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因為在他們看來,在不確定危險究竟是什麼的時候,盲目的逃跑未必就有活路。


陳仰小聲跟朝簡說:“任務開始了?”


“坐好。”朝簡把他拉下來。


陳仰摸著口袋裡的工作證,心裡頭七上八下,背上潮乎乎的。


忽有一陣狂風吹入,空氣又湿又冷。


下雨了。


天氣不再燥熱,而是變得湿氣很重,這樣的變化突如其來,又來的這麼猛烈,不少人都難受的連打了幾個噴嚏。


陳仰一直看著外面,他看見了什麼,瞳孔一縮,天的盡頭出現了……


“白線!”陳仰騰地站起來,“一道白線!”


“那是什麼?”人們驚呼。


白線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高,大家終於都看見了那白線的樣子。


“臥槽,是海浪,搞什麼啊……!”


大家難以置信,這裡可是內陸城市啊,別說大海了,連個大點的湖都沒有。


“這……這是海嘯嗎”


“世界末日了吧!”


“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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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裡被一股驚慌的寂靜塞滿,誰都沒有動彈,一個個的目瞪口呆。


有個勉強還算鎮定的年輕人喊道:“快,快上樓!”


其他人在他的提醒下紛紛反應過來,慌裡慌張的向樓梯那裡跑去。


“沒用的。”餘哥面如死灰的指著外面,“你們看見浪牆的高度了嗎?”


眾人這才注意到,隨著海浪的接近,浪牆的高度如遮天蔽日,一座幾十層的商貿大廈被瞬間淹沒,整棟大樓都被寖泡在無邊無際的海平面下。


大廳一片死寂,上班族們在這一刻才無比絕望的意識到,他們的生命隻剩下著最後的一兩分鍾了。


“怎麼辦啊……我……我還不想死。”


不知道是誰開始崩潰的嚎啕大哭,海嘯的浪牆已經席卷而來,高聳入天際的浪牆,像巨手一般向著A3寫字樓,狠狠拍了下來!


“轟隆隆……”


一陣劇烈的山搖地動,浪花飛濺,所有的玻璃瞬間粉碎,房頂的鋼架結構,如玩具一般,全部折斷。


哐當,哐當,一根根的砸落在大廳的地面。


外面的海濤聲震耳欲聾,向野獸一般衝城市的遠方。


一股強大又恐怖的震力從四面八方襲了過來,陳仰的大腦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做出反應,他整個人抓住朝簡,把對方嚴實的護在身下。


不知過了多久,陳仰預料的災難沒有來臨,他隻聽到了朝簡落在他頸側的溫熱呼吸聲,之後才是他自己急速的心跳聲,撞得他胸腔悶疼。


“我還活著?”大廳裡被震倒在地的眾人恍惚的爬起來,兩眼茫然的你看我,我看你,那麼大的海嘯淹過來,他們居然沒有死?!


陳仰粗略得檢查朝簡的情況,確定他沒受傷就把注意力挪向外面。


A3寫字樓確實已經被淹沒了,其實不隻是這座大樓,整個城市都已經被無邊無際的海水淹沒了。


離奇的是,所有的海水竟然在這座大樓的邊緣停住了。


整座大樓就像是在一個巨大的水泡裡,裡面沒有一滴水,而將大樓完全包裹是深邃無盡的大海。


第93章 星座書上說,今天不易上班


灰藍色的海水堵住門窗, 卻不能進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擋住了!


門口站著十幾個人,他們試圖看清海水裡到底有什麼, 可渾濁的海水不斷翻滾, 什麼都看不見。


“你們快來啊!”有人仰著脖子, 大聲招呼大家,“看上面!”他顫抖著手臂,艱難的指向樓頂。


眾人也都仰起脖子向上一看,他們見了什麼, 全都呆在當場。


上面有一片浩浩海水川流而過。


樓頂沒了……


準確來說,是上面的半棟大樓都沒了。


“剛才的巨浪竟然直接把五到八層大樓拍斷卷走了。”餘哥難以置信的喃喃, 至於那些還在裡面辦公的人……他不由得胸口發涼。


餘哥想到什麼, 他猛地看向沙發座椅上的兩人,災難來臨時,他們的反應異於常人, 現在也是。


陳仰迎上那道充滿探究跟驚奇的視線,他快速打量了一番,是那個提醒其他人注意浪牆的白領,三十多歲的樣子,穿深藍色短袖襯衫, 國字臉, 左邊的眉毛上面好像有個什麼東西。


那人邁著遲疑的腳步走了過來,距離拉近以後陳仰才看清那東西是個小痦子,就長在對方粗黑眉毛裡,不太明顯。


餘哥走到座椅前,躊躇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你好,我姓陳。”陳仰主動打招呼, 視線掃過男人身前的工作證,佳信有限公司,技術總監,餘哥。


餘哥謹慎的詢問:“陳先生,請問你們是不是知道……”


他的話聲被一道崩潰的哭聲打斷。


“都怪你!”小青年尖酸刻薄的罵著面前的女白領,“成天的念叨不想上班,想死,現在好了!我們都要死了!”


