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南想了想,感嘆,“啊,真大啊。”
[14:小孩子這個時候應該要被嚇哭才對。]
賞南:“我又不是小孩子。”他說的時候,眼睛盯著那個被小章魚觸手鑿出來的牆洞,想著要不要給它堵上。
“小孩子就應該把牆洞堵上嘛,我又不知道這個牆洞是怎麼出來的。”賞南吶吶道,過了會兒,他爬起來在書桌抽屜裡翻出一張機器人貼紙,撕下一張,用貼紙遮上了那個牆洞。
[14:它應該會再給你鑿開。]
“那就再貼。”
“貼到他願意和我玩為止。”成年人賞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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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賞南迷迷瞪瞪地被人拽起來,他眼睛都睜不開,睡衣就被人從頭上扒了下來,他看著自己藕節似的兩條手臂,五歲小孩該起床吃早餐了。
張心心坐在他的床上,撕開一套新衣服外面的包裝,“這套小蜜蜂的衣服你穿肯定好看!”
什麼小蜜蜂?
賞南疑惑的時候,張心心已經麻利地把衣服給他穿好了,還把賞南揪到他的專屬小孩穿衣鏡面前。
是一套連體衣,黃色條紋的T恤,連著帽子,隻不過帽子是鴨舌帽,帽子頂上有一對白色的小翅膀,褲子是短褲,連膝蓋都不到。
而穿著這身衣服站在鏡子前頭的小男生,身高剛剛到張心心的腰下,眼睛清澈明亮,又大又圓。
如果在路上看見這麼一身打扮的小男孩,賞南一定會覺得很可愛,可這是他自己,他已經過了把自己打扮得像小蜜蜂的年紀了。
“謝謝媽媽。”賞南仰起頭,自己主動戴上帽子,十分捧場,“好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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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心心覺得自己的眼光被兒子肯定了,也很高興,“我就說了你肯定會喜歡,小朋友怎麼可能會不喜歡,你爸爸還說……哎,你把貼畫貼牆上做什麼?”她話都沒說完,就注意到了牆壁上那個顯眼突兀的貼畫。
張心心走過去,輕而易舉地撕掉了牆上的貼紙。
看著那個拇指指腹大小的牆洞,看著像是新鑿出來的,她表情僵了僵。
她臉上的肌肉明顯地抽了抽,她深吸一口氣,“賞!南!我怎麼跟你說的?不要在牆上敲敲敲,這個洞是不是你敲出來的?”
賞南:“?”
“不是我。”賞南擺著手搖著頭,帽子上的一對兒翅膀也跟著甩。
“不是你還是鬼啊?”天使般的媽媽一秒變臉。
賞南知道小孩子的解釋通常會被當做撒謊和犟嘴,所以他幹脆不解釋,他直接就跑。
張心心跟在後面追出房間。
賞英樹正喝著豆漿啃著油餅,就見兒子跟後面有鬼追一樣跑出來,一個健步溜到了他背後,揪著他的衣服,很快,賞英樹又看見了面目扭曲的張心心,好吧,比鬼還可怕。
“小南啊,你不要總惹媽媽生氣,說說看,你闖了什麼禍,小事就算了。”賞英樹喝了口豆漿,熱乎乎的豆漿滾進胃裡,舒服!
張心心比劃了一下,“你兒子在牆上敲了這——麼大一個洞!”
賞英樹的臉抽出了和張心心之前一模一樣的扭曲表情。
賞南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揪著領子拽到了賞英樹和張心心之間,賞英樹沒揍他,雙手捏著他的臉使勁揉,“好小子,大半夜不睡覺在房間當拆卸工是吧?”
賞南被揉得眼淚汪汪,若不是為了任務,他真想和佑茗不共戴天。
鬧了一陣子,一家三口總算能坐下來好好吃頓早飯了。
張心心養孩子沒那麼精細,早餐沒有另外做,賞南和家中兩個大人吃一模一樣的,但張心心做的早餐花樣多。
賞南喜歡張心心做的粉條肉沫大煎餃,比他巴掌還要大,表皮煎得金黃香脆,粉條肉沫的餡鹹淡剛好,油潤微辣。
就為了這口飯,賞南願意真心實意地給張心心當一輩子乖兒子。
“我減肥,不吃了,小南多吃點,你還沒隔壁小茗高呢,”張心心吃了幾口就不吃了,“人家過的什麼日子,你過的什麼日子。”
“到初中我就會開始長身體了。”賞南小口吹著餃子。
“哎喲,還知道到初中長身體呢。”張心心陰陽怪氣道。
賞南咬下一口餃子,“我什麼都知道。”
張心心被他逗笑,笑完,她想起來什麼似的,站起來從廚房裡端了一大盤油條出來,“小南,等會你把這個油條給隔壁送過去。”
好大一盤油條,放在桌子上,直接遮住了賞南眼前的視野。
“為什麼要送他們油條?”賞南不解道,張心心看起來並不喜歡佑茗父母,對佑茗好像也隻是做做面子上的功夫。
張心心撩了下頭發,又喝了兩口豆漿,“小茗他媽昨晚挨打了嘛,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做早餐,不做早餐的話,又要挨打了。”
賞南聽完,急急忙忙咽下嘴裡的食物,雙手吃力地去端桌面上的大盤子,“那我現在就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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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南空不出手來,用腳輕輕踢了兩下門。
過了幾秒鍾,門開了,開門的女人眼圈一周都是青色,另外一隻眼睛像是哭腫的,睡衣底下是看起來比紙片還要薄的身形,風一吹就要倒了一樣。
李蔓清先看見的是那一大盤油條,賞南把它舉了起來,然後才從油條後面探出頭,“阿姨,這是我媽媽讓我送來的。”
李蔓清受寵若驚地張大嘴,“這怎麼好意思這怎麼好意思……”她反復說著。
賞南把盤子塞進李蔓清的手裡,“好啦阿姨,吃完了記得把盤子洗幹淨還給我們家哦。”
穿著小蜜蜂連體衣的小男生腳步歡快地離開,那說話的神態和語氣,一看就是捧著長大的小孩,而小茗呢,李蔓清眼睛一紅,竟是連回屋的力氣都驟然失去了。
回到家,賞南跳上椅子,繼續吃自己沒吃完的早餐。
賞英樹看了他一眼,“誰來開的門?”
