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陳仰愣了愣:“哪怕這是一個虛假的世界,除了任務者就是npc?”


“行,聽你的。”他立馬給畫家打電話。


畫家在國外參加拍賣會,他起身離開大廳,一路走一路“嗞”消毒噴霧。


“有事你說,我在聽。”畫家站在無人的走廊上面。陳仰臨走前還把他的燻香問題解決掉了,這份情誼讓他倍感珍貴。他希望陳仰和朝簡一切都好。


陳仰說了捐款的事:“會不會有點麻煩?”


“不麻煩,我自己就有在做。”畫家沒猶豫就答應下來,“你那批鑽石的金額比較龐大,相關事宜我會交給團隊處理,到時以你們的名義建一個基金會。”


“不要用我跟朝簡的名義,”陳仰看著坐在晨光裡的朝簡,“就用朝陽這個名字吧。”


.


陳仰留下了兩顆鑽石,一顆是紅鑽,名字叫SEI UNICO。另一顆是藍鑽,Desperate love,絕望的愛,他把它們放進了最底層。


當晚大家又聚到了一起。


陳仰和向東陪文青打了個把小時遊戲,他們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媽得,什麼玩意,這是重置走兩趟的特殊能力嗎,老陳你要闖最後一關了,老子都有感應!”向東把遊戲手柄丟出去。


一旁的白棠按眉心,他也是,這幾天根本睡不著。


“我就沒感應。”文青委屈巴巴,“怎麼,是我的顏值不配嗎?”


“是。”向東鄙夷道。


文青的臉色說變就變,他陰沉一笑:“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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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棠拉住戲中的文青:“陳仰要走了。”


“啊呀,看我這記性,阿仰,一路順風,回見。”文青秒變燦爛臉,他一副才想起來的樣子,隨意的像是明天就能見到,即便明天不能,過幾天一定能。


然而他壓根就不想去終點。


回見是永遠不見,文青去牆邊轉硬幣去了。


“你媽得,我就會那麼個成語,你說了我還說個屁。”向東黑著臉對著文青吼了一句,他玩著陳仰沒用完還給他的清新劑,家裡還有幾十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用完。反正死之前是用不完了。


呸,不是死之前,是出去前!


“給我個跟一路順風類似的成語。”向東的手肘拐了拐白棠,“速度。”


“一路平安。”白棠說。


“老陳,白教授說的就是我想說的,聽到請回答!”向東啞著嗓子喊道。


陳仰把抓著他衣服不放的小狗放到妮妮懷裡,捏了捏它軟乎乎的爪子跟它道別:“聽到了。”


誰都沒想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聚會,是永別,他們全都跳過了這個想法。


“向東,我給你的筆記本你要收好,不能丟了。任務大背景相關,你們慢慢跟畫家鳳梨他們說,一點點來,務必要注意阈值,香子慕是我以前的老搭檔,她的照片我發群裡了,如果你們誰在任務裡遇到她,還請照顧一下,她走累了,需要有個人和她站在一起,拉她一把,說說話也行……”陳仰一邊叮囑,一邊走向站在門口等他的朝簡,他回過頭,笑著衝隊友們揮了揮手。


“我跟朝簡先走一步,你們快點跟上。”


我們終點線外見。


第164章 黑色奇跡


陳仰回到家裡, 鞋不換就直奔陽臺,盤腿坐下來。


朝簡關門燒水,開空調, 拿衣服, 抽空看他一眼:“你坐那幹什麼?”


“等進任務。”陳仰頭頂著賢者的光芒。


朝簡:“……”


“別坐那了, 洗澡去。”朝簡揉額頭。


陳仰拍拍屁股站起來:“也好,洗個澡幹幹淨淨的出發。”


朝簡的面部一抽,他闊步走到陽臺,動作熟練地撈起還在那磨磨蹭蹭的陳仰。


“你什麼能跑起來呢。”陳仰抱著朝簡的脖子, 手指抄進他的慄色發絲裡面,埋頭嗅他身上的幹淨氣息。


朝簡的身形微微一頓:“想我跑起來?”他繼續抱著陳仰往房間走, “我也不知道。”


陳仰佯裝生氣:“你騙我, 你根本就沒放下。”


“沒騙你。”朝簡的喉頭動了動,雖然那一大塊傷口已經提前一點時間挖掉了,但也沒那麼快好。總會有一些炎症並發症。


“人可以在過去的某段記憶裡待一會, 卻不能陷在裡面。”陳仰說。


朝簡:“嗯。”


陳仰捧住他的臉:“那你告訴我,為什麼不能陷在裡面?”


“會發霉,腐爛,畏光。”朝簡低聲道。


陳仰看著朝簡的眼睛,半晌湊過去, 唇印上他的眼角, 沾了一點鹹鹹澀澀的味道。那是熾烈又純粹的情感。


.


十點多,一張照片發到了朝簡的手機上面,是丁會春發的。


照片裡的小黃花已經綻開了三分之二。


陳仰衝著浴室方向喊朝簡:“丁會春發信息了。”


“你回。”朝簡道。


陳仰於是就打了幾個字回復丁會春。


朝:照片收到了,多謝。


丁會春:是陳仰吧。


“……”怎麼發現的?陳仰蹭了蹭手指上的咬痕,他找到一個灰不溜秋小胖貓點頭的表情發過去。


丁會春:你知道了自己的死?


