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吸了滿口的吐司香氣。
牧引風一大早沒吃東西,肚子在這會兒莫名其妙地叫了一聲。
兩個人離得很近,霍玉蘭一下子就聽到了。
牧引風羞恥得耳朵微微泛起了紅,但是好歹沒彌散到臉上,還能裝著一本正經。
他還為了掩飾自己的窘迫,主動開口把平板遞給霍玉蘭:“給你的。”
霍玉蘭吃剩下最後一口吐司,捏在手裡,遞到了牧引風的嘴邊說:“吃一口嗎?你肚子叫了,我聽到了。”
牧引風:“……”
先不說她手裡剩下的最後一點有多寒酸,她把吐司周圍咬得像鋸齒一樣給誰啊!
再者說他不吃這種東西!
“不吃啊,我聽阿姨說過你早上不吃東西,原來是真的。熱過的可好吃了,比剛烤出來的時候都好吃。火大一點,這個邊邊還會焦,脆脆的。”
霍玉蘭說著,把最後一口塞嘴裡,一邊咀嚼,一邊接過了平板。
“你……”牧引風說了一個字,就閉上了眼睛。
“什麼?”霍玉蘭撐著輪椅邊上站起來,看著牧引風說,“你說什麼?”
“沒什麼,一邊去。”牧引風沒辦法視她為無物,隻好驅趕她。
他剛才其實是想說“你不洗手?”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和這個他名義上的妻子,不是能這樣日常交流的關系。
於是他把剩下的話咽回去,隻是讓她從自己身邊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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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玉蘭抱著平板起身,按照他的話,往後退了兩步,然後問道:“能聯系到你的私人手機嗎?”
牧引風看著她不說話。
霍玉蘭點開聊天軟件,發現裡面果然有個新注冊的賬號,賬號是默認的名字,一堆亂碼。
隻有一個聯系人,聯系人的頭像圖片上是一匹在陽光下站起來的馬,馬背上還有一個穿著騎裝的筆挺人影。
霍玉蘭點開放大一看,笑著說:“你的頭像是溫斯頓!”
不過牧引風的微信名字是空白,霍玉蘭迅速點擊修改備注——玫瑰王子。
然後捧著平板,給就在她面前的牧引風發了一條消息。
——你左面的雙眼皮比右面的大一點點,右面更翹。
“嗡嗡”牧引風的大腿震動。
霍玉蘭沒聽到聲音。
又發了一條——你鼻梁好高,好想在上面滑滑梯。
“嗡嗡”
——你的眉毛在哪裡染的,推薦給我,我也要把頭發染一下。
“嗡嗡”
牧引風右側的大腿被震得酥酥麻麻的,他腿不好使是心因性的,不是真的殘了沒知覺。
“別發了!”他忍無可忍地說,“開的震動!”
他語氣有點衝,不對,是很衝!
牧引風很少對著人發脾氣,他越是有病,就越是克制自己。
就連藥物的那些副作用,他也盡量不在任何人的面前表現出來。
可是現在他真的很煩躁,很餓,為什麼莫寧還不到。
以及身邊的人礙眼又吵得要命!
他吼了兩聲之後,廚房裡面兩個端著菜出來的阿姨好懸把菜碗扔了。
牧引風知道自己這是無端遷怒,但那又如何,他根本半點也不想裝。
他陰沉地抬頭看“慕方懿”,想要看一看她被自己嚇到的臉。
他也想跟慕方懿說,裝不下去就別裝了。
可是他抬起眼,看到的隻是霍玉蘭望著他有些發痴的眼神。
牧引風甚至還費了點力氣仔細分辨,那其中確實沒有畏懼,反倒有藏不住的驚豔。
牧引風自己不知道,自己憤怒起來的樣子如同怒放的粉色山茶花。
整張臉湧上血色時候,連指尖都透著粉。
他的皮膚異於常人,因為白化病好似發色和膚色都有所退化,因此充斥了血色後,嬌嫩得就像一掐就斷的花瓣兒。
啊。
霍玉蘭咽了口口水。
感覺一個吐司片下肚,她更餓了。
她看著牧引風,仿佛沒有聽見他剛才衝著自己喊的那兩句,發出邀請道:“飯菜好了,今天四菜一湯,不吃點再走嗎?”
