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
坐在賞南對面的李賽賽已經聽兩人對話了半天,他不禁開口說道:“蕭睚,你對賞南好冷漠啊,你們平時聊天都是這麼聊的嗎?”
“換成是我,我肯定覺得蕭睚是看我不順眼。”李賽賽把薯片遞給賞南,“吃不吃?”
賞南拿了幾片,給了蕭睚兩片,“蕭睚,你看我不順眼嗎?”
蕭睚把毛巾掛在衣架上,“沒有。”
李賽賽露出“明明就是看不順眼啊”的表情剛想反駁蕭睚,蕭睚就又開口說:“我沒有看賞南不順眼。”
“那應該是看我不順眼吧。”李賽賽隨口一說。
蕭睚背對著他,“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好吧,他現在相信了蕭睚之前說的沒有看不順眼賞南,原來真正的看不順眼是後面這樣子。
“Ok,我們聊點別的,紀一和張咚咚去逛超市了,我發現這兩個人真的好愛逛超市,金新華回家了,錢雄和趙建波去網吧打遊戲到現在還沒回來,你們明天有什麼安排嗎?”李賽賽問道。
賞南把已經被打狗人打死的那些狗的照片移到了一個單獨的相冊中,“準備和蕭睚出去約會。”賞南也是隨口一說。
“啊——約會啊,”李賽賽沒多想,“別說,你倆體型還真配,感覺你可以被蕭睚單手抱著艹的那種。”他說完,不顧賞南和蕭睚不可置信的目光,傾身趴在桌子上,“你要不要看看我平時的同人創作?”
由不得賞南說不,李賽賽從自己床上的被子底下掏出他的平板,“為了搞同人我專門買了平板,給你看!”
同樣由不得賞南說不,李賽賽已經打開了他軟件的圖庫,大部分都還沒上色,可從線稿來看,已經完全能看出人物的表情以及姿勢,非常之露骨。
“我磕的都比較邪門,傳到網上會被各路追殺的那種,所以我一般都是畫了自己爽,”李賽賽有些害羞,“如果你和蕭睚願意的話,我能參考你們的體型畫幾張圖嗎?”
賞南把平板還給李賽賽的話,“不怕被我們追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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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啊,死而無憾。”李賽賽說。
蕭睚不懂李賽賽在說些什麼,賞南說沒問題,他也跟著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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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久不下雨,鋼筋水泥都快被曬縮水了,不過幸好,馬上就要開始降溫了。
清晨,賞南陪蕭睚在市中心一個大型超市買新鮮的肉和蔬菜,超市對於大量購買的客人,會送貨上門,所以他們無需擔心買了之後會無法帶走。
“牛肉、雞肉、雞蛋、胡蘿卜、西藍花、秋葵、兔肉、雞肝……”賞南看著備忘錄,“要在網上買狗糧嗎?”
“不用,自己尋找食物是流浪狗必備的生存技能,如果長時間被飼養的話,它們就很難在外面存活下來。”蕭睚冷靜道。
就像寵物狗突然開始被動流浪,不僅要面臨流浪狗群抱團的欺負和驅逐,還要保證不被餓死,而大部分流浪狗,都在苛刻的生存條件下,不斷被淘汰,而淘汰即死亡。
“那今天就讓它們吃一頓大餐吧。”賞南抱著手機興奮地說道。
他說完過後,在蕭睚臉上看見了難得一見的笑容,雖然隻是很輕的扯了下嘴角,可也算是進步了。
狗狗嘛,本來就應該是很容易高興起來的生物。
“你家裡是做什麼的?”站在冰箱前面的時候,蕭睚突然問道。
賞南從冰箱裡拎起來一袋鴨胗,回答道:“普通打工人,不過最近我爸升職了,如果他沒有升職的話,我今天還要去奶茶店打工呢。”
“我也打過工。”蕭睚說。
“你也打過?”
“嗯,”蕭睚把賞南手裡那一袋十斤的鴨胗放到購物車,“剛從前主…我離開家之後,撿了一段時間的垃圾,後來才變成了人類,離開家的時候,家裡人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我是自己開始打工以後才知道那是銀行卡,才知道家裡人告訴我的那一串數字是它的密碼。”
“打工很辛苦,你有心髒病,還是不要去做太辛苦的事情。”蕭睚語氣平靜,又平靜地說:“你可以用我的錢。”
用小狗的錢啊,賞南沒想過。
“那你都打過什麼工啊?”賞南問道。
“搬貨,卸貨,夜場保安,可以讓未成年做的,都做過。”因為那時候,除了他自己,還有兩隻狗等著吃飯,也是兩個和他一樣被拋棄的家伙。
他說起這些的時候,像是在念已經給出的題目答案,毫無悲傷或者氣憤的情緒。
因為如果不是被拋棄的話,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超市逐漸熱鬧起來,蕭睚彎腰在冰箱裡翻找著凍貨的庫存,他身旁站著賞南,他難過不起來。
前主人的面孔在他腦海裡不知怎的,越來越模糊,可與她一起生活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小狼,如果不是因為你的話,姐姐不會總和家裡人吵架,姐姐為了你,真的是付出了很多,你一定要乖乖聽話哦。”
“小狼,媽媽不喜歡你在室內,所以我給你買了一個大屋子,你就在院子裡,我也會經常出來陪你的。”
“你太大了,客人會害怕,姐姐給你栓個繩子吧,活動範圍……應該是夠的吧?”
