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在面對五十道論述題的時候,即使再學霸的存在,也是很難生出半點除了絕望之外的情緒來的。


  匆匆吃完了飯,收拾好辦公室,顧川柏一頭扎在辦公桌前,埋頭寫了幾道題,正要翻頁,筆尖卻隱隱遲疑。


  紙上的題目顯然比課上學的難得多,越往下難度越遞增,有些甚至標明了允許開卷查找。桌上放著的不是那一套熟悉的《中國植物志》,而是幾本新到的尖端刊物,已經被翻過幾次,不少頁上都做了標記。


  目光落在那些熟悉的清俊字跡上,顧川柏瞳色漸漸清晰,眼底閃出微芒。


  他似乎明白陸京墨是想要做什麼了。


  教授說過,不寫完不準睡覺。顧川柏深吸口氣,徹底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地繼續做下去。


  心底紛雜的念頭被一點點剝離,漸漸隻剩下一條清晰筆直的路,直通向遙遙的一點光亮。


  他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一直都清楚。


  五十道題要做完遙遙無期,他的唇角反而透出些許溫存弧度,瞳光也漸漸明亮起來。


  浴室的水聲響了一陣就停下來,腳步聲通到臥室。顧川柏留下一盞臺燈,起身去把辦公室的頂燈關掉,暖色的光芒就從休息間的門縫裡透出來。


  顧川柏將手放下,靜靜望了一陣縫隙間的暖光,放輕腳步回到桌前。


  他的小教授不喜歡關著燈,燈光雖然是亮著的,陸京墨卻說不定已經睡了。


  吃下去的藥似乎沒有太起效果,臥室裡依然偶爾傳來低低的咳嗽聲。顧川柏有些不放心,幾度想要放下筆進去看看,視線轉回面前越做進度越慢的題目,又痛心疾首地重新坐回去,繼續奮筆疾書。


  時間已近深夜,五十道題堪堪做了一半。


  不做完不許睡覺,做到一半,應該能允許進臥室裡看看了。

Advertisement


  活動著已經麻木的手腕,顧川柏放下手中的筆,放輕動作推開臥室的門,腳步卻忽然微滯。


  陸京墨同樣沒有睡。


  年輕的教授裹著被子靠在床頭,手裡拿著被詹沛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腳的試驗計劃,正微眯了眼睛,借著臥室裡暗淡的燈光給他批復修改。


  似乎沒料到他會忽然進來,陸京墨微訝地抬起頭,黑眸在燈光下泛起潮潤的光澤。


  顧川柏心底微沉,快步過去,放緩力道去抽他手裡的那幾頁紙:“不看了,京墨,這是生化實驗,我不做了……”


  這個實驗是基於詹沛實驗室的數據設計的,和植物學並沒有重疊,如果陸京墨真的要讓他在植物實驗室做,就一定會被詹沛趁機舉報公款私用。


  為了自己,陸京墨已經和詹沛徹底針鋒相對,隻要叫對方找到一點漏洞,就一定會死纏爛打地糾纏上來。


  隻是一個實驗而已,他還能做出更多的,這一個就這樣放棄也沒什麼。


  “沒關系的,我看得懂。”


  陸京墨搖搖頭,輕按住他的手臂,沒有將手中攥著的紙張放開:“我有自己的實驗室。去我那裡做,我想看你做出來……”


  話說的多了,就又激起一陣咳嗽。


  陸京墨的身體止不住伏下來,被顧川柏抬手擁住,觸及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膚,心口卻忽然狠狠一縮:“京墨!”


