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他小跑著跟在賞秋後面,腦海裡逐漸浮現出有關這個世界的記憶。


和他猜測的有點出入,這個鎮子並不窮,隻是他家窮而已,鎮子有著幾千名鎮民,他們平時靠畜牧業為生,唯一的娛樂活動就是鎮上集市每半個月舉行的一次摔跤比賽,獲得名次的人可以得到金子作為獎勵——鎮上有許多富豪,他們最喜歡看摔跤比賽,並願意掏出許多錢作為獎賞,鼓勵大家踴躍參加。


可許多人並不擅長摔跤,也沒有那麼大的力氣。


於是他們聽說,黑龍的血可以使人力大如牛,黑龍的肉可以治百病,現在,許多鎮民家裡都有飼養黑龍,有需要的時候就會宰掉。


龍他媽也能養了宰?


賞南控制不住自己臉上驚訝的表情,他腦子裡想的事情太多,沒注意腳下,被絆了一下,直接摔進一個大泥塘裡。


[14:……]


嘴裡的泥巴有股腥味,賞南手腳並用想要爬起來,但似乎並不用他使什麼勁兒,賞秋單手就把他從泥塘裡拖了出來,不知道從哪兒摟了一把幹草瘋狂搓著他的衣服,“你找死啊?阿爸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還喝了酒,你這麼回去,他一準揍你!”


“自己也跟著搓啊,蠢死了。”賞秋滿臉的不耐煩和嫌棄,但賞南聽見她聲音都在發抖。


雖然天色暗,可賞南仍是看見了賞秋臉上有一大塊新鮮的淤青傷,他悶不做聲,抱著一把幹草學著賞秋用力地擦著衣服上的泥巴。


擦拭過程中,賞秋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兩下就把賞南手裡的幹草扯掉,拉著他,“走了走了。”


姐弟倆出去是為了給阿爸打酒,他們家住在遠離鎮中心小山坡上的一棟三層樓小房子裡,四周都有鄰居,這會兒都已經亮了燈,基本也都在這個時間段吃完飯。


爬坡是一件耗費體力的事情,賞南爬得氣喘籲籲,路沒修過,坑坑窪窪,凹凸不平,路上偶爾會路過成群結隊的野狗,對賞秋手裡的籃子垂涎欲滴,綠色的眼睛閃爍在黑暗的空氣中,尤為滲人。


賞秋抓著賞南,“蠢東西,快點走。”


賞南幾乎是被她拖著走的,他也不想拖後腿,可他又累又餓,整個人好像都處於一種非常虛弱的狀態,雙腿灌了鉛一樣。


[14:你幾乎沒有吃過飽飯,還時不時要挨頓打,當然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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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到了家,賞秋拉著賞南走到水池邊上快速洗了手洗了臉,還換掉了全是泥的鞋子,穿上一雙同樣破破爛爛的拖鞋。


他跟在賞秋的後面,從大門旁邊一側的小門走了進去。


屋裡的燈還是掛著燈絲的黃色燈泡,燈光令屋子裡的一切事物都顯得陳舊破敗,牆壁上貼著不少報紙,靠牆放著一張三人位的沙發,上面搭著一張深色碎花的毯子,其餘可以坐的地方都是木板凳木椅子。


這應該是家裡的客廳,還擺了幾個大櫥櫃,櫃子裡放了不少東西,塑料袋、數不清的酒瓶、已經有了一些味道的幹貨。


而櫥櫃看起來也有了一些年頭,已經掉了不少漆,連本色都很難看出來。


從右側傳來懶散頹敗的走路聲,拖鞋在腳下發出“嗒——”“嗒——”“嗒——”,一聲接著一聲,越來越近。


“啪!”


身材高大,體型壯碩的中年男人一巴掌拍在賞南的後腦勺,男孩瘦弱不堪,被打得整個人都朝前撲去,差點摔倒。


“他媽的杵這兒當柱子?去幫你姐做飯,趕緊的,老子給你們半個小時,超過半個小時我要是還沒能吃上飯,你倆今晚就睡閣樓去!”


