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洛朗哼笑,轉身去了自己的座位。


“你別生氣,這人叫洛朗,仗著自己成績好,天天陰陽怪氣。”夏知揚壓低聲音,“不過,你家裡真的給圖蘭捐了一棟樓?他從哪裡知道的,還這麼篤定!重點是,我都不知道!”


祈言搖頭,解釋:“沒有。”


夏知揚捶捶掌心:“我知道了,沒捐一棟樓!”


祈言正想點頭,就聽夏知揚繼續道:“捐了兩棟!”


祈言決定沉默。


開學第一天不會開始正式的課程。上課時間到了之後,全息投影儀藍色的光線變深,隨後,一個“人”出現在講臺上,除了影像的邊緣顏色稍淡外,和看真人的視覺效果區別不大。


主講教授姓傅,六十歲,有種獨特的溫和氣質,說話不疾不徐。他先對祈言的到來表示歡迎,之後就開始講解九月的教學計劃,並列出了需要閱讀的文獻目錄和要進行的實驗。


清單非常長,教室裡已經有人在低聲哀嘆了。


“雖然是開學第一天,但時間緊迫,不能浪費。我會將一個數據包發到你們每個人的個人終端裡,這些數據都是無目的收集的原始數據,你們在進行完數據挖掘後,把最終結果提交給我。截止……明天這個時間吧。”


教室裡一片哀嚎,夏知揚猛地把頭磕到桌面,又迅速坐直,捂著額頭,龇牙咧嘴,“教授,開學第一天就要通宵了嗎?時間能不能寬限一點?”


傅教授很喜歡看學生們遭到重大打擊、唉聲嘆氣的模樣,他笑道:“如果你能寫出更優的處理模型,比如把上學期學過的RN3模型升升級,那今天晚上就不用熬夜了。”


夏知揚悲憤:重點是,我要能寫啊!


祈言打開個人終端,看了看數據包,確實很大,解開壓縮就花了快二十秒。


這時,他聽見傅教授點了他的名:“祈言,能完成嗎?”


祈言關上數據包的顯示界面,回答:“沒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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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有人很小聲地嘲了句:“打腫臉充胖子。”


祈言轉頭,發現是那個叫洛朗的人。對方見他看過來,還慢悠悠地朝他笑了一下。


絕對稱不上善意。


祈言不在意,收回了視線。


班裡其他人正抓緊時間詢問傅教授關於RN3模型升級的問題,祈言盯著空氣中的某一點,逐漸開始發呆。


系成蝴蝶結的鞋帶隨著他腳的動作一點一點。


隔了幾分鍾,祈言朝陸封寒靠了靠,低聲問:“今天來學校的路上,你是不是問了我,早餐有沒有吃飽?”


陸封寒正在想事情,聽祈言問,他回想後搖頭:“我沒有問。你早餐吃了三片面包,按照你的一貫食量,不會餓。”


所以又是自己虛構的記憶。


“這樣啊。”祈言重新坐好,繼續發呆,同時在腦子裡分辨哪些記憶是真實的,哪些是他自己虛構的。


陸封寒卻不由將祈言剛剛的問題回想了一遍。


這已經不是祈言第一次問他類似的問題了。


自從祈言開始吃藥後,時不時地就會問他一些問題。


有的是發生過的,有的沒有發生過。陸封寒心志堅定,極少動搖,倒不會因為祈言的詢問,懷疑自己的記憶出了差錯。


他隻是在想,祈言到底是處於某種目的故意詢問,還是,祈言根本分不清自己問出的這些內容裡,哪些是真實發生的,哪些是假的?


陸封寒偏過頭,就看見祈言正在發呆,手隨意搭在桌面上,骨節勻稱,白得像霜,跟桌面對比起來,十分顯眼,總讓人不自覺地將視線落在上面。


陸封寒下意識捻捻手指:希望是他多想了。


課程結束後,祈言準備回家,夏知揚連忙把人叫住:“祈言,等等!”


陳銘軒前一天晚上打遊戲打得太晚,踩著時間進教室,現在也掛著黑眼圈,一臉萎靡地站在一邊。


祈言停下:“你叫我嗎?”


夏知揚擔心祈言才來圖蘭不知道:“你看了傅教授發來的數據包沒?量非常大,如果用RN3模型挖數據,一般的設備帶不動,必須用機房裡的大型光計算機才行,那玩意兒超貴,但挖數據特別好用!”


他又嘆氣,“還不知道能不能給這個模型成功升級,否則,今晚就要在機房裡泡通宵了。”


“好,我知道了。”祈言想了想,“你有哪裡不懂的,可以問——”


“我”字還沒說出來,就被夏知揚打斷。


“你之前沒接觸過這個模型,我把我之前的筆記發給你,你抓緊時間看看。如果看不懂,就翻翻一年級的書。要是實在完不成,傅教授肯定也不會怪你的,畢竟你缺了之前整整一年的課。”


祈言隻能回答:“謝謝你。”


“不客氣!大家都是朋友嘛!”夏知揚還有點不還意思,抓了抓後腦勺。


而走近的洛朗聽見兩人的對話,拎著便攜記錄板,目不斜視:“不好意思,擋路了,讓讓。”


祈言原本想直接回家,想起上次在祈家的慶祝宴裡,卡羅琳校長提過,圖書館裡有一間專門存放校長收藏的紙質書的藏書室,他找校長拿到密碼,先去了圖書館。


陸封寒問祈言:“你不去機房,用光計算機挖數據?”


