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朝簡抿著的唇微揚,笑道:“那下次有瓜子在邊上的時候,你想吃就跟我說,我給你剝。”


陳仰有那麼幾秒忘了呼吸,心跳也沒了。


然而過去這個時間點的自己沒有他這麼澎湃的情感,就隻是前傾上半身,手肘壓著桌面,和藹可親地揉了揉朝簡的頭發。


“好啊,乖小孩。”


第186章 走馬燈


那時的陳仰在沉浸式地吃著瓜子米, 那時的朝簡靜靜凝視他,眼眸裡有一片閃耀的星海,仿佛是在等他回望, 等他摘走幾顆星星, 全部都要也可以。


陳仰坐在朝簡身前的桌上, 跟他面對著面,將他的目光收進眼底。陳仰愣愣地想,是喜歡吧……應該是的,肯定是。


他再看那時的自己, 不拘小節大大咧咧,坦然享受搭檔弟弟的服務, 隻顧著吃, 就知道吃。


不一樣。


太不一樣了。


朝簡先喜歡的,他在我還沒喜歡上他的時候,就已經悄悄種上了愛情的種子, 期待它發芽生長的那天。


“哎。”陳仰看著再次剝起瓜子米的朝簡,想哭也想笑,“我又不是沒長手,你幹嘛這麼……”


想到後來的自己吃起朝簡剝的瓜子,吃的也挺享受, 陳仰不說話了。


不過, 我也給他撕過很多奶片包裝袋。陳仰的眉心舒展開來。


朝簡很快剝好一把瓜子米遞過去:“仰哥,這是最後一把了,吃多了上火。”


“我一年都吃不了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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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簡給他把杯子裡要喝完的茶加滿:“為什麼?”


“沒人給我剝嘛。”


“以後有我。”朝簡撓撓後頸,小聲說。


陳仰耳朵一熱,而對面的自己不領情,也不臊得慌, 隻是一派嚴肅地板著臉敲幾下桌面,哼了聲:“你這孩子越來越會說話了,但是,你仰哥我可是很有原則的一個人,做起老師也會很嚴厲,絕對不會因為你很會剝瓜子就對你手軟,聽到沒?”


陳仰知道那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做老師,心裡肯定是新鮮又緊張的,很想擺擺威風。


朝·學生·簡很乖的樣子:“聽到了,仰哥,你隨便怎麼對我都行,不用手下留情,剝瓜子是副業,不相幹的事。”


“嘖,你這套是哄小姑娘哄出來的吧,不吃了不吃了,我要留點肚子,菜還沒上呢。”


陳仰一邊給那個自己一擊眼刀,一邊心疼地望著垂眸的朝簡,肯定受傷了。


“沒有。”朝簡沉默許久,吐出兩字。


“什麼?”


朝簡抬手蹭兩下額頭,撇了撇唇角,嘀咕道:“我沒哄過小姑娘。”


“那你厲害,無師自……等等,你剛才說什麼?你……小朝同學,你處男啊?”


“……是。”


“得,咱隊伍裡全是光棍,光棍隊。”曾經的陳仰搖頭嘆息,一言難盡,“我還跟子慕打賭了呢,她說你初戀沒了,我說你至少談過倆。”


朝簡唇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看起來不是很高興,有種考試考差了的失落。陳仰很想給他打滿分,再發一朵小紅花。


“弟弟,你喜歡什麼樣的?我給你留意留意。”


陳仰聽到自己這麼說,他就感覺有一股電流掃過他全身,絲絲縷縷的酥麻朝著他的心髒聚集。


命運的輪盤一直在轉,多神奇啊。


朝簡一字一頓的聲音在陳仰耳邊響起,他說:“腰軟的,腿好看的。”


而後陳仰就看見對面的自己一臉老父親的好奇和調侃:“就這兩個條件?長相呢?還是說,你身邊多的是外形好的,你看膩了,無所謂長相?”


朝簡的眼中一閃而過少年人的執著,他的耳根同時也浮起一層淺紅:“有要求,有所謂,我喜歡我喜歡的。”


“就是那種,照著你媳婦的樣子長的?是這麼理解吧?”


“照著我媳婦的樣子長的……”朝簡重復著念了一遍,面部揚起陽光而熾烈的笑意,他像是看見了世紀畫卷,整個人都看入了神,“對,按照我媳婦的樣子長的。”


“啊,聽起來很奇妙,我有生之年怕是感受不到了,小朝同學,你選對象的標準絕了,具體又模糊,比小文哥還高,你這完全要看老天爺了……”


“仰哥說得對,我在等老天爺眷顧我一回,但願能等到。”朝簡微笑。


陳仰呆了呆,湊近朝簡,想抱抱他,可是自己碰不到。


“讓我抱抱啊。”陳仰張開雙臂,手指虛虛地搭著朝簡的肩膀,他垂下眼睛,輕聲呢喃。


指尖突然有了觸感,冰涼而真實。


抱到了!