“對不起對不起,我出去和朋友玩兒了,忘記還沒給你喂東西吃。”她出去玩了三天,而她明明知道,除了她給的食物,其他人喂的話,它一口都不會吃。
但是它原諒了她,它原諒她的任何行為,原諒她的迫不得已,原諒她的拋棄和嫌棄。
[14:明明知道自己在主人手中過得並不好,卻仍舊在被拋棄過後選擇屏蔽那些不好的記憶,可憐的小狗。]
14把自己剛剛得到的資料給賞南口述了一遍。
蕭睚不僅僅是被拋棄,他是在經過前主人家人長久漠視虐待後,再才被前主人拋棄的。
蕭睚是狼犬,大型犬,破壞力強,攻擊性強,前主人很喜歡它,但她家裡人卻非常不喜歡它,為此,家中時常因為它爆發爭吵。而前主人不在家的時候,沒人會給它喂水喂吃的,也沒人會幫它打掃屋子和清潔梳毛,不管是脖子被不合適的項圈磨破皮還是被男主人用鞭子抽,還是被客人帶來的小孩朝他丟石頭和爆竹。這些,統統都被前主人原諒了。
離開家時,前主人才發現它一身傷,銀行卡裡有很多錢,她希望它能自己活下去,或者找一個更好的主人。
蕭睚在收銀臺結賬,他把購物車裡的商品一包包拿到收銀臺給收營員掃。
賞南有些心疼對方,那樣辛苦地活下來,終於長成了一隻可以為其他同類遮風擋雨的小狗。
但即使如此,小狗心裡的傷依舊沒有被治愈,它對人類美好的期望,在幼年,被人完完全全地打破為0。
“糖,吃嗎?”蕭睚在服務臺寫下別墅的位置,對方承諾兩個小時內送到後,送了幾顆水果糖給他。他把糖又送給了賞南。
“你不吃嗎?”賞南從他手心裡把糖抓走。
“不吃。”蕭睚回答得很果決。
“試試吧,”賞南低頭撕開糖紙,從糖紙裡捻起糖果,塞入了蕭睚唇齒間,“會很甜的。”
糖果碰著唾液就開始了融化,微酸,但大部分都是甜味。
含著糖果,蕭睚含糊地“嗯”了聲,“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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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挨的那針麻醉劑量很足,直到後來醒了,他還昏昏沉沉的,他變成人躺在沙發上,家裡的中央空調溫度調得非常低,大家都非常怕熱,但耶耶卻裹著毯子。
斑斑盤腿坐在他的旁邊,專心致志地打著遊戲,卻還不忘挖苦耶耶,“我都說了多少次,菜就不要硬上,你自己說說你挨了多少槍了?真的如果你要不是遇到我和牙哥,早就被人端上桌了。”
耶耶虛弱道:“我這次沒衝,我還沒開始跑了,就挨了一槍,那些人簡直喪心病狂。”
斑斑覺得耶耶這次說得對,所以沒反駁,雖然有牙哥在其中幫忙,可南川市這麼大,流浪狗這麼大,他昨天晚上出去跑了一圈,得知這次打狗隊起碼帶走了南川不下兩百隻狗,雖然一部分是寵物狗,但它們聯盟裡的成員也被抓走了不少,還早已被裝車帶走。
之前在總部的狗大部分都跑來了別墅裡乘涼,空調是個好東西,更別提是17度的空調,更是好東西。
而別墅在郊區,所以也有郊區的在這裡蹭空調——客廳裡躺了一片兒流浪狗。不過有聯盟制度約束,它們都把自己打理得非常幹淨得體,如果弄髒了牙哥的地盤,牙哥估計能咬死他們。
賞南和蕭睚走進院子裡的時候,客廳裡的流浪狗被驚起了一大片,斑斑反應最快,丟掉遊戲機跳下沙發就衝進了院子裡。
看見是蕭睚和賞南,他才大松了一口氣。
賞南看著斑斑手中的菜刀,“這種地方,打狗人應該進不來,放心。”門口查身份查得挺嚴,總共三道門禁,擺渡車在區內不停穿梭。
斑斑放下菜刀,“我知道很嚴,家裡流浪狗都是晚上悄悄進來的,白天根本進不來,但我害怕嘛。”
斑斑倒是松了口氣,不害怕了,但在客廳休息躺平的大家在看見蕭睚之後,害怕的程度不亞於看見打狗人。
它們緊張兮兮地蹲坐著。
有一小部分沒見過賞南,警惕的目光追隨著這個陌生人,在經過同伴介紹之後,它們才放了心。
也是,如果是壞人的話,牙哥早就把他咬死了。
別墅面積寬闊,說是簡裝就真是簡裝,除了必須的水電沙發電視床和一些必備家具,多餘的一項都沒有,於是面積越發顯得大了,也顯得空蕩蕩的。
賞南告訴大家要重新拍照片,有了第一次,今天的眾狗不需要賞南在重述,直接就衝了過來圍著賞南。
“我先我先。”
“上次我在你前面!”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
蕭睚站在賞南旁邊,“排隊。”他輕描淡寫兩個字,亂哄哄的場面頃刻就變得有條有理規規矩矩了。
耶耶虛弱地裹著毯子,“牙哥來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吃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