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父愛讓棠梨有些沒反應過來, 她盯著碗裡的紅燒肉頓了頓。
猶豫了一會兒，也夾了塊排骨給他。
“你也吃。”
男人一愣，飯桌前半段時候的沉默, 在這個時候才被慢慢打破。
他唇角勾起一個清淺的弧度, 夾著那塊糖醋排骨咬了一口。
他沒多喜歡吃這些酸甜的東西, 面上卻沒有表露出什麼不喜的情緒來。
吃完飯後一般棠梨都會躺沙發上那兒玩遊戲，隻是今天棠華和陸雲澤在。
她拿著遊戲機的手下意識收了回去。
“想玩就玩吧，在自己家用不著那麼拘束。”
棠華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 從棠梨後面伸手將架子上放著的遊戲隨意拿了一個出來瞧了一眼。
“你這裡有沒有比較簡單，容易上手一點的遊戲？”
“能兩個人玩的那種。”
“……你想和我一起玩？”
“不可以嗎？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怎麼就不能玩一玩你們這年輕人的遊戲？”
男人說這話的時候神情還挺溫和，並沒有因為棠梨遲疑懷疑的態度而生氣。
“雲澤, 你來幫我看看，這些你玩過沒有, 你隨便挑一個容易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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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雲澤正在沙發那邊翻閱著一本外文書，聽到棠華喚他過去後怔然了下。
他看著男人手中五花八門的遊戲，一時之間不自覺攏了下眉。
“抱歉棠叔, 我對遊戲這些不大了解，你手上的這些我也沒玩過。”
和其他同齡人不大一樣, 陸雲澤的打發時間的時候大多都是在看書，很少碰這些遊戲。
他說的不了解不是謙虛，是真的不大明白。
不過盡管陸雲澤對這些不了解，卻也還是起身走了過來拿過仔細看了下後面附帶的一些說明。
“唔，這個好像的拳擊類的遊戲，這個好像是木倉擊類的……”
棠梨一開始還以為棠華是開玩笑逗她玩的，不想對方是真的想要挑個遊戲來玩。
她看著兩人低著頭皺著眉拿著遊戲，跟研究什麼學術難題似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聲。
“你們真想玩啊？”
棠梨將手中的遊戲機順手放在了茶幾上，走過去把他們手中的遊戲給拿了過來。
“你們兩個既然都沒有怎麼碰過遊戲，那就玩這個吧，之前齊燁來我家玩遊戲的時候也是最先玩的這個，這個好上手。”
少女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提起齊燁的時候像是談論今日天氣如何一般，自然平常。
反倒是棠華和陸雲澤驟然聽到齊燁的名字一愣，棠梨正將其他的遊戲放了回去，並沒有看到身後兩人的微妙的神情。
他們不約而同對視了一眼。
隨即在棠梨去拿遊戲手柄的時候，棠華沉聲問了句。
“你經常和那個齊燁一起玩？”
“還行吧，也不算經常。我每天都有很多作業的，也就偶爾他給我檢查完了有時間的話他就會陪我玩幾局，不過最主要的是我也不大想和他玩，沒意思。”
“他玩的也不好？”
棠梨將手柄分別遞給了陸雲澤和棠華，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說的。
男人問起，她便回答了。
“嘖，不是玩得不好，是他玩得太好了。要是他認真打我根本沒贏的機會，可是要是他故意放水讓著我，遊戲體驗感就更差更沒勁兒了，所以我一般除非真沒事幹了，否則也不會和他玩遊戲。”
因為這些遊戲最多也就兩人一起玩，棠梨給他們講解了下遊戲規則之後，正準備開始遊戲讓他們玩一下體驗下感覺。