他渾身酒氣,說完以後,慢吞吞走到沙發面前,一屁股坐下來,像一頭巨型的獅子,一個人就坐了沙發的一半,黑色的卷發及肩,亂糟糟的仿佛一個大草堆,紅色的酒槽鼻,眼睛也因為飲酒過度變得通紅,隻不過被他浮腫的雙頰擠得細得隻剩下兩條縫。


賞南頭昏眼花地找到在廚房裡忙活的賞秋,他們家燒的還是天然氣呢,居然不是柴火,這讓賞南心下輕松了一些,因為至少不用上山砍柴了。


賞秋看見他進來,擦了兩下手,捧著他的臉,“沒事兒吧?你杵外面幹嘛?我平時不是和你說了,離他遠點兒,你往他跟前湊不是找打嗎?”


她說完後,看了看廚房外面,走到砧板旁邊,挑挑揀揀,拎了一塊肉,喂到了賞南嘴裡,“好吃不?”


是滷肉,但不知道是哪個部位,油香油香的,表皮還彈牙,一瞬間,賞南口水分泌得更多了。


賞秋拍了拍賞南的臉,“我藏了一點,等會放在你碗下面。”


賞南忙點點頭,“那你呢?”


“我肯定也有,還比你的多。”賞秋哼哼兩聲,說道。


家裡做飯的人一直是賞秋,兩人的阿媽在前兩年生病去世了,家裡沒錢吃藥,阿爸靠每個月兩次的摔跤獎金養活一家人,


阿媽死之前是這樣,阿媽死之後還是這樣。


現在這個家裡隻剩下了賞南賞秋和他們的阿爸,男人在家幾乎天天就是睡覺喝酒,要麼出門去和幾個兄弟練習摔跤,頂多再去鐵匠鋪打兩天零工,家裡的家務都歸賞南和賞秋,所以兩人也沒有上過學,一天都沒有上過。


而賞秋被兩人的阿媽照顧過幾年,因著是女孩子,阿爸會心軟手軟一些,她發育得要比賞南好,賞南還沒學會走路,阿媽就沒了,沒有母乳沒有奶粉,阿爸心情好了會買點便宜奶粉給兒子,心情不好抓著兩姐弟就是一頓揍。


賞南每天餓得嗷嗷哭,沒東西吃,賞秋就去撿垃圾當小工,買奶粉給賞南喝,等大一點,兩人就一起撿垃圾當小工。


不過或許是因為吃過的苦太多,十三歲的賞南看起來還像是不到十歲,而已經十八歲的賞秋看起來也最多不超過十五歲。


賞南給賞秋打著下手,賞秋速度麻利,很快做了一鍋飯炒了幾個菜出來,做好之後,她又給鍋裡加了半鍋水,把一籃子廢菜葉子倒進了鍋裡,加了兩碗玉米粉。


賞南站在旁邊看著,看見賞秋彎下腰從一隻白色塑料桶裡撈了一把散發著濃濃腥味的內髒,是內髒,但具體不知道是什麼內髒,血淋淋的一大串兒。


“等會吃了飯,我洗碗,你就去喂小黑它們。”賞秋把鍋裡的東西煮上了,擦幹淨了灶臺,她狹長的眼睛很有震懾力,“別像上次一樣伸手去摸,畢竟是野獸,小心把你手咬掉。”


“知道了。”賞南縮了縮肩膀,端著幾個菜到客廳吃飯的地方。


他看向抱著電視遙控板呼呼大睡的男人,喊了一聲,“阿爸,吃飯了。”


本來賞南還擔心叫不醒,叫醒了又要挨打,沒想到隻叫了一聲,對方就醒了,估計是根本沒睡著,就等著開飯。


他肥胖的身子慢慢挪到餐桌前邊,那一整盤滷肉都被他攬到了自己跟前。


賞南和賞秋坐下後,都沒有朝那盤唯一的葷菜伸筷子。


賞南餓極了,夾了幾筷子青菜也覺得好吃,悶頭使勁往嘴裡刨著飯,筷子在戳到一個硬物的時候,他知道這是賞秋給他藏的肉。


他偷偷看了賞秋一眼,姐弟倆相視一笑。


賞西東大口喝著酒,大塊往嘴裡丟著肉,根本就沒注意姐弟倆私底下的小動作,他隻管自己吃飽喝足。


.