陳仰眼眶泛紅地抬起頭,呈現在他面前的場景不是高檔的餐廳,而是一間陰暗潮湿,霉味很重的老屋。


猶如身處蜘蛛和蛇類的老巢,空氣裡漂浮著令人不舒服的粘膩感。


陳仰發覺自己兩隻手放在朝簡的臂彎裡,五指微微攏著,離他很近的朝簡那身休闲服變成黑色衝鋒衣,頭發很明顯長了一些,額前發絲凌亂,鼻梁上貼著一張創口貼。


朝簡的眉眼沒變,卻又變了。


長大了呢。


陳仰在心裡搖頭,不對,是成長了,我的朝簡不知又過了多少任務,經歷了幾場生死一線,以一個經驗豐富的老任務者模樣站在他面前,焦急擔憂地看著他,兩片幹燥的唇不斷張合,眉間的紋路很深。


陳仰精神恍惚,半天才聽清朝簡問的是,“你怎麼樣,哪裡疼,想不想吐?”


“我能不能脫掉你的衣服給你檢查一下?”朝簡像個打報告的士兵,明明很著急,還是怕自己的將領生氣。


陳仰的眼神漸漸清明,他從山坡上面摔下去了。


“仰哥!”朝簡等不到回應,他弓著腰收緊下顎線條,嗓子裡湧出幾分血氣。


“冷靜點,我沒事。”陳仰剛說完,左邊肩胛骨就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痛感,他“嘶”了聲,引來朝簡不知所措的低喘。


朝簡繃著臉,二話不說就膽大包天地扒了他的上衣,之後就不動了。


呼吸聲更重,他在克制壓抑自己的怒氣。


陳仰根據痛感判斷自己的傷情,他那塊地方應該是青紫滲血,腫的比較厲害,面積也有些大,看著觸目驚心,實際還好,沒怎麼傷到骨頭。


至於他為什麼會從山坡上面摔下去……


陳仰的鼻子裡發出一聲輕不可聞的氣聲,那是因為他救了個隊友,那隊友有被害妄想症,當時突然發病了,從後面把他一推。


隊友是後來的朋友熟人之一,李正,小喬姑娘的騎士。


真沒想到他也重置過。


陳仰扭頭看身後的朝簡:“李正沒事吧?”


“他都把你推下山了,你還關心他?”朝簡咬牙氣道。


陳仰望著虛空:“像他那樣有精神疾病的患者,發病的時候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


朝簡翻背包找藥的動作一頓,他從後面繞到前面,盯著陳仰看:“你很了解?”


陳仰身體的支配權似乎在這一刻被拿走了,他聽見自己從口中說出一句很沉重的話:“我做的任務數都數不過來,這一路我見過太多的任務者千辛萬苦地做完任務回去,卻生了病,他們看病吃藥是起不了作用的。任務者的精神創傷並不能用普通的精神類藥物來治愈,無解,隻能任由自己瘋掉。”


末了又來一句:“小朝,精神創傷是致命的,你千萬要注意。”


朝簡從衝鋒衣的口袋裡撈出煙盒,他把一根煙咬在齒間,笑道:“我不會瘋的。”


陳仰回過神來,他看著朝簡的笑容,五髒六腑像錯了位,疼的他不知道傷口在哪。你會,你瘋的很嚴重,陳仰在那陣窒息的疼痛裡閉上了雙眼。


“仰哥,你現在也生病了嗎?”


陳仰聽著朝簡不安的聲音,頓了頓,含糊道:“精神力再強大,也會有上限。”


朝簡吸口煙,拔掉夾在修長的指間,過了會又咬住,他承諾一般道:“我會想辦法找針對任務者精神創傷的藥物。”


陳仰的世界瞬間寂靜,他緩緩地掀起眼皮:“給我抽一口。”


朝簡驀地看向陳仰。


“煙。”陳仰光著的那部分肩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哦……”朝簡沒把齒間的煙遞過去,而是重新拿了根煙,塞進陳仰嘴裡,給他點燃。


陳仰瞥一眼朝簡發紅的脖頸,過去的自己在跟同性隊友們相處的時候很隨意,沒那麼多講究,都是大老爺們,無所謂的,可是朝簡不一樣。


朝簡會害羞,會不好意思。


很快陳仰就對自己的那個想法產生了懷疑,因為朝簡有條不紊地為他處理傷口,呼吸有意無意地在他背上遊走。


太近。


這怎麼也不像是什麼也不懂的純情小男生。


陳仰記得小鎮的時候,他的後背被女瘋子抓傷了,朝簡給他纏紗布期間也是這麼近,呼吸也這麼燙,他也很痒。


“弟弟,我的後背很敏感,你離我遠點。”陳仰無奈道。


朝簡正色:“遠點不夠仔細。”


陳仰:“……”我的肩胛骨又沒流血,你在磨蹭什麼?


