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電影展中午開始,他進了市區之後就先和經紀人見了一面,助理也在,之後再一起前去會場。


經紀人和助理們反復看他脖子上的圍巾。


最後大家什麼也沒問。


他這次隻是受邀參加,不需要準備太多,到場就好。


電影展的人得到消息,已經提前派人去接他們。


下車的時候,一大堆人就圍了上來。


近處的是工作人員,主辦方估計是覺得他從很遠的地方來,東西多,結果除了幾個人,其他壓根沒有什麼東西。


更多的人在不遠處,有粉絲也有媒體,兩者混在一起。


他隻是單純參加電影展露個臉,不需要走紅毯,但是躲不過媒體。


媒體最想採訪的是他,但是最頭疼的也是他。


秦書名氣高,但是挖料難,每次採訪沒幾個記者能笑著離開。


這次原本應該也是這樣。


一段路很快走完,結果秦書都沒怎麼張口,隻回答了幾個稀疏平常的問題。


直到最後一截路時,一個記者誇了一句:


“秦老師今天這圍巾真好看。”


大家都注意到了今天他身上的不同的元素,但沒人認為這能做出一條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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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秦書張口回答。


他說:“嗯,我朋友挑的。”


他表情分明沒什麼變化,但是眾人總覺得他應該是笑了下。


南方已經開始降溫,北方已經到了不穿羽絨服出不了房的地步。


中午午休時間,大部分人都出去覓食去了,辦公室裡沒有幾個人。


鍾許走得晚,去大樓附近的咖啡店和朋友張賈見了個面。


咖啡店有包間,張賈從來舍不得委屈自己,美滋滋坐了一個包間。


鍾許走進咖啡廳,之後看到張賈的臉從一個包間門口探出頭來朝他招手。


走進包間,他一邊坐下一邊解下脖子上的圍巾。


張賈看了一眼他,之後不可思議道:“這條圍巾你還沒扔?”


鍾許手上的圍巾他從大學認識鍾許時就看到現在,隻能說質量真好,到現在還沒爛。


即使如此,這圍巾也明顯可以看出有些年頭了。


張賈說:“都戴這麼久了也該換一條了。”


鍾許沒有說多餘的話,隻說:“還能戴。”


意思是不打算換了。


張賈原本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後來喝了一口咖啡,突然要素察覺,問:“是別人送你的?”


鍾許“嗯”了聲。


張賈問:“宋子舒送的?”


能送這些的都不是什麼普通人,想來想去,能幹出這事還能認識鍾許這麼久的,除了宋子舒也沒有其他人了。


放在平時他已經開始打趣了,但是今天他話到了嘴邊,最後還是默默咽了下去,表情略微怪異。


鍾許把圍巾放到一邊,說:“不是。”


張賈笑了聲,“該不會是宋雲回吧?”


他說笑著,鍾許卻沒有回答。


張賈臉上的笑就這麼凝住了。


他“woc”了一聲,之後道,“還真是宋雲回?”


“你跟宋雲回認識這麼久了?”他很不信,“怎麼我們都不知道!”


一種莫名的怪異感又浮上心頭,鍾許揉了揉眉頭,之後轉移了話題,問,“你今天來找我有什麼事?”


張賈砸吧了一下嘴巴,說:“也不是什麼大事。”


“之前不是看你好像對宋雲回有那麼點意……”


他話說到一半終於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換了個說法,“看你和宋雲回認識,就想給你說件事,和他有關的,可能你也不感興趣,我就說著玩玩。”


鍾許抬眼:“他又犯什麼事了?”


“不是不是,”張賈擺擺手,說,“是我有一個朋友,圈裡面的人,今天跟他闲聊的時候他說起了這件事。”


他的表情又變得和之前一樣看起來難以言喻。


“還記得之前說宋雲回推人下水那件事嗎,當時沒有任何證據,但是網上還是傳得沸沸揚揚。”


“我那朋友說,消息是從一個場務那裡傳過來的,傳出來了之後有人買熱度,買熱度的是宋子舒他媽徐薇。”


“場務是徐薇那邊的一個堂哥,之前剛和徐薇吃了飯。”


張賈扯了扯嘴角,看著鍾許,說,“就是有可能,宋雲回在宋家可能過得沒有我們想的那樣好。”


第29章 一家人看黃豆豆是真的很開心!


包間裡安靜了下來。


牆體和門窗並不隔音, 這裡仍然可以聽到外面人群的說話嬉笑聲。


鍾許應該是想說什麼,但是突然又安靜下去。


他在思考。


聽到這個消息,他條件反射想要說“不可能”, 潛意識裡也是這樣認為。


但是他忍住了。


仔細思考, 這是一件符合常理的事情。


拋開個人感情暫且不論, 單純論事,這種事情的發生並沒有什麼“不可能”。


但腦海裡像是一直有一道聲音不斷地告訴他, 這件事情是荒謬的, 沒有思考的價值,是子虛烏有, 不需要求證。


像是有兩道聲音在腦海裡不停翻滾鬥爭, 撕裂一樣的難受。


頭又開始痛了起來。


放在一邊的手不自覺抓緊了一旁的圍巾,他咬著牙緩緩呼出一口氣。


張賈被他的反應下一跳,說:


“你這是咋了?該不會是氣到頭痛吧?”