吃過飯,賞秋在水池子邊上洗碗,賞南取了一個很大的不鏽鋼瓢子伸進那鍋黑乎乎黏糊糊看不出食材腥氣衝天的糊狀物裡面。


他皺著眉頭和鼻子,把這鍋東西全裝進了塑料桶,賞秋讓他潑點冷水進去降溫,他照做了。


忙活了半天,他才費勁地拎著一桶比豬食看起來還難以下咽的食物踉踉跄跄地跟著記憶中的路線行走。


閣樓的樓梯是純木頭,有些年頭了,踩上去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樓道狹窄,多一個人都錯不開身。


他現在要上三樓,喂小黑它們。


小黑它們是三頭龍。


[14:任務對象。]


賞南手臂發酸發漲,“三個都是?”


[14:隻有一個是。]


說話間,賞南已經來到了飼養它們幾個的地方,養豬的叫豬圈,養龍的叫…叫龍圈?


他打開牆壁上燈的開關,這個閣樓上的燈泡瓦數比慣。


用力眨了眨眼睛,總算適應了眼前的亮度。


眼前是橫跨整個房間的鐵柵欄,將外面的人和裡面圈養的東西完全隔開了,而鐵柵欄也是直接嵌入了三樓的地板,那幾隻龍被徹徹底底地阻隔在裡面。


而靠近籠子的地方,放著一張大桌案,上面擺滿了瓶瓶罐罐,桌子底下的東西亂七八糟的一大堆,賞南唯一認識地就是那一整箱的大號針筒。


這些針筒,應該是用來抽血的。


耳畔傳來鐵鏈在地板上拖動的聲音,零零散散,窸窸窣窣,不十分響,可每一聲都刺撓著賞南的耳膜。


籠子裡面沒有燈,還掛了一張很大的黑布簾,估計是為了讓它們好好睡覺。


簾子被拱開了。


出來了。


它體型沒有賞南想象中的大,但他想象中的是這層樓那麼大,而眼前的這隻龍體型隻比賞西東大一圈兒,翅膀拖在地上,行動得異常吃力笨拙,賞南仔細看了看,才發現它翅膀是被捆住了,鐵絲幾乎快要勒進它的肉裡,將它的翅膀捆成了畸形。


一根比賞南手腕還要粗的鎖鏈鎖住它的脖子和兩隻爪子的踝部,鏈子拉得很長,最後釘在牆上。


它尾巴很長,身體已經走到了賞南面前,尾巴還離賞南很遠。


“吼…”龍趴下來,它崎嶇不平的頭部,鋒利的兩排牙齒,血紅色的眼睛,細長的脖子上覆蓋著堅硬的黑色鱗片,它看起來並不精神,也沒有什麼攻擊力,趴在地上,伸出長長的舌頭,舔了一口地板。


“馬上就可以吃飯了。”賞南放下桶,跑去牆上取了鑰匙,籠子隻能打開一小扇門,剛剛好夠將食物倒進去。


籠子一打開,這隻叫小雪的立刻就立了起來,它起碼是賞南身高的兩倍,細弱的身影投下長長的影子,罩住賞南。


它移動到了食槽那邊,曲著脖子,一口一口把已經不新鮮的食物卷進嘴裡。


不夠。


不夠。


這些吃的根本就不夠它們吃。


這一桶估計喂一隻龍都費勁,更何況還是三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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