陸雲澤拿著遊戲手柄有些局促地看了過來。“小梨，要不你和棠叔一起玩吧，畢竟你們父女倆好不容易見一面。我對這些也不擅長，我去那邊看看書就好。”
“你剛才不是說挺感興趣想試試嗎？你們玩唄，我在旁邊指揮。我是老手了，你先陪他練練，不然免得說我欺負人。”
棠梨這話說的很是欠扁，男人聽了給氣笑了，伸手往她腦門兒上彈了下。
力道不算重，卻也不輕，留了一點紅印子。
盡管這麼說了，陸雲澤還是有些放不開。
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才讓棠梨沒辦法玩盡興似的。
他手不自覺握緊了些遊戲手柄，餘光下意識往窗外方向瞥了過去。
棠梨正對面方向就是齊燁他們屋子，稍微一抬眸就能瞧見。
而此時先前拉上的窗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拉開了，隻是沒看到少年的身影，隻隱約看到了裡面的燈光。
他應該還沒睡。
陸雲澤唇角勾起，想起了什麼，收回視線往正躺著沙發上玩手機的棠梨那邊看了過去。
“小梨，要不你把齊燁叫過來一起玩吧。反正明天是運動會也不用上課，學習這麼累了適當放松下也好。”
“而且這邊還有個屏幕，應該也可以另外玩一個雙人遊戲吧。”
正在和張曉虎他們聊著天的少女聽到對方這話，手上動作一停，手機“啪”的一聲給砸在了鼻子上。
好在是鼻尖位置，沒砸到鼻梁骨。
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抬起手揉了揉鼻子，而後這才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還沒反應過來，抬眸一看，發現不僅是陸雲澤，棠華也把視線落了過來。
“我覺得雲澤說的挺有道理的，反正四缺一，人多也熱鬧。”
男人面上看不出來什麼情緒，隻是眼眸閃了閃，脊背挺直。
明明是隨意坐在地上，卻莫名有一種在辦公室辦公的嚴肅壓迫感。
“先前時候你不是說人經常幫你輔導學習嗎，現在好不容易期中考考好了，請人過來玩玩打個遊戲不過分吧，還是說你怕輸覺得丟人？”
“……我知道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棠梨的錯覺，陸雲澤這麼說也就算了，可能隻是順勢提了個建議。
可是棠華這麼說了反倒讓她覺得是在激將她。
她癟了癟嘴，生怕這兩人又要繼續叨叨個沒完，趕緊穿上鞋子推門往齊燁那邊過去了。
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後，陸雲澤這才看向一旁拿著遊戲手柄笨拙跟著新手指導操作的男人。
“棠叔，你之前時候就認識齊燁了嗎？”
“算不上認識，通過一次電話。當時聽到棠梨在誇他學習好，幫著她輔導，我就順便和他聊了幾句問了下她最近的學習情況。”
屏幕上的光亮映照在男人臉上，光亮明滅之間有一種說不出的晦暗感。
“那孩子說話有條不紊，邏輯嚴密，的確挺聰明的。”
棠華這些話聽著是誇人的話，但是陸雲澤卻隱約覺察到了些言下之意。
“你剛才看到沒？小梨提起齊燁的時候，好像那個名字已經像是呼吸一樣很自然就說出口了。”
“眼睛也很亮。”
先前時候陸雲澤還斟酌著怕說漏嘴，想著盡量少說為好。
如今瞧著對方一眼就看出來了，心下松了口氣的同時，又為棠梨他們捏了一把汗。
“棠叔，小梨再怎麼說也是個女孩子，這個年紀了有喜歡的人挺正常的。而且她也影響學習，反而成績還提升了……”
“你這麼緊張幹什麼？我還什麼也沒說呢。”
棠華語氣自始至終都很平靜，這反而讓人猜不出他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要說高興，陸雲澤看不出來，要說生氣，他也覺察不到。
棠梨是他的女兒，在發現自己女兒有喜歡的人時候，他的反應很冷淡。
像是個旁觀者似的。
“棠叔，你好像一點兒也不在意這件事……我以為你會很排斥反對她早戀的。”