  陸京墨沒有應聲,伏在他臂間咳得說不出話,臉頰透出潮紅。往日溫潤的黑眸緊閉著,眉間蹙起細微紋路。


  顧川柏將人攬緊,在他額間一探,被烘人的高熱灼得喉間悶窒,目色終於徹底沉下來。


  趁著他無力松手,顧川柏終於拿回了那幾張紙,想要幹脆丟棄,視線卻不由落在上面極端詳盡的批復上。


  清秀的藍色字跡密密落在縫隙間,不僅有修改增補,也列出了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代替方案,可以參考的現有資料。


  在他寫得好的地方,還特意換了顏色細細地圈起來,給他畫了朵小小的紅花。


  顧川柏忽然有些站不住,抱著他慢慢坐下來。


  緩過一陣咳嗽,等著眼前的白芒散去,陸京墨抬頭想要開口,卻被溫暖的懷抱牢牢裹住。


  頭昏得厲害,身上也發冷。


  眼皮墜得發沉,陸京墨費力地眨眨眼睛,依舊抬手去找那幾頁紙,卻被另一隻手握住,掌心透出不易覺察的細微輕慄。


  “老師……”


  聽到他的聲音,陸京墨從昏沉中艱難地找回些許意識,卻實在給不出清晰的回應,隻能盡力握了握那隻手。


  指尖牽動,落到實處的力氣卻微乎其微。


  握著他的手立即回攏上來,溫涼柔軟的觸感珍而重之地貼上滾燙額頭,細細碰過臉頰,也在灼熱的煎烤中落下一絲難得的潤涼。


  在不知來處的撫慰下,原本的執念也漸漸松懈,陸京墨低咳兩聲,終於漸漸闔上眼睛,溢出滿足的輕嘆。


  一隻手覆在他的額間,耳畔聲音低柔微啞:“老師,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


  陸京墨想要問他的作業,卻已再睜不開眼,喉間滾燙,身上又冷,蹙了蹙眉,就又往他懷裡靠進去。


  “就不難受了,看醫生就好了,沒事的……”


  顧川柏貼了帖他愈燙的額頭,抱著陸京墨站起身,利落地收拾了要帶的東西,用衣服把人仔細裹嚴,抱著出了門。


  *


  陸京墨再醒來時,已躺在了校醫室的單獨隔間裡。


  天色已經大亮,今天的天氣似乎尤為晴朗,陽光透過半攏的窗簾落下來,跳躍在幾乎全白的牆壁上,亮得晃眼。


  燒已經退了,除了喉間仍有些疼,也再了沒什麼別的不適,隻是身上疲乏得一味犯懶。


  陸京墨眨了眨眼睛,迷迷糊糊想要再睡,卻已經被溫暖的手掌輕覆上額頭。


  忽然想起了昏睡過去之前的情形,陸京墨立即清醒了大半,順著那隻手望上去,迎上黑沉雙瞳裡的分明血絲,忍不住開口:“川柏……”


  嗓子似乎已經沒那麼難受了,聲音雖然仍發啞,卻已至少不再說上兩句話就咳嗽個不停。


  見他徹底清醒過來,顧川柏才終於松了口氣,眉梢也釋開柔和弧度,小心地抱著人坐起來,扶著他靠穩:“不要動,小心滾針。”


  覆著的溫度輕輕松開,陸京墨才意識到他一直攥著自己的手腕,低頭看向自己打著吊針的手,仍難免迷茫:“我睡了很久嗎?”


  “不算很久,一天兩夜。”


  顧川柏無奈一笑,在杯子裡兌了些溫水,小心地喂在他唇畔,語氣卻有意拉得微長。


  “我聽醫生說,陸大教授可也有很多天都沒好好休息了……”


  這些天忙著把課題近一步充實完善,又不習慣顧川柏不在身邊,確實沒怎麼好好睡覺。


  陸京墨心虛地抿了抿唇,就著他的手喝了兩口水,強行轉移話題:“作業寫完了嗎?”


  “寫完了,等著教授批復呢。”


  見他忽然擺出了教授的架勢,顧川柏瞳色微訝,隨即恍然,笑意就顯得愈濃。


  自覺這樣實在不夠威嚴,陸京墨撐著手臂想要坐直,卻已被顧川柏展臂攏在他腋下,抱著他坐起來些,又在他背後添了個枕頭:“第四十九題出錯了,教授知道嗎?”


