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的擔憂表現得有些誇張,如果是從前的江臨,一定可以將這場戲演得惟妙惟肖,而如今,別說賞南,就是童喜都從對方表情裡看出了偽裝。


童喜把毛毯從肩膀上拽下來,還給了江臨,“不用。”他和江臨就在至多二十分鍾前才打過一架,他做不到和江臨復原如初,連嬉皮笑臉都裝不出來,最好江臨也別裝,怪惡心的。


他懷疑這花盆就是江臨扔下來的,就是對自己和賞南懷恨在心,然後想用花盆砸死他倆。


江臨並不覺得難堪,他不覺得,臉上自然也不會表現出來,“我們隻是日常相處中有一些摩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是嗎?”


賞南拍了拍童喜的肩膀,“你快上樓去換衣服,我在這兒等你。”


童喜從地上爬起來,衣服裡吸的水從衣擺裡漏出來,連續往地上滴。


江臨沒有上去,他站起來,看著童喜的背影。


實際上,最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是,為什麼花盆會沒有砸到賞南,童喜也沒有受傷,好歹傷一個也行,兩個都沒事……江臨想到了剛剛恍然看見的江鯽,不會真是江鯽吧……


江臨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凍住了,他相信世界上有逆天改命之事,因為他自己就曾受此益處,可鬼神……他不相信。


江鯽都死了年了,如果真的成了鬼,估計早就來找自己報仇了,何必等到如今。


賞南的視線從江臨緊握的拳頭上面不鹹不淡地移開,他指著地上碎開的花盆,說道:“這個花盆有點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


“學長,你覺得這個花盆,會是從哪一戶掉下來的呢?”


“高空拋物,算…..謀殺?”


賞南語氣柔和,卻帶著寒氣,他的每一句話都意有所指。


江臨卻恍若沒聽見似的,“你說什麼?”


賞南定定地看了江臨幾秒鍾,最後輕輕一笑,“沒什麼,我是說,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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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好險。”江臨附和著賞南。


童喜在幾分鍾過後急急忙忙地從樓裡跑了出來,他拿了隻新書包,作業全被泡爛了,他一邊跑一邊穿外套,順便對著頭頂空氣大罵。


“操你大爺,我等會就報警!”


“丟花盆?你怎麼不幹脆自己跳下來?”


童喜不敢確定是江臨所謂,他覺得江臨應該不敢,這無異於故意殺人——這麼大個花盆砸在頭上,要麼死,要麼難看的死。


撇下江臨,賞南和童喜一直朝學校跑去。快遲到了。


童喜一邊跑一邊氣喘如牛地掏手機,“我順便報個警。”


“沒必要報警,就是江臨幹的。”


“你怎麼知道?!”


“你剛剛上樓去換衣服,我和他聊了會兒,我觀察出來的。”風跟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說話時就見縫插針地鑽進喉嚨裡,喉嚨也跟吞了刀子進去一樣。


“否則,這麼大的花盆,難道是風吹下來的?剛剛可沒有風……”賞南扶著樹歇了會兒,繼續往前跑。


童喜想了想,覺得賞南說得對,“那就更要報警了。”


賞南攔下了童喜,“沒必要,搞死他才是我們的最終目的,他要是離開了我們視線範圍,反而不太方便。”


童喜好奇,“我們怎麼搞死他啊,這好像是犯法的。”


“不是殺人!”賞南跑得心口疼,“他離我們近,方便我們隨時觀察他的狀態,還能方便江鯽取回自己的東西,等江鯽把自己東西全部都拿回來,說不定,江臨就活不成了。”


走程序太麻煩了,最後可能還走不出什麼理想的結果。童喜最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學習上。


[14:黑化值-10哦。]


賞南跑得腦子嗡嗡叫,停在校門口,門衛大聲催促他們快點兒,再加上14的提示音,賞南感覺自己腦子吵成了一鍋粥。


-


江臨拾起地上湿漉漉的地毯,心裡挺亂的。


剛剛在家裡,他給李蘭打了電話,向來優雅知性的李蘭頭一回朝他發了大火,甚至罵了他蠢貨。


李蘭讓他立馬下樓去關心賞南和童喜兩人,質問他為什麼如此不冷靜,痛斥他自作主張自作聰明愚不可及,李蘭最後嘆了口氣,說:“沒有江鯽,你真的什麼都不是。”


他看著白茫茫的湖面,倍感茫然和頹喪。他知道,這也絕對不是江鯽會出現的情緒,江鯽永遠都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今天下午點,他還要去參加十六中的答疑會,想到這裡,江臨心情好了許多。江鯽再厲害又如何,再厲害他也死了,再厲害也隻能成為他的墊腳石。