“不會死的。”女白領把自己的小鮮肉男友抱住,輕哄著說,“水進不來,我們好好待在這裡等營救,會沒事的。”


小青年大力推開她:“整個青城都被淹了,誰來救我們啊!”


女白領被別人看著,表情有幾分尷尬,她把小男友拉到一邊:“其他城市啊,國家有那個生命探測儀,一旦探測到這個方位有生命,他們就會想辦法,隻要我們撐到那時候……”


陳仰看了過去,女白領是高級工程師,名字叫張嵐,精致的妝容遮不住眼角的魚尾紋,小青年是實習生肖環嶼,屬於帥哥裡的普通級別,兩人的年齡差寫在臉上。


“不會有搜救隊過來。”陳仰站了起來,“這是任務世界。”


餘哥傻了。


“任務世界?你是不是還想說我們解下來要做一個什麼任務?小說看多了吧!”有人破口大罵,“神經病!”


那人帶頭,謾罵吐槽的人多了起來。


女白領們都沒參與這場爭端,她們理性並感性的認為,當你不認識也不熟悉某個人的時候,隻能以貌取人。


站在座椅前的年輕男人高高瘦瘦的,長得很帥,眼神沉靜,氣質溫和又不失利落,不太可能是腦子不正常的神經病吧?


而且……


她們又默契的去看年輕男人身旁的少年,沒移開眼。


大概是愛屋及烏的心態,她們都對被罵神經病的年輕人生出了同情的想法,不過他在這時候開玩笑說是任務世界,被罵也不是很冤。


發生了這樣可怕的事,人都要瘋了,哪能開玩笑啊。


陳仰沒什麼反應,旁邊座椅上的朝簡起身,手抓住擱在沙發邊的拐杖,指骨因為加重力道變得發白。


“冷靜點,”陳仰按住朝簡的手臂,生怕他拿拐杖抽人。


現在才剛開始,不能再亂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有個男的就跟審犯人似的問陳仰是不是在A3辦公?平時怎麼沒見過?工作證呢?叫什麼名字,哪個公司的?


陳仰用餘光掃過所有人身前的工作證,看來這個任務的第一輪禁忌跟火車站不一樣,工作證是能被別人看到的。


不然除了他跟朝簡,其他任務者全都要死在第一輪,規則不會制定成那種開局就接近團滅的模式。


盡管現在已經確定亮出工作證不是禁忌,陳仰依舊沒打算透露公司跟職稱,他還沒找到公司,不清楚在哪一層。


為了避免說多錯多,他選擇沉默。


陳仰的態度引起了其他人的懷疑,他們不論是同事,還是別的公司的,都開始交頭接耳。


“有人跟他一個公司的嗎?”


“沒有,不認識,沒見過,新來的吧,樓下大門要刷卡,他沒卡進不來,所以肯定是在這上班的。”


“不一定,可能是跟著別人混進來的,我看他很有可能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


這是陳仰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做科普工作,剛開始就這麼不順,他沒辦法跟朝簡求助,對方現在指不定多暴躁。


陳仰拍拍朝簡發抖的手,他不打算循序漸進的走流程了,直接快刀斬亂麻的揚聲道:“你們檢查一下自己的口袋。”


.


大廳裡先是死一般寂靜,一兩秒後爆發出山崩地裂的尖叫。


陳仰在一陣哭嚎跟罵聲裡繼續後面的科普,他概括的說完該說的就坐回去,全程抓著朝簡的手臂。


朝簡穿的是黑色運動衣,短袖,露在外面的臂肌繃得又冷又硬,他情緒爆裂得發抖的時候,按著他的陳仰也跟著抖,根本不敢松開他。


直到結束科普工作坐下來,陳仰才吐了一口氣,他把朝簡的拐杖拿開點,安撫的說:“待會我們去找長象科技。”


