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謝,聖主會幫助你們早日找到罪犯。”賞南說罷,站了起來,站在不遠處擦拭道具的懷閃一動未動,專心致志。
龐西西和素遠目送賞南離開,年輕神父的背影瘦削清麗,面容無與倫比。
“隻是見了一面,便覺得自己的心靈被洗滌了呢。”龐西西抖抖西裝,“前幾日神父去了我弟弟的酒吧,同我描述神父的容貌,我以為他誇張了,沒想到是我狹隘了。”
素遠沒說話,他是從第五街區題調過來的,不是很敢在背後議論神父,但龐西西一直說,他避無可避,隻能嘆了一句,“神父真年輕。”
龐西西更來勁了,“這可是我們聖危爾亞最年輕的神父,由教皇親自進行聖洗,國王親自加冠,豈是那些酒囊飯袋可比的。”
素遠神色一凝,“區長,慎言,豈能說神職人員是酒囊飯袋。”
龐西西擺擺手,“除了幾個能被稱作神職人員的,大部分都是渾水摸魚混日子的東西,聖主遲早要懲罰他們的。”
“區長,我不同您說壞話了,警察司還有任務,我先走了,祝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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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遠離開後,龐西西也乘坐著自己的汽車離開了。
中央廣場回歸到行刑之間的寂靜,所有圍觀行刑的聖子們都已經離開歸家,連環殺人犯喜歡在夜晚出沒,他們要趕緊回家向聖主禱告,希望聖主保佑他的聖子們平安,但如果遭遇死亡,那便是聖主對他們的靈魂表示出了喜歡。
隻有空氣中的血腥味經久不散,一個虛影突然出現在了刑場上,圓滾滾的,它茫然無措地走了幾步,走到了它生前的皮與肉前面,他已經變成了一團霧,他要怎麼辦?
石雕鐮刀刀尖直指夜空,四周萬籟俱寂。
拉夫聽見身後有人在低聲的吟唱,由遠及近,吟唱的內容在耳畔越來越清晰,拉夫才辨認出那是唱詩班經常會吟唱的聖主詩。
“親愛的聖主,你是世間的主宰;
親愛的聖主,你是我們的父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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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赦免我的罪行;
你原諒我的貪婪;
你賜予我永生;
“聖主啊,請繼續垂憐你的聖子,從今以後再無苦難……”
紅色的長袍在風中翻飛,黑色的長靴靴面布滿血跡,領口的紫色寶石閃爍著神秘的光點,暗紅色瞳孔緊盯地著在刑場上漫無目的的亡魂。他漆黑的長發發尾微微彎曲,卻被風吹得在腦後飛揚,露出脖子上駭人的大片紋身。
他右手手握一把長柄鐮刀,刀柄及肩,刀尖碰著地,在水泥地上劃出深深的一道溝,刀鋒如山頂的月,反射著鋒利的冷芒。
拉夫慢慢轉身,他猛地跪倒在地,“聖……聖主。”
懷閃咧開嘴,眼神興奮,將鐮刀舉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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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行駛到半路,馬利維朝後視鏡看了一眼,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啊!神父!”
賞南本來就沒從剛剛的血腥場景中緩過神,又在思考著連環殺人犯和懷閃有沒有關系,馬利維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怎麼了?”
“教皇賜給您的耳吊……”馬利維讓司機停下車,嘴唇顫抖著,“怎麼不見了一隻?”
“這要是被人告到教皇那裡,教皇一定會怒斥您的。”
賞南抬手摸了摸耳後,低下頭,的確不見了一隻,右邊的不見了。
“可能是掉在了中央廣場……”
馬利維急切地打斷了賞南的話,“那我們趕緊回去找找吧,那可是黃金,要是被人撿到,一定不會歸還給您!”
汽車載著賞南和馬利維掉頭駛向中央廣場。
亡魂是感受不到疼痛的,這是聖主對聖子的憐憫。
紅色長袍包裹著的青年厭煩了一鐮刀割下頭顱,它讓拉夫站好,想將拉夫切成一片一片的,反正被它的鐮刀觸碰過的亡魂,都會瞬間消失在空氣中。
消失的亡魂會去天堂還是地獄,這可不在死神的工作範疇。
汽車停在中央廣場的停車位,外面風大,賞南戴上帽子,“我自己去找,你在車裡等我就行了。”賞南不習慣這個世界的等級制度,把等級低於自己的人當奴隸使喚,很令人不適。
漂亮神父的臉雪白秀麗,難怪博拉奇的人都說神父是聖主最疼愛的孩子。
賞南將袍子的墨綠色腰帶系上,風太大了,之前暫留在空氣中的血腥味也已經散盡了。他仔細地查看著地面,找尋著耳吊的蹤跡,那樣大的物件,應該很顯眼。賞南不想因為這種雜事惹上麻煩。
[14:南南,別向前了。]
[14:怪物在你的正前方。]
懷閃的嗅覺要比需要搜集信息後再做出反應的14靈敏得多,在賞南踏入中央廣場的瞬間,它便看見了對方的身影,它任由賞南一步步離刑場越來越近,直到他們的距離拉近到不足五十米。
還剩一半、像個樹樁的拉夫被懷閃一鐮刀利落地收割幹淨。
懷閃拖著鐮刀,移動到了賞南跟前。
賞南僵在原地,他看著懷閃暗紅色的眼瞳,蒼白如紙的臉,但對方看起來絲毫不虛弱,甚至異常亢奮。他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漂亮神父的反應很奇怪,懷閃摘下帽子,湊近賞南,“你看得見我?”
