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隻鄰居家的小白狗。
“有什麼養不起,不就養在圍欄裡?”牧引風慢慢地說。
霍玉蘭的笑容微微凝了片刻,但是很快恢復正常。
“那也不要,我想騎的時候去騎就好了。”
她似乎在有意識地抗拒和任何生物建立長久的關系
牧引風其實還想問一句其他的,問一句關於自己的,可是他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開口。
他需要先把其他的一些事情搞清楚。
於是兩個人雖然各懷鬼胎,卻溫暖而愜意地緊緊相擁而眠。
第二天早上,霍玉蘭回別墅,牧引風去上班。
當天上午的工作結束,中午休息的時候牧引風並沒有睡覺,給霍玉蘭發了條消息說,“我睡個午覺”之後。
就讓莫寧開車,去了公司大樓不遠處的商業街上面的私房菜館,去見顧樟了。
“牧總難得這個時間竟然還能出來。”
顧樟賠笑著給牧引風倒茶,剛坐回去,就聽見牧引風開口說:“那天你說的事情……你想怎麼試探?”
如果會傷害到她的話,牧引風絕不同意。
顧樟俊美的臉上表情微微凝滯,還以為今天來是被對方警告和絕交的。
如果牧引風護著,就算是顧樟也再不敢動任何的心思,更別提那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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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他還怎麼找到妹妹?
顧樟聽到牧引風松口,情緒有些激動。
他沒有馬上說出辦法,而是問:“牧總突然願意聽我的辦法,是不是也發現了‘慕方懿’的不對勁?”
“哪有女兒連續幾個月不見自己媽媽的?慕景龍前段時間從樓梯上摔下去的事情你知道吧?”
“聽說是他的女……”
“我的時間不多。”牧引風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面無表情地看向顧樟說。
顧樟的聲音一頓,心裡有數了。
看來前段時間慕景龍從樓梯上滾下去摔得那麼重,卻根本沒敢報復和提起是誰幹的,其中少不了牧引風的手筆。
看來那個女人無論是誰在牧引風的心中都很重。
因此顧樟再開口,態度非常端正,端正到連他這個人看上去都變得正經了。
他正經起來的樣子,和他的雙胞胎妹妹顧紅楓簡直如出一轍。
顧樟說:“你放心我的辦法絕對不會傷害到你的妻子。”
“那天那些人,是曾經認識霍玉蘭的一些……人。”顧樟巧妙地把前男友這三個字換成了一些人。
“他們手上有霍玉蘭的一些手寫的東西,牧總隻需要設法讓你的‘妻子’書寫一些特定的字,就可以做筆跡鑑定。”
“可是筆跡鑑定並不能完全作為判斷的標準。”牧引風說。
“牧總,我們不是要審判誰,筆跡鑑定雖然並不完全具有法律效力,但用來辨認一個人足夠了。”
“人在成年之後很難改變筆跡,就像一個人很難改變一些細微的習慣。”
“我之所以敢找牧總提出這樣的事情,肯定是經過一系列其他方面的求證。”
“你或許不認識霍玉蘭這個人,但是我手上有一些關於霍玉蘭這個人的生平資料,她曾經是我妹妹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她是用什麼方法頂替了‘慕方懿’,但是我隻想確認她的身份,或許牧總不相信,但我能感覺到我的妹妹也沒死。”
“如果霍玉蘭還活著的話,那我妹妹一定也還活著!”
