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療養院裡碰見的時候,霍玉蘭就覺得對方一點也不像是被限制了自由的樣子。
其實也猜到了牧元蔓那天是想說什麼,隻是沒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直接殺過來。
電話那邊劉虎用一種聽起來像是在壓著聲音,但實際上他的聲音特別大,幾乎是低吼著:“在客廳裡把你的咖啡喝了!吃了你的小餅幹!”
“剛才還用腳扒拉了你的小白狗!”
第89章
吃她的小餅幹就算了,居然還扒拉她的小白狗,過分!
霍玉蘭憤而下樓,電梯門打開之後,就看到牧元蔓坐在平時霍玉蘭坐的那一側沙發上。
聽到電梯開門的聲音連頭都沒有側過來,而是指揮著迅速佔領了屋子,把劉虎和兩個保安給擠到門邊上的黑衣大漢,讓他們把整個別墅的供電設備切斷了。
霍玉蘭走到牧元蔓的對面,並沒有像小媳婦初見婆母那樣,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尊稱,然後拘謹地等著對方反應。
而是直接大馬金刀地坐在了牧元蔓的對面,向後一靠,那姿勢比牧元蔓還要霸氣。
牧元蔓今天穿了一身非常筆挺的西裝,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眼鏡,加上她那張和牧引風相似度極高的臉,高冷肅殺,實在很難不讓人從內心深處產生懼怕。
隻不過霍玉蘭和牧引風在一起,牧引風什麼樣子她都看過了,對這張看似建模般冰冷無情,實際上紅起來哭起來都像是要碎了一樣的臉,已經沒有了什麼敬畏之心。
不過霍玉蘭還是看著牧元蔓微微愣了愣。
那天晚上霍玉蘭雖然猜出了牧元蔓的身份,但是也沒敢仔細盯著牧元蔓的臉看,今天這麼仔細一看……了不得呀。
如果牧引風老了之後長成這樣子的話,那還真是讓人期待。
清晨的陽光已經非常厲害,雖然已經進入十月,但秋老虎依舊十分兇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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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旁邊的窗簾半拉著,牧元蔓和霍玉蘭一起對坐在窗簾遮蔽出來的陰影裡面。
黑衣大漢將所有的電源切斷,並且拿出了不知道是做什麼的儀器,對著監控開始一頓鼓搗,最終對著牧元蔓的方向點了點頭。
牧元蔓這才換了一個姿勢,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自己的膝蓋上。
霍玉蘭的眉梢微微挑了挑,這個姿勢她還挺熟悉的……
隻能說牧元蔓和牧引風不愧是母子。
雖然牧引風從內心深處沒有辦法接受牧元蔓的各種觀點,畢竟他是牧元蔓親手帶大,親手塑造出來的。
他們有很多地方都很像。
霍玉蘭輕輕呼出了一口氣,對著和牧引風這樣高度相似的牧元蔓,她真的很難升起什麼警惕和敵意。
而因為霍玉蘭長時間不開口,隻是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看,牧元蔓也難得地在談判之中主動開口。
她伸手輕輕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對霍玉蘭說:“我不知道你用什麼方式取代了我的兒媳婦,我竟然沒有查到任何的蹤跡。”
“但是我勸你趁早把我的兒媳婦還回來,否則下次跟你說話的人就是我的律師。”
霍玉蘭實在是沒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戴的是老花鏡嗎?”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侮辱意味,隻是單純好奇而已。
眼睛方面的某些疾病是會遺傳的,霍玉蘭沒有看過牧引風戴眼鏡,她正在透過牧元蔓這張臉,想象牧引風戴眼鏡的樣子。
有點想呲溜。
牧元蔓明顯愣了一下,她很顯然把霍玉蘭的這句話當成了侮辱。
她輕輕哼了一聲,向後靠在沙發上面,看著霍玉蘭說:“你的依仗無非就是牧引風在幫你掩蓋事實。”
“但是你最好不要對他的期待太高,他從小生性懦弱愚蠢,並不能成為誰的保護傘。”
霍玉蘭本來對牧元蔓沒有什麼敵意,可是她一開口就在說牧引風的不是,霍玉蘭微微皺著眉說:“可我覺得他聰明、英俊、溫柔、善良,不知道有多可愛!”
牧元蔓失笑出聲。
她的身體再度前傾,看著霍玉蘭說:“在我面前就不需要裝了,你不就是喜歡他站不起來的樣子,不就是喜歡他有精神疾病嗎?”
“你們這些人……”牧元蔓說起這句話,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個她愛而不得的男人,聲音中帶上一些憤恨。
“想要什麼我會不知道嗎?”
