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電梯裡的燈突然閃了一下。


李蘭瞳孔猛縮,她放聲尖叫,差點把電梯裡的其他人嚇個半死。


李蘭隨手抓住了離自己最近的國丙,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已經是淚流滿面,她嘴裡喃喃著:“姐姐回來了,姐姐怪我了,姐姐怪我為什麼沒有照顧好江鯽,姐姐怪我害死江鯽,姐姐回來了……我不是故意的……”她把自己頭發抓得亂七八糟,渾然不知在說些什麼,國丙頂著兩個警察打量的視線,已經出了滿身的冷汗。


李蘭是被兩個警察架著走出電梯的,她一直在嘀嘀咕咕,提到最多次的人就是姐姐和江鯽,隻是她吐詞不清晰,也隻有國丙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們會經過賞南他們房子前的那條路,竹影稀疏,冷白的月光透露出一種肅穆的審視感。


賞南站在陽臺上往下看,看著他們經過,心底沒有任何憐憫的情緒。


刀鋒一樣的月色落滿了陽臺,靠牆幾盆綠植的光影映在瓷磚上,被風吹得輕輕搖曳。賞南渾身都籠滿了冰冷的月色,他才是真正審訊罪人的神。


[14:世間所有事情都是有來有往的。黑化值還有10個點,加油。]


-


童喜在屋內把那房產證翻來覆去看了一遍,詫異道:“居然是真的?這也太牛逼了!”


“好神奇啊!我覺得這比江鯽是個鬼還神奇!”童喜將房產證鄭重其事地交還給了江鯽,並附言,“恭喜江鯽大帥哥喜提三室一廳一套!”


“賞南在外面看什麼呢?”


江鯽看著賞南一動不動的背影,想了想,說道:“在看我小姨吧。”


“有什麼好看的,”童喜掏出手機想玩一把遊戲,“江鯽,現在你的東西都已經拿回來了,甚至連他們的東西都到了你名下,那他們以後怎麼辦?”童喜想,如果換成是他,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訴自己,沒有童喜這個人,不僅你這個人不存在,連你的生活都是假的,那也太恐怖了,估計他也會像李蘭一樣發瘋。


“你小姨可能真的會瘋吧。”童喜表情認真地說道,“打遊戲嗎江鯽?”


“不打。”江鯽拒絕得很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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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自己打。”


現在時間還不算特別晚,賞南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之後便進屋了,他進屋後,挽起了衣袖,“我們來吧倉庫拆了吧。”


如果是承載著江鯽美好童年記憶,那賞南肯定不會提出拆倉庫。


可那個名為倉庫的地方,沒有半點美好可言,它曾是少年江鯽的囚牢,也是它的枷鎖,更是壓榨他生命價值的劊子手。


童喜不明所以,“幹嘛拆倉庫啊?”


“專門用一個房間來放雜物,感覺很可惜。”賞南隨便找了個理由,反正童喜都會信。


“哦哦,好,等我打完這把遊戲,你們先去弄。”


倉庫裡燈都沒有,賞南把門推開,讓次臥的燈照進去,又拎了一盞臺燈放到裡面,再次站在裡面,賞南依舊產生了窒息的感覺,“江鯽,一切都好起來了。”


頭頂的天花板隻要用力掰,就能連著將一整片拆下來,連聲音都沒怎麼發出,怕打擾到鄰居,江鯽將板子拆開一塊一塊碼在一起,他突然笑起來,“這也是我以前的家呢。”


童喜打完遊戲跑進來,被滿屋子灰塵嗆了一口,“靠,好多灰。”他從地上把書撿了起來,看見是江鯽的名字,一怔,“江鯽,這以前是你住的地方?”


沒回答便是回答了。


“燈都沒有,他們太不是人了!”童喜憤憤不平道。


“是啊,太不是人了。”


這些東西,除了江鯽以前讀過的書,都要被丟掉,樓道裡還丟不進去,隻能運進電梯,那隻小博美的主人又出現了。


“江鯽,趙曦昨天還在和我提你呢,到時候放寒假還回來嗎?寒假回來的話,來阿姨家,阿姨給你包餃子吃。”那隻小博美跑到了江鯽的腳邊,沒像上次那樣吠叫不停,而是瘋狂搖著尾巴,眼睛都是笑著的。


江鯽彎腰摸了摸小博美,“好啊,到時候趙曦回來了,您告訴我,我回來過年。”


.


忙完拆倉庫這件大事,賞南好好洗了個澡,他這兩天累極了,都沒等江鯽進房間,便抱著被子進入了夢鄉。


卷被子是賞南刻入骨髓的習慣,江鯽進來的時候,賞南把自己裹成了一根花卷貼著牆。


江鯽並不懼寒,再像人,他畢竟也不是真的人。


他像拆福包一樣把被子拆開,把賞南從被子裡邊撈了出來,抱在懷裡,熟睡的人沒有白日裡的鮮活反應,睜開眼睛看見是他以後又睡了過去,但這種狀態也有好處,懷裡的人軟得像蓬松的棉花,臉頰上的肉一按一個凹陷。