朝簡捏住輕抖的手指,用力捏了幾下,他拿走陳仰喝了一小半的冰綠茶,擰開蓋子喝了起來。


陳仰的視線從朝簡不停滾動的喉結上面往上移,他後仰頭,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汪洋,大樓被切掉了一半,掉下來的鋼架結構是屋頂跟玻璃欄杆,幸好沒人被砸到,不然現在的局勢會更凌亂。


嘈雜聲持續不止,這是新人們挨的第一刀,卻不是最狠最痛的一刀。


陳仰觀察在場所有人的反應,他們的身前都掛著工作證,省掉了自報家門這一環。


令陳仰感到熟悉的絕望在蔓延,他能理解,對多數人來說,他們寧願相信現在是世界末日,災難降臨,而不是任務。


因為災難有終點,有國家給的希望,任務沒有,一旦被牽扯進來就隻有三種可能,一,死在這個任務裡,二,完成這個任務回去等下個任務,死在後面的某個任務中,三,活到最後。


第三種太渺茫,幾乎沒人有那個信心。


最讓他們崩潰的是,任務裡會有鬼怪,那是真實的,跟特效無關的恐怖。


“喂!你要幹什麼!”人群傳來騷動,有人在大喊,“趕快放下來!”


陳仰尋聲望去,有個女孩子撿起一片碎玻璃,一頭抵著手腕,她不想做任務,不想受那樣的折磨,想要現在就割腕死掉。


女孩兩隻眼睛緊緊閉在一起,眼妝糊成一團,臉上掛著淺黑色的水印,她想自殺,可她的手抖得不成樣子,玻璃碎片抓不住的掉了下來。


“嗚嗚嗚……”女孩崩潰的蹲下大哭。


自殺不光需要勇氣,還需要有壓過本能求生欲的痛苦。


“我們隻有敬畏生命,尊重生命,生命才會帶給我們希望。”角落裡響起一道細脆的娃娃音。


那是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喬橋,景峰集團人力資源部的員工,她在多道視線的注視下眨巴水靈靈的大眼睛,像一朵純潔的小白花。


“仙女,”公司的男同事哭笑不得,“你的星座書呢,它還有沒有說什麼?”


“除了不宜上班,還說……” 喬橋欲言又止的停頓了一下,用纖細漂亮的手擋在唇邊,“今天是白羊座的災難日。”


雖然擺出了說悄悄話的姿態,音量卻能讓整個大廳的人都能聽得見。


有兩個白羊座的臉色立馬就白了一度。


進了任務世界,無神論者都迷信了起來,叢前絕對不信的星座書此時也能牽動他們的神經末梢。


其中一個白羊座衝到喬橋跟前:“你那本書在哪?快給我看!”


“不在我手裡,在我的辦公桌上。” 喬橋扭頭看男同事,“你陪我去公司拿。”


“等會吧。” 男同事的眼角往陳仰那瞧,他清楚現在要麼按兵不動,要麼跟著有經驗的隊友走。


陳仰在觀察喬橋,總覺得她的眉眼跟喬小姐有幾分相似,親戚?他欲要讓朝簡也看看,喬橋就朝他們這邊走來。


“陳先生,你見過我小姑?”喬橋太熟悉陳先生看她的眼神了,回回都來自她小姑的熟人。


猜想是喬家姐妹的陳仰:“……”他試圖把女孩口中的小姑跟喬小姐重疊,發現對不上去,“沒見過。”


喬橋說:“她燙著波浪大卷,喜歡穿旗袍,配紅色高跟鞋,指甲油喜歡塗黑色的……”


陳仰默默改口:“見過。”


“你不是她的裙下臣啊。” 喬橋突然看了眼他和少年之間的氣場,篤定地嘟囔了一句,大大的眼睛裡滿是不可思議。


陳仰:“……”


陳仰沒說是在任務世界遇到的喬小姐,他任由女孩發揮想象力:“你是第一次做任務?”


“是第一次,”喬橋小聲嘀咕,“我是射手座,這周的運勢雖然有坎坷,卻能化險為夷。”她對陳仰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沒等陳仰回握,喬橋就收回了手,她偷瞄了一眼把獨佔欲實質化的少年,悄咪咪的吐了下舌頭,白裙飄飄的回到男同事身邊,一舉一動都帶著仙氣,仿佛不吃五谷雜糧,隻喝露水。


大廳的空氣沒那凝固,眾人的站位透露出自己的局勢。


有的任務者跟同事在一起,有的隻剩自己,孤零零的站著,也有的雖然不是一個公司的,卻因為性格關系跟為人處世能力很快組成一個小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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