江臨轉身準備回樓上去,外面實在是太冷了,但他剛一轉身,腳下還沒站穩,就和身後的人差點撞在了一起。


兩張臉的五官可以完全重合到一起,前者平靜,後者驚恐。


江鯽緩慢地揚起嘴角,他猛然伸手掐住了江臨的脖子,輕易地摁響了地面轉了一個圈,那和江鯽眼神一樣平靜的湖面迅速將江臨的整個頭都吞了進去。


水花四濺,江臨劇烈掙扎起來,他的手指摳在江鯽的手臂上,卻連一個指甲印都沒能成功留下,可他的脖子卻已經因為缺氧而迅速腫脹變紅。


最後一刻,江臨被拎著脖子從水中拽了出來,冰冷的湖水從他的頭上臉上下巴上往湖裡傾注,在碎玻璃似的湖面上,他看見了自己和江鯽的倒影,江鯽蒼白的臉如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後,江鯽……


還沒來得及繼續深想,他再次被按進了湖水當中,他在水中瞪大眼睛,水草和飄蕩在其中的塵埃一覽無餘,水流往鼻息和耳朵湧入的聲音異常清晰。


再度差點窒息之前,江臨又被從水中拉了出來。


反復兩次,江臨已經十分虛弱。


但江鯽顯然還覺得不夠,他再次將江臨按進了水裡。


江臨的手慢慢從江鯽的手臂上松開,垂下,落在地面,他像一塊豬肉,按進水裡又拎起來,按進水裡又拎起來。


最後,江鯽將江臨丟在地上,江臨奄奄一息,而江鯽則蹲在湖邊慢條斯理地洗著手,他看著已經亮起來的天,回過頭看著江臨,“堂哥,好久不見啊。”


江臨已經沒有力氣回答他了,他已經暈了過去。


最後是清晨相約到廣場打太極拳的一群老大爺發現了江臨,叫醒了他,江臨失魂落魄地往家裡走,地上的毛毯都忘了撿起來。


.


賞南他們班今天有個女生過生日,滿十八歲,他們是復讀班,大多都已經成年了,賞南早在暑假就過了成人禮。


女生的媽媽送來了一個超大尺寸的雙層藍莓蛋糕,又買了幾大包零食,說全班同學一起吃。


所以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沒去衝食堂,而是鬧著說先給女生過生日。


過生日的女生叫謝媛,她被大家捧在中間門,起哄她戴帽子和許願,謝媛的眼睛明顯紅了,因為復讀班不像高生,他們是從各地趕來的,在幾個月前還是陌生人,大家能這樣熱情地給她過生日,枯燥的復讀生活頓時就變得沒那麼難熬了。


“希望我們都能考上我們理想中的大學。”


“可惡,說出來就不靈了!”童喜鼻青臉腫地吶喊,他早上和江臨打了架,到現在這會兒,臉上的傷已經全部顯現了出來。


謝媛又在心裡默默地重新許了一遍願望。


接著就是吹蠟燭切蛋糕。


大家都很給面子,賞南也卷著試卷喊了兩句生日快樂,謝媛羞澀地看了賞南一眼,賞南握著試卷擴音器的手一僵,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童喜哪壺不開提哪壺,低聲說:“這眼神,不太對勁啊。”


賞南展開試卷,平鋪在桌子上,“你對別人的事情好像一點都不遲鈍。”


謝媛讓人舉著兩塊分好的蛋糕送給賞南和童喜,賞南那一塊比童喜大兩倍,不用比較,瞎子都能看出來。


“我就說吧。”童喜低頭在蛋糕上啃了一口,“哼哼,晚上回去我就告訴江鯽,除非你等會在食堂給我買一份滷牛肉。”


“兩份都行。”賞南說,其實用不著童喜告訴江鯽,因為江鯽就在他身邊,他應該都聽見了。


“我去找找江鯽。”賞南把蛋糕捧在手裡,打算從後門出教室


童喜:?江鯽在學校?


同樓層有好幾個還沒派上用場的空教室,平時用來堆放多餘的課桌課椅,窗戶緊閉,窗簾也都全部都是拉上的狀態。


賞南挑的是一間門面積最小也是最破爛的教室,因為沒有監控,甚至連燈管和空調都沒有,完全是當作倉庫在使用。


剛把門反鎖上,一轉身,賞南就看見了江鯽。


”蛋糕,你喜歡的。“賞南把蛋糕遞給江鯽,他不太愛吃甜的,但江鯽很喜歡。


江鯽就著賞南的手,彎腰在蛋糕上咬了一口,奶油甜而不膩,那個女生在給賞南分這塊蛋糕的時候,角度換了又換,最終切出來這塊水果最多奶油最厚塊頭也是最大的一份。


”好吃嗎?”賞南問道。


江鯽點點頭。


江鯽的臉色比之前又好了許多,眼下的青色消失,唇色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粉,連眼睛都湿潤了些。


賞南看著對方想,那江臨的狀態應該又差了幾分。


“我看見了她給你切蛋糕,”江鯽咽下嘴裡的奶油,舔了下嘴角,“真希望他們全部都死掉。”他吶吶道。


“你說什麼?”賞南沒聽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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