“李阿姨來開的,”賞南雙手抓著餃子,“李阿姨有一隻眼睛青了。”
張心心翻了個白眼,看起來刻薄得很,“誰讓她不離婚的,把個家暴男當寶貝,要是你爸敢動我一下,我晚上就把他捆了分屍,我們全家一塊兒玩完。”
賞南:“也包括我嗎?”
張心心:“如果以後你還在牆上鑿洞,那就包括你。”
賞英樹吃完了自己的,抓起桌子旁邊的公文包,“好了,我上班去了,等會還要跑幾趟工地,”他站在門口穿上皮鞋,又繼續說:“心心,給小南找幼兒園的事情你先不忙,我那邊有個老板是明愛幼兒園的投資人,我看能不能給小南弄進去。”
“明愛幼兒園?那個入學前要查資產的幼兒園?”
“嗯,雖然說隻是幼兒園,但起跑線能靠前,咱們就靠前。”賞英樹說著,“行了,我走了,小南在家乖一點哦。”
“好的沒問題。”賞南大聲回答道。
賞英樹是一名建築師,不是特別高大上也不是年薪幾百萬的高級建築師,但是在這座小城裡,他的薪水已經相當客觀。而張心心則開了一家美甲店,她會說話,人又熱情,想法又多,美甲店生意火爆,甚至可以在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情況下還賺不少,畢竟隻要指甲做得好看,有的是人願意排長隊等。
“我下午要去美甲店做幾個單子,小南就繼續一個人在家吧。”張心心收拾著桌子上的盤子,見賞南一個個地幫她往廚房端,愣了下。
賞南從廚房回來時,被張心心一把抓住,摟進懷裡,“懂事了懂事了,終於熬出頭了。”
賞南正經道:“我還有叛逆期……”
“別胡說,你沒有叛逆期,我說沒有就沒有。”張心心捂住賞南的嘴,兇巴巴地說道。
下午兩點,張心心穿著吊帶針織小背心和包臀的長牛仔魚尾裙準時出發,她在玄關處挑挑揀揀,挑出一雙黑色厚底拖鞋,嘴裡一直在囑咐賞南,“把定位手表戴好,不允許跑出小區,餓了就喝點牛奶,你的小奶鍋裡我還放著兩個煮好的雞蛋,如果實在是饞,可以吃兩塊小餅幹,但是最多就隻能兩塊,知道嗎?”
“我可是數過的,少一塊看我不揍你,”張心心說完,發現客廳裡沒人吱聲,一回頭,小蜜蜂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她心裡一酸,快步跑過去,抱著賞南親了他一口,“我也想在家陪你,但誰讓你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年輕時候不努力,讓你做不成富三代。”
“人販子最愛拐你這種漂亮小孩,一定不要亂跑,等爸爸媽媽晚上回來,我們出去逛街,給你買冰淇淋,你吃一口,我吃一個。”
終於囑咐完了,張心心依依不舍地離開家。
賞南看著關上的門,想起了昨天張心心火急火燎去打麻將時候的樣子,可沒有今天上班表現得這麼舍不得呢。
午後的陽光照進客廳的大窗戶,房子雖然是老房子,家具也都比較舊,可整潔寬敞,還有好些新潮的玩意兒。
張心心賞英樹生賞南生得早,兩人現在也就二十七八,那時候張心心大專剛畢業兩年,賞英樹大學剛畢業,都處在事業發展期,雙方父母贊同結婚,但不贊同生孩子,兩人卻怎麼樣都要生下賞南。
賞南剛出生那兩年,這對年輕父母狠狠吃了苦頭,一邊要工作,一邊要照顧隻會哇拉拉哭的兒子,新手父母白天上班,晚上伺候完兒子就抱在一塊兒哭,加上什麼都想給賞南最好的,日子過得捉襟見肘,要不是有父母時不時的接濟,一家三口都快要去討飯了。
也就是這幾年,兩個人的事業都步上了正軌,蒸蒸日上,不過還是沒能改掉看見好東西不管價格就要給賞南買的習慣,兩人還說要攢錢換大房子住。
賞南趴在窗戶上看小鳥,他喜歡這個世界,也喜歡張心心和賞英樹。
小孩子覺多,張心心走後,賞南又睡了兩個小時,醒來時,日光仍舊明亮。
他迷迷瞪瞪跳下沙發,到飲水機旁邊接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眼睛看見了放在櫃子上的那包餅幹,這應該就是張心心說的餅幹。
他走過去,拿下餅幹,撕開,從裡頭拿出兩塊,將剩下的放了回去。
賞南觀察過,佑有財中午十二點出了門就沒回來,估計是去廠裡上班了,而李蔓清則在他走之後半個小時也背著包走出了小區。
佑茗現在應該是一個人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