這句話那天單獨找牧引風的時候,顧樟就說過一遍,當時因為生怕牧引風不答應,甚至是不相信,說得非常壓抑和隱忍。
直到今天才暴露出了一些真實的情緒。
而因為他突然之間提高的聲音吸引了牧引風的注意力,牧引風看到他的眼皮在飛速抖動,額角的筋脈鼓起,顯然是真的非常著急印證“霍玉蘭”是真的。
“牧總如果感興趣的話,今天把我資料都帶來了。”顧樟把那些資料都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面推給牧引風:“這些資料牧總一看肯定就會明白,如果對方真的是霍玉蘭,佐證的方式有很多。”
“畢竟和對方真正生活在一起,能窺見對方一些細小習慣的,隻有牧總。”
牧引風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可是抓握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卻有些青白。
他對著顧樟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了顧樟眼下透出的些許青黑。
牧引風拿過了那些資料,卻沒有當著顧樟的面打開。
他們一起吃了一頓非常迅速又沒滋沒味的飯。
等回去公司的時候,秘書小雯跟在牧引風的身邊,牧引風回到了總裁辦公室。
他讓助理把門關上後,聲稱自己要休息,然後又把辦公室的光線調得非常昏暗。
這才坐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氣,打開了那份所謂佐證對方身份的資料。
霍玉蘭的學生時代的青澀照片,赫然撞進眼睛裡面,牧引風的眼睛都深紅了一圈。
那張照片沒有十分像他現在的妻子,可神色卻毫無二致。
神色是靈魂的表述。
牧引風抖著手,按在了紙張上,瞪大了眼睛,一點點朝著下面看去。
父母意外雙亡。
牧引風盯著這幾個字,猛地想到了那天……那天她毫不留情且狠辣,甚至還會躲避監控把慕景龍踹到樓梯下面說的話。
原本監控裡是聽不見聲音的,可是那一棟大樓裡的監控都帶有聲音記錄的功能。
後來牧引風拿到監控之後把那一段記錄從頭到尾都看了一遍,他是為了確保哪怕慕景龍真的發瘋,也絕對不會不利於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做得很好,在監控裡面看,頂多算是被迫反擊自衛。
那時候她在慕景龍摔倒後,居高臨下地看著臺階下說了一句:“你女兒死了,忘記你有一個女兒的事情。”
牧引風聽到這一段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的妻子是因為曾經被出賣的事情而生氣,想要和對方斷絕關系。
後來牧引風提出讓他們斷絕關系,他的妻子也答應得那麼幹脆。
他有兩次提出要從慕景龍手裡救出對方的媽媽,他的妻子是怎麼說的?
她說:“不了,我不想見他們。他們……他們不是我的爸爸媽媽”。
牧引風那時候也隻是以為他的“妻子”是傷心欲絕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原來,她隻是在說實話嗎?
牧引風停頓了片刻繼續朝下看。
她住在哪裡,哪一年進入小學,在哪裡讀的小學,成績如何……
她在哪裡讀的初中,又在哪裡讀的高中……
高中……防疫站旁邊的那個江城三中。
牧引風閉了閉眼睛,把頭抵在了紙張上面,深呼吸。
他想到了當時他的“妻子”被狗咬了,半夜三更地去打疫苗,然後突然間失蹤了,牧引風以為她趁機跑掉了。
後來發現她隻是去買餅了。
那個卷餅很好吃。
可是那個攤位在防疫站根本就看不見。
如果不是那裡上學,或者上過學的學生,絕對不會知道的。
慕方懿不會知道,她是在江城貴族私立學校讀書的,從小學一直到高中都是在那裡。
牧引風的頭抵在桌子上好一會兒,看上去像是睡著了。
突然被口袋裡面的手機震動“吵醒”。
他打開手機,那是一張在陽光下,騎在通身雪白有些漸變金色的夏爾馬身上,正在越障的照片。
照片上大部分被太陽曝光了,但是他還是能夠看到那個騎在馬背上回過頭,對著拍照片的人的方向露出燦爛笑容的人。
她像一顆從太陽裡面分支出來的火球,肆無忌憚且精準地投入了牧引風這個畏光者的懷中。
照片是他的妻子發過來的。
炫耀的意味非常明顯。
她從來都不把他當成一個殘疾人,不會顧及他根本站不起來再也不能騎馬的事實。
牧引風在她面前,也不會把自己真的當成一個殘疾人。
他在她面前不是一個廢物,而是一個具有十足的性吸引力,魅力十足的男人。
她會看著自己發呆,會在醉酒後“情不自禁”,一見到他就會笑,親吻他擁抱他似乎永遠都做不夠。
他分明連腿的力氣都使不上,可她永遠都能夠滿足。
那是連他的親人都沒有給過他的自信。
牧引風的手指在手機照片上摩挲,片刻後手指輕快地跳動,輸入一句話。
——別氣我,早晚我也能騎。
——等你哦,你要快點好起來!
牧引風把手機按滅,看到了映在上面的自己都有些陌生的笑容。
甜蜜無比。
他倒扣手機,面上的糾結因為這一張過度曝光的照片一掃而空。
他繼續看資料,下面是霍玉蘭的變為文字後堪稱簡短的生活。
她十幾歲的時候把所有的零用錢省下來,又打黑工,居然偷偷地養了鄰居家的小孩。
她在學校的成績優異,年年獲獎學金,進入江城a大甚至沒有參加高考,而且小學還越過級。
她高中期間談的男朋友,是姚氏企業的私生子姚澤。
她大學談的男朋友是江城如今的科技新貴曲聽,後來是大明星莊飛。
再後來畢業了和蘭原狗業的薛竟原一起創業。
蘭原狗業。
嗤。
牧引風發出了一聲冷漠的嗤笑。
最終一頁上印著的是精神類疾病診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