沒能讓他發現他對我的心意,結果剛失去就幡然醒悟了?這未免也太扯了吧!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把他的行為定義成了耍酒瘋。


果然,第二天睡醒後一切都恢復回了往日的風平浪靜。


在家躺了兩天屍,當歸辭職了。


他拎著菜推開門走進來時我正穿著睡衣踩在體重秤上,雙手還捏著腰上的軟肉,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睡醒了?」把菜放到桌上,他嘴角噙著隱隱的笑意,那眼神看上去像是..…寵溺?


我揉了揉眼,肯定是自己剛睡醒還迷糊著。


走到我旁邊,低頭看了下體重秤上面的數字,輕聲念了出來,「52.8?」


我也顧不上揉眼睛了,翹著腳撲上去捂他的眼睛,「你不準看!」


結果腳下沒站穩,整個人撲進了他的懷裡。他身上有佛手柑的清甜,是我最喜歡的味道。


出於本能,我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他也下意識地將我攬住。


臉貼在他胸口的位置,他的心跳快速而又劇烈,撲通撲通地撞擊著我的耳膜,連我的心跳也跟著帶亂了。


感覺到臉火辣辣的,我忙掙扎著想站穩。當歸的雙臂緊了緊,嗓音微啞,「姐姐別動。」


我像是被人按下了開關的玩偶,立馬停止了掙扎。縮在他懷裡任由他抱著。


覺得氣氛又太過暖昧,便開口問道:「你怎麼這個點就回來了。」


現在不過才中午十一點左右,按道理他應該在理發店上班。


幾分鍾後,他緩緩地放開我。


「我辭職了。姐姐,我們去旅遊吧。」


21


旅遊好啊,旅遊就可以不用再吃他做的飯了!


能想象嗎,短短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我竟然胖了十幾斤!整整十幾斤!!那得是多大一坨肉啊!!!


沒辦法,小崽子做飯真的太好吃了!


春城是座國內知名的旅遊城市,每天都會接納數以萬計的遊客。簡家就是做旅遊業發的家,後來拓展到了酒店餐飲、建築建設等行業。


不過旅遊嘛,就是從自己住膩了的城市到別人住膩了的城市。


春城沒有海,春城所在的滇省也沒有海。當歸說,他想去看看真正的碧海藍天。於是我們把目的地定在了名氣不輸春城的另一海濱旅遊城市——鹿城。


說走就走,當天下午我們開始做攻略收拾行李。


準備定機票時,當歸攔住了我,「姐姐,我來。」


臉紅通通的,卻異常堅定。


男人的尊嚴和面子嘛,我懂!


把身份證遞給他,看著他坐在一旁操作。小肉臉刻意繃成很嚴肅的樣子,嘴角的笑意卻是壓都壓不住。


哎,幼稚鬼~


22


為了旅遊,我第二天特意起了個大早。換了身波西米亞風的碎花長裙,用同色系發帶松松散散地將頭發束了起來。


當歸也是一身休闲裝,倒是和我的穿搭很相配。


我捏住他的小奶膘輕扯,「我弟還真帥呢!」


他又一次紅了臉,低下頭微笑著道:「姐姐也很漂亮。」


鴉羽般的睫毛垂下,蓋住了眼裡的光


這動不動就臉紅的毛病,撩的我心裡痒痒的。哎,這麼容易害羞,真的好想欺負他啊。


收拾妥當,拎著行李出門,卻在門口遇到了簡笙。


他沉著臉,眼下還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很是暴躁。


「要去哪?」他問道。可能是吸煙吸多了,嗓子沙啞的能聽到顆粒摩擦。


我皺眉看他,「旅遊。」


簡笙直勾勾地看著我,忽然勾唇笑了,隻是那笑意並未達眼底,「式微,我警告過你的。」


「聽話點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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