朝:對。


丁會春:那恭喜你們跨過來了。


陳仰剛要敲字,丁會春那邊就又發來了信息。


丁會春:他找我聊過那件事, 當時我很驚訝,因為他知道我隻是他的隊友,不是你們的共同隊友,我和你不熟,你們的那些經歷裡沒有我的身影,他找上我,說明是無路可走了。


陳仰怔住。


丁會春:我沒有給他建議,口子不長在自己身上,不知道有多痛。他最後跟我說,他會在進審核任務前告訴你。


丁會春:自揭傷疤太殘忍,好在你們過去了。


陳仰的眼眶酸澀,視線有點模糊,他摁了摁眼睛打字。


朝:是我以前的搭檔幫我們揭的。


丁會春:那你曾經一定不止一次拉過你的搭檔,現在對方才會回頭拉你。


陳仰的腦中沒有記憶,心頭一片悵然。


丁會春:你最後一關的走馬燈裡會有新人朝簡。


陳仰看到這條信息的時候愣了好一會,他笑著回復:那挺好的,我會對他說,很高興認識你。


聊天框裡安靜了片刻,多出一條信息。


丁會春:有緣再見。


陳仰放下手機站在床上面,眼神堅定,無論走馬燈裡有什麼,他都接受,全部接受,什麼都不能阻擋他回家。


哪怕家沒了。


陳仰垂眼:“就算家沒了……”他聽到動靜抬起頭看著從浴室裡出來的人,不會的,他有家。


.


“還早呢,咱再做一次。”陳仰等朝簡一靠近,就跳到他背上。


朝簡剛把一片狼藉的浴室清理好:“不做了。”


“?”陳仰扳過他的腦袋。


“做的時候你沒法集中注意力,我有挫敗感。”朝簡面無表情,唇上有傷,脖子上還有兩個草莓印。


陳仰搓搓他潮乎乎的發梢:“多做做,你就能適應挫敗感了。”


朝簡:“……”


陳仰開玩笑的,他做一次就累了,精神累。


這種心情類似高考,也像是放假趕春運回家,前一夜根本靜不下來。


陳仰劃開朝簡的手機,點出丁會春發的照片:“你看看。”


朝簡掃了眼。


“我好像在哪見過這樣的小黃花。”陳仰託著腮嘀嘀咕咕,“不過花都長得差不多,路邊挺常見的。”


手機被陳仰按掉,他張開手臂往被子裡倒去,帶笑的眼睛仰望朝簡。


“怎麼突然這麼高興?”朝簡點上燻香。


陳仰輕悠悠地吐出一口氣:“我感覺我看到終點了。”


“是嗎。”朝簡揮著青煙,“終點是什麼樣子?”


“你的樣子。”陳仰說。


朝簡愣了下,手撫上陳仰的脖頸:“那你看好了,不要走歪。”


陳仰看了朝簡幾瞬,和他接了一個不含情欲的吻。


這條路漫漫,信念和期望是唯一的動力,路上沒有燈, 終點沒有人在等是走不下去的。


——朝簡是他的終點。


——他願意做隊友們的終點。


.


零點的時候,陳仰在被窩裡烙餅,過了一個多小時,他還在烙。


朝簡把陳·大餅·仰翻了個邊,箍住他的手腳:“被窩裡有點暖氣就被你放了,不動了行不行,哥哥。”


陳仰嘆氣:“我睡不著。”


話落,一隻手放在了他的背上,老人哄孫子一樣輕輕拍動。


陳仰窩在朝簡懷裡:“我記得你說你住在三連橋,那我呢?”他好奇道,“重置前的我有沒有跟你說我是哪的?”


“你也是三連橋的。”朝簡說,“這就是你家。”


陳仰刷地從他頸側抬起頭:“真正的家?”


朝簡說:“真正的家。”


陳仰靜了許久:“那我父母呢,我怎麼會成為孤兒的?”


“你父母在你十一二歲的時候去世了,留下了這套老屋給你。”朝簡將陳仰曾經跟他說的那番話找出來,沒有蒙灰。因為朝簡會經常打掃,他要陳仰在他人生裡落下的每一處痕跡都是幹淨整潔的,一如往昔。


“我們都是在三連橋長大的……”陳仰湊近看朝簡,呼吸著他身上的青檸味,“那做任務之前,你認識我?”


朝簡道:“認識。”他摩挲陳仰左耳後面的那道疤,“但你不認識我。”


“那……”陳仰還想問,他嘴裡的聲音被微涼的吻堵住。


朝簡捻著陳仰的後頸,吻他吻的深而沉。


陳仰在缺氧的邊緣聽見了朝簡的低語,又含糊又清晰。


“現在告訴你了,你也沒印象,不如等你自己記起來。”朝簡是這麼跟他說的,字裡行間有那麼幾分孩子氣。


.


將近四點,陳仰爬起來上廁所,喝水,找東西吃,悉悉索索聲響個沒完,他抹著嘴邊的餅幹碎屑回房間的時候,發現朝簡蹲在床上,腦袋耷拉著,額前發絲凌亂地蓋住眉眼,周身氣息暗沉。


像一頭被人掀翻了老窩的獅子,那人是它伴侶,所以它不能揮爪子,就生悶氣。


“我真的努力了。”陳仰先認錯,翻來覆去的怎麼都睡不著,他能怎麼辦?


朝簡支著頭盯著他,嘆息:“那就不睡了吧。”


“我也起來。”朝簡說。


“別,你還是睡吧。”陳仰阻止道,“你缺覺心情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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