江鯽不一定非要讓賞南回應,他輕輕舔了舔賞南的嘴唇,眼底暗色忽的變深,他侵入賞南的口腔,狂風驟雨般的吻。


快要呼吸不過來了,賞南睜開眼睛,茫茫然地看著江鯽,江鯽從上至下看著賞南,“醒了?”對方聲音沙啞得有些讓人聽不清。


賞南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被整個抱了起來抵在床與牆壁的牆角,他被吻得出了一身汗,隻在心裡想:今晚洗澡是白洗了。


“都怪童喜,我都好久沒和你親近了。”江鯽的聲音低低的,“我以為隻有貓咪才會又香又軟。”


“也不是所有貓都又香又軟。”房間沒開燈,賞南捕捉江鯽的視線捕捉得十分艱難,但是他能清晰感受到江鯽的手指捏在自己的耳垂上,反復捻著,一直沒有離開。


“嗯,我不喜歡貓,我隻喜歡你。”江鯽有點答非所問。


賞南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了燙手的溫度,江鯽看似漫不經心,但其實他將自己鎖在懷裡,半點掙脫的可能性都沒有。


他不知道江鯽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正欲開口說自己明天還要上課,帶著涼意的風開始入侵他,令賞南覺得自己像一隻被掀開了殼的蝸牛。


賞南懵懵然,“江鯽?”


江鯽的手化開了,沒有形狀了,沒有手臂和五指,吊在肩膀上,像一條柔軟又可以無限延長的影子,賞南渾身的燥熱消失得所剩無幾,害怕的情緒開始滋生——江鯽正常太久,他都快忘了對方的真實身份了。


14也說過,就算世界被糾正,也仍舊改變不了江鯽是一隻惡靈的事實。


“我覺得,這樣不太好。”賞南掙扎得氣喘籲籲。


江鯽吻賞南吻得很溫柔,他堵住賞南的嘴不再讓他說話,它冰涼無形的手可以進入任何地方和部位。


賞南看見江鯽小半的身體都化成了虛影,月光穿透了它的虛影,賞南眼前變得模糊,他才驚覺自己湧出了無數眼淚。


他應該覺得這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並且應該覺得害怕,任何人都會對和一隻惡靈產生負距離接觸感到害怕。


但賞南卻在對方手中慢慢登上了雲端,惡靈在學著討好自己的男朋友,讓他高興,即使自己隻是一隻惡靈,但也是可以滿足它的人類男朋友的。


月色冷白深濃,帶著冬日特有的凜冽寒意,這種時間,這種月光,是惡靈食欲大開的時候,它正在心滿意足地享受自己的晚餐,同它的少年愛人一起。


-


翌日。


鬧鈴響的時候,賞南還沒醒,他直接就關了鬧鈴。


過了十分鍾後,鬧鈴接著響,童喜也在外面嘰裡哇啦地叫了起來。


賞南覺得自己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他掙扎爬起來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江鯽不在房間,鬼知道他去哪兒了。


拉開房間的門,和童喜正撞上,童喜被嚇了一跳,“你這是被鬼吸……哦,你房間裡確實是有個鬼,你倆幹啥了?”


賞南眼下雖然沒有黑眼圈,可是臉很白,白得像蒙了層水霧的毛玻璃,唇色又是淺淡的粉,看著便更弱氣。


“被江鯽吸幹了。”賞南無精打採地說,他和童喜一塊擠著刷牙,童喜:“江鯽在學做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起的,他現在可真算是好日子來了啊,當人又當鬼。”


兩人對著鏡子動作飛快地刷著牙,童喜卻突然伸手摸了下鏡子,又摸了下,最後猛地扭頭看著賞南的脖子,摸了下他的脖子,“臥槽草莓,你們進展這麼快?”


賞南彎腰吐掉嘴裡的泡沫,“我們談戀愛的人一般沒事都會打個啵的。”


“?”


吻痕並不深,很淺的粉色,江鯽碰賞南脖子的時候非常小心,這是非常脆弱的部位。


童喜不著急,等他考上了首都大學,他也可以開始談戀愛了。


“我煮了面,照著網上煮的蔥油面。”江鯽指著桌子上的兩碗面,“大碗給童喜吃,小碗給你。”


那大碗面都堆了起來,小山包似的,童喜被哽了下,“倒也不必這麼大碗吧……”


賞南的正合適。


這比在外面吃要好,在外面吃總是趕時間地往嘴裡塞,每次被燙到嘴巴都會疼上好幾天,要麼隻能打包去學校,等吃的時候,面已經坨了。


暖呼呼的面條和湯喂進肚子裡,賞南臉色紅潤了許多,他朝江鯽豎了個大拇指。


童喜也吃得滿頭大汗,發出感嘆,“不愧是學霸,學什麼都快,煮屎都好吃。”


賞南:“……”


用完了早餐,賞南和童喜急匆匆地往電梯跑去。


賞南本來都已經進了電梯,又讓童喜先等一下,還沒關門,還站在門內的江鯽看著賞南朝自己跑過去,賞南湊過去在江鯽的臉上親了一下,拍拍江鯽的肩膀,“嗯,在家乖乖等我下課,乖。”


他說完後,拎著書包跑了。


江鯽在門口站到電梯門完全合上以後,才伸手慢慢帶上門。他今天要出門去見個人。


天氣霧蒙蒙的,達爾市四季並不分明,在江鯽的記憶中,有時候冬天可以直接跳到夏天,而夏天一結束,沒兩日就可能進入冬。


江鯽穿上了賞南給自己買的新大衣和鞋子,收拾規整後才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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