這種時候,他又下意識地進行對比。


聽夏知揚的語氣,圖蘭機房裡的大型光計算機肯定不止一臺,應該是很多臺,且開放給學生使用。


而河對面的第一軍校——


不說也罷。


祈言回答他的問題:“我不用去機房,家裡有。”


陸封寒難得沒反應過來:“有什麼?”


“光計算機,”祈言說得更加詳細,“家裡那臺,就是光計算機,所以我可以回家挖數據。”


陸封寒:“……哦,這樣。”


祈言用密碼打開了藏書室的門。


陸封寒對紙質書沒什麼興趣,在他看來,紙質書這種水一澆火一燒就沒了的固定載體,太過脆弱了,實用性極低。


就像這間藏書室,開門進來,是一個空置的小隔間——據說最初的設計,是為了防火防爆。再往裡推開一道門,才是一排排書架。


所以,祈言在裡面看書,他沒跟著進去,隔著一層透明玻璃牆,等在隔間裡。


個人終端震了震,文森特發來了通訊請求。


陸封寒見祈言低頭翻書翻得認真,便背靠著牆,點下連接,順便開了“個人模式”,這樣,通訊另一方的聲音隻有他能聽見。


與此同時,“咚——”


圖蘭學院正中央的鍾樓整點報時。


文森特要說出口的話一轉:“指揮,你在圖蘭學院?”


“嗯,在他們圖書館。”陸封寒站姿懶散,時不時透過玻璃牆,看看祈言在幹什麼。


“圖書館?他們學校門口的警報系統沒因為你是河對面的,把你直接扔出去?”


“滾,我光明正大進來的。”陸封寒簡短把祈言提交的申請說了。


沒想到文森特格外興奮:“陸指揮,作為第一軍校榮譽畢業生,你竟然成功打入了敵方內部!你在第一軍校的校史上,必然彪炳千秋!”


陸封寒撩撩眼皮,沒接他的話:“有事快說,廢話太多了。”


文森特語氣嚴肅起來:“指揮,你上次讓我查,兩年前將懷斯·威爾調來遠徵軍的人是誰,有結果了。”


陸封寒垂眼:“死了?”


“你怎麼知道?”文森特一驚,又繼續道,“這個懷斯是梅西耶大區的人,父母在他16歲的時候,因為遇到航道事故死亡。”


陸封寒簡短吩咐:“說說。”


“梅西耶大區有些比較偏遠的航道,維護可能不太到位。你知道,之前科技大毀滅引起的無數行星爆炸,留下了亂七八糟各種隱患。他爸媽出遠門,搭民用星艦,就正好遇上粒子流風暴,航道被破壞得厲害,整艘星艦都炸了,活下來的人沒幾個。這件事的影響很大,當時《勒託日報》,連著一星期的頭版頭條都是這個。”


陸封寒聽完:“繼續。”


“後來,他考取了勒託的軍校,按著流程進了軍方。他的上級叫迪森,是個中校,一直很提拔懷斯。等迪森被調到了前線,懷斯自然跟著長官一起進了遠徵軍。前線容易積累軍功,懷斯的軍銜漲得比一般士兵更快,現在已經是中校了。差不多三個月前,迪森因為傷病,打報告調回勒託養老,不過剛回勒託兩個月,就因為懸浮車事故,死了。”


“懸浮車事故?”


“對,官方通報是懸浮車全自動操作系統出了故障。不過我推測,更大可能是系統被入侵。有人要他死,肯定活不下來。”


文森特感慨,“現在不給懸浮車開全自動操作的人少之又少,通過入侵操作系統,偽造意外來殺人,多輕松。”


陸封寒目光落向正在書架上找書的祈言——這個人,就是那“少之又少”中的一員,開車從來都要求手動。


“迪森這條線,你可以停手了。既然人死了,肯定痕跡也全被清幹淨了。”陸封寒思索幾秒,“這幾天你不要再動,以免被有心人注意到。”


“是,”文森特習慣性地應了一聲,又想起,“對了,我順手,真的隻是順手,查了查祈言。”


“祈言?”陸封寒的語氣有幾分危險。


文森特好歹當了陸封寒三年的副官,對上司的語氣揣摩地一清二楚,一聽,立刻就知道陸封寒有些不悅了,連忙道:“真的隻是順手!我真沒別的意思!不過,結果查出來,有點……奇怪。”


不等陸封寒開口,文森特就飛快地繼續道:“祈言的資料非常好查,他三歲離開勒託,被送到了梅西耶大區一個十分偏僻的星球,和他外公外婆一起生活。然後就是按部就班上學、考試。


他的資料裡,所有成績單、醫療記錄、購買記錄、娛樂活動的消費記錄,大大小小,全部都有,十分詳細。同樣,包括他外公和外婆的資料,也是一樣。”


陸封寒眸光微動。


“指揮,你也看出來了吧?這種故意讓一個人的資料變得毫不顯眼、寫得詳詳細細的操作,軍方一直沒少做過。”


文森特有些嚴肅,“況且,從資料來看,祈言的外公外婆,這兩個人到底存不存在,還說不準。假如,祈言不是接受外公外婆的照顧,那這之前十幾年,是誰在照顧他?又到底,祈言是住在梅西耶大區,還是一直住在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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