賞南:“?”他應該看不見嗎?
慢一步的14出現了。
[14:死神死神死神,是死神,南南,按理來說,你是看不見他的。]
“……晚了,懷閃已經知道我能看見他了。”
賞南看了眼旁邊,眼神慢慢變得焦急又茫然,他低下頭,彎下腰,直接從懷閃的身體中穿過,嘴裡碎碎念著,“我的耳吊呢?我如此丟三落四,聖主一定會懲罰我的。”
懷閃歪了歪頭,它回過頭盯著賞南的背影看了半天。
懷閃突然出現在賞南身後,“神父,聖主不喜歡撒謊的聖子,撒謊是非常嚴重的罪行哦。”
賞南:“如果找不到耳吊,我就無臉再見教皇了,聖主也不會寬恕我。”
“神父是整個聖危爾亞最漂亮的神父,”懷閃不疾不徐跟在賞南的後面,鐮刀被他扛在肩上,“神父,我一定會送您去天堂的。”
賞南:“怎麼就是找不到呢?”
鐮刀化為實質,直接靠在了賞南的肩頭,刀鋒將賞南的脖頸圈在其中,賞南隻要再往前一步,鐮刀就會割下他的頭顱。
懷閃揪下賞南的帽子,“別找了,耳吊在我這裡。”
賞南看著那距離自己極近的刀鋒,咽了咽口水,此情此景實在是太有挑戰性。
他抬手輕輕推開了那把鐮刀,轉身看著懷閃,漂亮神父決定擺爛,他朝懷閃攤開手,“還我,快點。”
第99章 死神頌歌
鐮刀在賞南面前憑空消失,懷閃手腕上的紋身像是一塊被燒紅的碳石。
黃金打造的耳吊在懷閃的衣袖中,綠寶石吊鉤在他手中泛著瑩潤的光,懷閃低頭研究著手中的東西,拎到賞南耳邊比了比,最後還是塞入到了賞南手裡,“神父,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要好好保管。”
耳吊在懷閃手中拿了這麼久,還是冷冰冰的,“主教手中為什麼會拿著聖主的東西?”賞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問道。
“哦,我們主教級別比較高,神父沒有嗎?”懷閃將帽子重新戴上,上半張臉被罩在帽檐制造的陰影底下,勾著嘴角笑的時候,卻並不顯得友好,“我忘了,神父隻有美貌。”
風從廣場的各個方向襲來,懷閃的背影像是一幅油畫,隻用了猩紅色的顏料。他並沒有向賞南解釋他的頭發為什麼會變成了黑色,為什麼他能穿紅色的衣袍,紅色是連大主教都沒有資格穿的顏色,這是宗主教才能穿的顏色,紫色的寶石也是隻有宗主教才能佩戴的寶石顏色。
馬利維擔心地站在汽車旁邊,他為賞南打開車門,“您為什麼在那裡站了那麼久?”
“為拉夫做一些禱告。”賞南想,果然,除了他,其他人看不見這個時候的懷閃。
馬利維激動地趴在車窗上,“神父就是聖主對聖子們的恩賜,聖主會原諒聖子們的一切罪行,而神父您也是!”
“聖主贊揚愛情是偉大的,拉夫踐踏了聖主的宣言,十惡不赦,他所犯的罪行不可原諒。他一定會下地獄,但神父您卻願意再給拉夫機會,給他通往天堂的機會,願拉夫能真心懺悔自己的過錯。”
賞南:“……執事,上車吧,我困了。”
聖危爾亞大教堂沉寂在黑夜中,尖頂上的鍾擺指針緩慢移動著,幾百多處燈管將聖危爾亞點亮得璀璨奢華。有身穿灰袍的執祭結伴從高聳的拱形大門中結伴而出,也有深夜來做禱告的教徒們出出進進。
汽車從大教堂側面的馬路駛進獨屬於神父的小堂,小堂沒有大教堂的氣勢磅礴,院落裡點著兩盞燈,鈴蘭形狀的玻璃燈罩罩住燈泡,零星幾隻飛蛾繞著燈泡來來回回地飛舞。
阿仁聽見汽車的聲音,從大門內出來,他掰開柵欄的鎖扣,打開門迎接神父,“神父,您需要用一些夜宵嗎?”
“不用了,”賞南說,“你怎麼還沒去休息?”
“等待和不眠都是聖主對聖子們的考察和檢驗。”阿仁回答道。
賞南拍拍阿仁的肩膀,“聖主不喜歡黑眼圈太重的聖子,睡覺去吧,你應該很困了。”
在賞南進屋後,阿仁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打完哈欠立刻在心內譴責自己,馬利維走過來,阿仁問他,“馬利維執事,伊恩要怎麼處理?”
“抽一十鞭子後關去告解室,一周後再放出來,送回他的家中。”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