他不敢再繼續說下去, 隻能轉口道, “不想想就不用想下去, 這事本來也跟你沒什麼關系, 你就當我放了個屁。”


痛得眼睛眯起,鍾許咬牙憋出一口氣, 啞聲道:


“……怎麼跟我沒關。”


隻要是宋雲回的事就與他有關。


無論是什麼事, 是好是壞, 從來都是這樣。


就連小時候宋雲回扔球砸到了一條狗, 死活不想道歉, 他最後還是帶著他一起去道了歉。


作為宋雲回除了家人之外最依賴的人,他就應該這樣。


做了壞事和他一起去道歉, 被潑髒水就該幫他澄清。


越是這樣想頭越痛, 像是要炸裂開一樣。


張賈站起來, 焦急道:“你這是怎麼了?要不我還是馬上帶你去醫院吧!”


鍾許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像以前一樣放棄思考來讓頭腦平靜下來。


他想起來了。


他終於意識到了到底是哪不對勁。


每次當他想要思考宋雲回的事情的時候,他的頭都會像這樣痛起來。


想得越深就越痛,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阻止他繼續想下去。


死一般的劇痛。


良久之後,他慢慢撥開張賈焦急伸來的手,喘口氣,咧了咧嘴角,說:


“張賈,我可能病了。”


***


宋宅


今天宋成去分部視察,沒有去公司,剛好分部在家附近,於是回家吃了個飯。


宋雲揚從來不會回家吃午飯,方形的飯桌上,不近不遠就坐著三個人。


宋成看了一眼飯桌上的飯菜。


徐薇坐在一邊,夾菜的手停了一下,有些遺憾地說:“張媽感冒了,不然今天桌上還能有些辣菜。”


張媽是請來專門做飯的人,尤其擅長川菜,清淡養胃的菜則是由其他人負責。家裡吃辣的人就隻有宋雲回和宋雲揚,他們襲許文惠早些年的習慣,不太吃得辣但是每頓得有點。


宋雲揚這一陣子都沒有回家吃飯過,宋雲回更是不知道去了哪裡,所以飯桌上都是符合她們口味的菜。


她看得懂宋成的眼神,於是選擇自己先解釋。


徐薇笑了下,柔聲說:“等雲揚雲回回來的時候張媽應該也好了。”


宋成點頭,臉上帶了些不易察覺的憔悴,“是該回來了。”


徐薇臉上的笑意淺淡了些。


一頓飯吃完,宋成繼續去上班,佣人都被打發去其他地方,客廳裡就隻剩徐薇和宋子舒。


宋子舒原本今天計劃有工作,但是從昨晚開始就心神不寧,最後隻好把計劃往後延,暫時在家裡休息一天。


徐薇坐在宋子舒旁邊,看著他眼睛看著虛空一點,於是慢慢站起來,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問:


“在想什麼呢?告訴媽媽。”


她的聲音很輕柔,手也保養得很好,真真像是一個豪門富太太。


宋子舒沒有回答她,她於是輕聲問:“是因為剛才的事嗎?”


“你不要擔心,你爸終究是你爸,沒人可以搶走他。”


宋子舒沒反應。


那就是因為其他的事。


她說,“還記得你小時候在小公園的河岸草坪發生的事嗎?”


宋子舒看向她。


他是記得的。


一直都記得。


小時候身體弱,他一般不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就隻看一看,在他們注意到他之前就離開。


那個時候流行一個樸素的小遊戲,就是扔石塊,扔得越遠越厲害。


這個需要比拼體力的遊戲注定和他無緣。


但是越是不行他越是渴望。


他於是在傍晚求著她帶他去那裡玩一玩。


當時他扔的第一塊石頭就扔到了一隻跑上坡的狗。


他有些驚慌,但徐薇很鎮定,拉上他的手,看了一眼不遠處,說:“走吧,扔完了就該回家了。”


他當時也想要逃避,於是就這樣跟著她回了家。


走時,他看到在隔著一段距離的另一邊的宋雲回抱著手裡的球,被好像是剛好過來的鍾許拉走。


再後來,他聽說在公園河岸邊的草坪邊上,宋雲回玩球扔中了一隻狗,之後鍾許陪著他去找狗主人道了歉。


小時候的記憶太多,有些已經想不起,但是這件事他還記得清清楚楚。


徐薇柔和地笑了下,“你是最特殊的人,是主角,什麼也不用擔心。”


她喜歡把最特殊的人稱之為主角。


從小到大宋子舒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句話。


小時候一場高燒起來,腦子裡多了一些奇怪的畫面,他很害怕,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自己媽媽。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一個人的臉上的表情可以這麼多變。


從平靜到驚訝再到瀕臨頂點的高興,她的臉上現出了太多的情緒。


之後徐薇對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是主角”。


這次也是一樣。


但是這次宋子舒沒有像以前一樣答話。


他就坐在沙發上,情緒再也憋不住,開始抑制不住地發抖。


他表情有些驚慌,又像是有些呆滯。


“我好像,可能不是主角了。”


心中的那股安全感在逐漸瓦解,他能感受到,有什麼東西在逐漸潰散。


他好像慢慢變成不是最特殊的那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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