陳仰覺得後來的他能成為鍋裡的那隻青蛙是有原因的,因為以前的他也很蠢。


朝簡沒直接把陳仰的上衣都扒掉,他隻扒了一小半。


所以陳仰的上衣松松垮垮地搭在他肩頭,看起來不太雅觀,他抬起腿抵著椅子,一口一口地抽著煙。


有清爽的觸感覆上了那片傷口,陳仰舒服地輕哼了聲。


緊接著,一陣涼風拂了上來。


陳仰要轉頭,朝簡阻止道:“仰哥,你別動,我給你扇扇風,藥水能快點幹。”


“你坐好。”朝簡似是怕他不聽勸,還要往後看,就又補了一句,“用不了多少時間,藥水不幹會黏在衣服上。”


陳仰哭笑不得,扇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在用嘴吹。


下一秒,陳仰一顆心浸泡在了酸酸甜甜的水裡。


等到陳仰一根煙快抽完的時候,朝簡才說藥水幹了,他沒給陳仰把衣服拉上,這時候倒是挺有分寸的,講起了師生距離。


陳仰將衣服往上一拉,邊扣扣子邊說:“帶我去看李正。”


朝簡收拾背包:“他在隔壁,不知道醒沒醒。”


“暈了?”陳仰蹙眉。


“他在山坡上把你推下去以後,自己就倒在了地上。”朝簡說到這,面色沉下去,嗓音悶悶的,混著清晰的自責和懊惱,“要是我跑快點就好了。”


“你跑起來已經夠快了,一般人的爆發力都比不上你。”陳仰用力抿了下唇,他在心裡說,隻是你後來不敢跑了。


.


李正在隔壁屋裡躺著,有個女孩坐在床邊,痴痴地看著他。


那也是個任務者,李正的老隊友,她對他的心思都寫在臉上,隻可惜那是一場個人秀,自我沉入,自我感動。


女孩見到陳仰跟朝簡進來,她連忙站起來,滿臉害怕心思被當場抓包的忐忑慌亂。


陳仰的視線越過她去看床的方向:“一直沒醒?”


“沒有。”女孩的聲音裡有細微的哭腔,“陳先生,我替我學長跟你道歉,你不要生氣,我學長他……”女孩咬唇,“他應該是出現了幻聽,以為你要害他,極度驚恐之下提前下手。”


“我知道。”陳仰看著床上的人,神情復雜,他印象裡的李正年輕力壯,陽剛正氣,一到喬橋身邊就會變成一隻大狗,現在的他被病魔侵蝕,眼窩深陷,颧骨突出,滿身消沉灰敗,瘦得沒幾兩肉了。


“李正?”陳仰喊了聲。


“唔……”李正沒醒過來,他在做夢,夢裡的自己似乎處境很危險,他病態的臉因為驚恐變得扭曲,“有人要殺我,救命,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啊啊!!!”


“學長!”女孩撲到床前,半跪著輕聲哭泣,“學長啊,你起來吃藥,吃了藥就好了。”


李正的手指摳進床板裡,指甲劈開,鮮血淋漓。


陳仰還沒上前,李正就猛地睜開眼睛,眼裡是令人膽戰心驚的絕望恐懼。


不論女孩說什麼,李正都呆呆的,面無表情。


陳仰深吸一口氣,慢慢吐了出去,朝簡是病人,丁會春是病人,畫家是病人,還有休息站那個不知名的老任務者,林書蔚,吳玲玲……


重置後的他因為朝簡的關系,任務做的密集卻不多,因此和他有過交集的病人隻是小部分,大部分都不認識。


以他重置前的任務量,應該認識很多,多到數不清。


陳仰回頭看朝簡,發現他面向李正,皺緊眉頭,眼神困惑,很顯然還沒真正了解到精神疾病的世界,也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某一天會在兜裡揣著藥瓶。


真好,現在真好。陳仰叫上朝簡出去:“小文哥跟子慕呢?”


“都出去打探消息了。”朝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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