牧引風像是一巴掌抽在空氣上,憋都憋飽了,火燒火燎地轉過頭。
他骨子裡是個不願意將情緒外顯的君子,就連和牧元蔓女士之間的那些歲月,他也是克制而內斂的。
這樣被幾個信息激得直接發火的事情絕無僅有,牧引風迅速意識到,他竟然在這一早上的對峙之中,落了下風。
被牽動了情緒,這是談判和做事之中最忌諱的焦躁。
而對方不僅牽動了他的情緒,還讓他的情緒無法發泄……
牧引風閉上眼睛,不肯再跟霍玉蘭說一句話,也不肯看她。
霍玉蘭倒也沒有多麼誠心邀請他一起吃飯。
這件事吧,搞得太快容易適得其反。
於是她抱著平板回桌邊坐著,招呼兩個從牧引風發脾氣開始,就像是被定住的兩個阿姨說:“阿姨別站著,端來啊,我老公早上不愛吃飯,我們一起吃。”
兩個阿姨僵笑著擺放好了飯菜,拒絕了霍玉蘭要她們一起吃的提議。
老板和老板娘吵架,她們這些人最好就是躲得遠遠的。
霍玉蘭一個人吃東西,吃得津津有味。
飯菜的香氣比吐司的味道還要誘人,牧引風的腹內如同火燒一樣,又餓又氣,別提什麼滋味了。
可是霍玉蘭再也沒有叫他過來吃飯。
這也是一種戰術,她當然可以做好人,哄勸著牧引風過來,卑微地照顧他。
但是那就落了下風了,強求來的東西總歸是不對味兒。
她在等哪天他自己找她,以後也要他自己找來。
她不摘青果子的,要熟透的才好吃。
於是一頓飯,霍玉蘭吃了二十分鍾,牧引風就對著門的方向坐了二十分鍾。
再也沒有任何的交流。
吃完飯,霍玉蘭甚至都上樓去了,牧引風還在門口僵坐著。
像放完狠話摔門,結果門是液壓的,說完一刀兩斷的話,刀鈍得切不開衣袖一樣令人胸悶。
霍玉蘭不接茬,導致牧引風發的這一通火,在半空中打了個旋,直接被他自己全都吸回去了。
在腹腔裡面唱了好一出敲鑼打鼓的大戲。
直到莫寧終於汗流浃背地來接他,看到獨自坐在門口的老板的面色就知道完了。
果然一上車,還沒等莫寧解釋一句今早的路況,牧引風就開口道:“季度獎金快發了吧?”
莫寧心中一突。
牧引風獨斷專行的下句話便冰冷無比地傳入了莫寧的耳朵裡:“你的沒了。”
莫寧吃了黃連一樣開了一路,到最後也沒想出到底怎麼會沒了。
他從前也不是沒有這種狀況啊,老板一直都表示很理解的。
看來明天不能圖近上架橋,還得繞遠走市外才能準時到達。
苦哇。
打工人苦哇。
到了莫寧的這個位置上,按理說不太可能缺錢,奈何他有孩子在國外留學,家裡老婆還喜歡混太太圈……
牧引風一整天的氣壓都很低。
具體表現為他早上沒吃工作餐,中午也沒吃,連咖啡也沒喝一口,而且坐在偌大的辦公椅子上面,像個擺放在那裡的假人,連個動作都沒有變過。
一直到下午四點鍾左右,他放在辦公桌上面的手機開始“嗡嗡嗡,嗡嗡嗡——”
“準備季度報告會。”牧引風看了一眼手機,對著莫寧道。
而莫寧卻是驚疑不定地盯著手機,畢竟快奔四了,也長了一臉的魚尾紋,都快讓他瞪開了。
呀!
哇呀呀!
何方妖孽!
莫寧最清楚,這麼多年來牧引風的私人手機,除他之外根本沒人知道。
就連他聯系商場上的一些朋友,用的也是另一部手機,就是這部黑色手機旁邊的那一部白色的。
通常白色的大部分時間還是莫寧交給管理,商務酒會和私人聚會,都要他先篩選,列好名單,再做成表給牧引風看。
沒有利益糾葛和那些因為多年交情推不掉的,牧引風向來不參加。
莫寧揉了揉眼睛,又看。
是黑的沒錯!
黑手機很有韻律地在叫喚,嗡嗡,嗡嗡,一邊叫還一邊挪動。
從辦公桌旁邊嗡嗡了十幾下之後,就要朝著坐在轉椅裡面的牧引風懷裡蹦去。
牧引風在黑手機孤注一擲“跳崖”之前,“啪”一把,像是那鎮壓妖邪的如來掌一樣,把它鎮在了桌子的邊沿處。
而後牧引風看向了莫寧。
莫寧悚然回神,立刻道:“我去安排開會!”
然後大步流星地離開,關門吩咐門口的總裁秘書交代各部門在三號會議廳集合。
說完接過秘書手裡的一杯濃咖啡,壓壓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