  陸京墨眉稍輕挑,眼中透出銳芒,唇角彎起明亮弧度,答得穩穩當當:“知道。”


  他交給顧川柏的,不是這一學期植物學課程的試題,是自己研究生招考的面試題目總匯。


  在倒數第二道題上,他有意留出了漏洞。但如果不是對整體內容都已有了詳盡的宏觀掌握,或是因為實在答題答得麻木,悶頭一味寫下去,一樣發現不了紕漏。


  能發現第四十九題的題目有錯漏,隻這一條,不必再看其他的答案,就足夠通過他的考試了。


  顧川柏的成績向來好,天賦也拔群,即使不是因為兩人的關系向來走得近,隻憑實力也一樣能做他的研究生。


  他必須要清楚地傳達給對方這一點。


  顧川柏胸口微動,坐在床邊,靜靜望著他。


  他的小教授仍然笑著,眸光卻舒朗開闊,溫秀的眉宇間,分明透出極篤定的從容亮芒。


  顧川柏忍不住挑起唇角,握緊他的手,傾身攏上去,低頭抵上對方溫涼的前額。


  “那也要每道題都批完,我可是做了一天一夜的……”


第28章 這個學霸我罩了


  在顧助教的嚴格監督下, 自覺已經康復的陸教授依然在病床上堅守到了最後一刻,直到保證了一定親自把那五十道題批完, 才終於被允許自己下床走動。


  燒才剛退, 又睡了這麼久,身體難免疲乏。陸京墨膝彎一晃,被顧川柏眼疾手快攬進懷裡,擔憂地按上脊背:“吃點飯就有力氣了,我回去熬點粥帶來, 好不好?”


  懷裡的身體發涼, 貼在胸口的心跳也偏快。顧川柏忍不住緊了緊手臂,摘下一旁掛著的外套, 替他披在身上。


  暖意覆在肩頭,陸京墨仰起頭, 輕輕搖了搖:“我沒事。”

推薦書籍
我和謝沿是江湖第一殺手。 他排正數第一,我……倒數第一。 他看我可憐,時常給我留幾個人頭撿撿。 沒有任務的日子,我倆就在小破院子裡廝混。 從門口的梨花樹,到廊下,再到榻上。 一個月裡床榻壞掉的次數,比我身上的人頭數還多。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暗殺謝沿的任務。
2024-12-04 21:50:47
重生回十九歲,蘇菱發誓,這一世絕不要重蹈覆轍。 她要保護家人。 進擊娛樂圈。 最重要的是,不要被秦驍看上,不做他的嬌軟情人。
2024-11-11 15:08:29
本該狂暴厭世的反派主動戴上止咬器,把脆弱的晶核暴露在我眼前。 我教他向善,結果他隻學會了回家前擦幹凈手上的血。 再可憐兮兮地抬眼:「外面又黑又冷,我好害怕,抱抱我吧。」
2024-12-15 10:01:55
有身孕的第四個月,我感染了風寒。彼時外面正飄著雪,我床邊烤著火盆,被窩裏還放著湯捂子。秦暮小心地將被角給我掖好,隨後起身坐在了床上。
2024-11-19 15:45:16
都說周京臣光風霽月,聖潔不可攀。隻有程禧知道,他在夜晚和她獨處時,要多壞有多壞,要多瘋有多瘋。他道德高尚,也斯文敗類。他是周京臣,更是裙下臣。後來,程禧另覓良配,那個男人是他的死對頭……
2024-11-27 14:17:42
結婚第十年,邵文清出軌了。 他帶著出軌對象的一雙兒女來到我面前。 說孩子們可憐,需要個父親。 女兒苦苦哀求,他始終不為所動。 我沒糾纏,帶女兒離開,又怕她受欺負,並未再嫁。 多年後,女兒得遇良人。 外孫女也很可愛,我整日照顧她,日子幸福順遂。 我六十歲那日,女兒女婿說公司事忙,外孫女也要臨時補課,明日再補壽宴。 可當天晚上,我就刷到了一個同城視頻。 酒店的豪華包廂裡—— 女兒一家人和邵文清站在一塊,還有那一雙兒女,六個人圍在一起,給當年那個出軌對象唱生日歌。 女兒還喊她:宋媽。
2024-11-19 15:35:16
設置
  • 主題模式
  • 字體大小
  • 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