“我是不希望她早戀，不過既然她喜歡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也沒影響到學習生活。”
“當然，有沒有受影響其實並不是決定我幹涉與否的理由。”
棠華看著屏幕上自己那個小人被陸雲澤一個大招給打死後，他也沒多在意，又重新開了一局。
這一次他明顯是掌握了些技巧，不僅敏銳躲開了攻擊，反而還砍傷了青年一大半血條。
他的眸色和棠梨一樣，瞳孔顏色很淺，是茶色的。
此時映照著屏幕的光亮，透著說不出的寒意。
緩了一會兒，直到這一局他拿下了後。
棠華這才將遊戲手柄放在一旁，抬眸看向青年沉聲開口。
“小梨是我的女兒，沒人比我更了解她。她和她媽一樣，對人對事什麼都是三分鍾熱情。”
“我當年追上她媽的時候從高中到大學，用了整整七年時間。她最後其實也沒多喜歡我，隻是找不到比我更好更合適的了。這才答應了我的求婚。”
棠華說這話也沒別的意思，隻是單純稱述一個事實而已。
“我起初讓她別早戀主要不是怕她被欺負，畢竟她那個性子吃不了什麼虧。我就是覺得她和她媽一樣，沒法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還是別這麼早禍害人小男生的好。”
“年少時候喜歡上這樣一個姑娘，放不下又追不到還忘不掉，挺糟心的。”
陸雲澤和棠華年齡是差的有點大，隻是青年早熟，很多事情都有獨到的見解。
所以他們聊天也沒太多避諱，算是忘年交。
就像現在，棠華對於這種事情也沒打算有什麼隱瞞遮掩的。
青年指尖微動，看向窗外少年緊張局促的被棠梨帶了過來。
夜色很深，透著點兒燈火也能看到少年對她滿目的喜愛。
“也沒那麼絕對吧，你不是最後也追到了嗎？”
“……追到了又怎麼樣？最後她還不是走得那麼幹脆。”
提起這件事棠華面上少有的流露出了點兒黯然的情緒，陸雲澤見此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而這個時候門被推門，棠梨剛好帶著齊燁過來了。
齊燁明顯是剛洗了澡，發梢還有點兒湿潤。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也不知道是走得快還是緊張的，臉紅得厲害。
棠華聽到動靜抬眸看了過去。
兩人視線撞上的瞬間，少年身子一僵，竭力壓著情緒，乖巧又禮貌地喚了聲“棠叔叔”。
棠華微微頷首，神情溫和地拍了拍身邊位置。
“別傻站在門口吹風了，過來坐吧。我們剛玩了兩把，玩的磕磕絆絆的，聽棠梨說你玩遊戲很厲害，要不過來給示範示範，教一下我們？”
“沒，我，我也隻是會玩一點而已，您謬贊了。”
少年抿著薄唇走了過去，坐下的時候脊背挺直如松柏，紅著耳根也不敢亂動。
棠梨知道他緊張，將門帶上後走過去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往旁邊挪下。
“爸，你也往那邊坐一點兒，這麼大地方湊這麼近不擠得慌嗎？”
“我讓人齊燁教我怎麼玩遊戲，我不湊近些怎麼看他操作示範？”
棠梨沒怎麼看他，搶了他手上的遊戲手柄隨便開了一局操作給他看。
“他比較怕生，別一見面就和他叨叨個沒完，沒瞧見人緊張得說不了話了嗎？要問什麼等他緩過來了再說。”
少年聽後張了張嘴，怕棠華生氣，開口想要解釋什麼。
棠梨卻先一步拿了塊糖塞了過去堵住了他的嘴。
“別管他，去那邊把機子打開。”
“我們玩我們的，讓他們菜雞互啄。”
“……”x2
第一百六十四章 (沒有)
棠梨對齊燁的維護要比棠華意料之中的多, 光是多說幾句也不讓。
好像他是什麼洪荒猛獸似的。
少年睫羽顫了顫，視線不時往棠華和陸雲澤那邊看了過去。
他知道棠梨是怕他不自在，隻是比起他的緊張, 他更在意男人的看法和態度。
畢竟棠華是棠梨的父親, 他不想給對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