“但我勸你死了那條心吧,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兒子成為滿足你私欲的工具。”
牧元蔓情緒上的變化隻有非常短暫的時間,快到難以捕捉,很快就恢復了那一副高高在上,所向披靡的霸總模樣。
牧元蔓的音調抑揚頓挫,如果說牧引風的嗓子像一把大提琴,那牧元蔓就是首席。
“你如果想要獲得救贖的快感,我名下有很多慈善機構,我可以安排你到裡面工作,甚至給你一個機構都可以。”
“我希望你能見好就收,盡快離開我的兒子。”
來了,霍玉蘭有點忍俊不禁。
這個“給你xxx離開我兒子”的梗真的是雖遲但到。
霍玉蘭憋笑憋得實在是太明顯了,牧元蔓一輩子所向披靡,叱咤風雲,很少被人冒犯成這樣。
她整個人都冷了下來。
霍玉蘭笑眯眯地說:“流程是不是有點不對?讓我離開你兒子的話,不應該給我一張支票嗎?然後讓我自己填數字?”
霍玉蘭每一次在小說和電視劇裡面看到這種情況,都會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個人給她支票的話……她絕對填個九億九千九百九十九萬九……
一下把對方掏成一個空瓤子,看對方還敢不敢搞這種亂七八糟的。
“再說了,”霍玉蘭臉上的笑意瞬間收得幹幹淨淨,看著牧元蔓眼神堪稱犀利地問她,“是誰告訴了你,我患有……從人身上獲得救贖感的毛病?”
牧元蔓沒有真的被拘禁這件事霍玉蘭上一次就確定了。
牧元蔓會把她的人安排在牧引風身邊的這件事,霍玉蘭也覺得非常尋常。
她的控制欲那麼強,肯定會無時無刻都關注自己兒子的動向。
可是牧引風絕對不可能把霍玉蘭的病症,對身邊任何人透露。
牧元蔓再怎麼手眼通天,還能每天把牧引風的腦袋扒開看嗎?
霍玉蘭有一種不太好的猜測,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牧元蔓聽到霍玉蘭這麼說,還真的對她帶過來的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個人很快遞來了一個文件袋。
牧元蔓把文件袋遞給了霍玉蘭。
霍玉蘭把文件袋打開,那上面是關於她過去所有的資料,還有她的那些男朋友們……
霍玉蘭的眼皮微微一跳,把文件袋放在腿上看向了牧元蔓。
“是薛竟原找你了嗎?”那幾個人當中,除了薛竟原之外沒有人擅長使用這種陽奉陰違的鬼祟手段。
他一邊找牧引風談判,一邊又越過牧引風去找牧元蔓,他總是機關算盡太聰明。
“是誰找我不重要,這些人都是你最完美的‘作品’,如果你想讓這些作品好好留存的話,我勸你現在就收手。”
牧元蔓沒有把這些人稱為前男友,而是稱為‘作品’,是因為她患的白騎士綜合症,這種病症有一種非常深刻的,比霍玉蘭對自己還要深刻的認知。
他們救贖了人之後,往往對自己救贖的那個人,有著超乎尋常的感情。
這種感情不是親情愛情和友情,而是創作者和救贖者對自己的完美‘作品’,有維護欲望的感情。
這種感情有的時候甚至會超出人類的其他感情。
而這種情況,經常發生在白騎士綜合症輕度和中度的患者身上。
最嚴重的白騎士綜合症,會極端到親手毀掉自己的‘作品’,再將對方打成一灘爛泥之後重新塑造。
在塑造和毀去的過程之中反復獲取救贖感,那才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牧元蔓是一個非常狡猾的商人,她根本一分錢都沒想掏,她擅長用最小的損失獲取最大的利益。
在做好了一系列的背景調查之後,精準地抓住了霍玉蘭的弱點,今天來這裡也根本就不是談判而是脅迫。
利用這些“作品”,脅迫霍玉蘭離開牧引風。
隻不過牧元蔓通過對霍玉蘭過去的調查,對她的了解到底隻是浮於表面。
她根本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作品”。
她之所以在和那些人分開的時候沒有做什麼極端的事情,是因為她覺得不至於,沒有必要。
他們走到最後的那一步,有一部分是霍玉蘭親手誘導的結果。
她不可能產生什麼怨恨情緒,也把自己的感情處理得幹幹淨淨。
在愛和恨都沒有的情況之下,還出手傷人或者摧毀對方,那不是變態嗎?
如果霍玉蘭真的在乎,牧引風已經把莊飛弄進監獄好幾天了,她又怎麼可能會不聞不問呢。
霍玉蘭低頭看著這些資料,一時間心中有些晦澀不明。
而她的這種表情和行為,看在牧元蔓的眼中就是動搖。
牧元蔓向後輕輕地靠在沙發上面,放軟了聲音說道:“這個世界上有非常多的值得拯救的人對不對?”
“如果你隻是想要挑揀模樣比較好的,我可以幫你挑。光是站不起來有什麼意思呢?我的機構裡面收容了一個因為拍戲而傷到了脊柱導致全身癱瘓的大明星。”
“無論是長相還是條件都非常符合你的要求吧?”
“我就隻有一個兒子,我作為一個母親……不想讓我兒子變成這樣的‘作品’,你也有過非常愛你的父親和母親,想必你能夠理解吧?”
霍玉蘭的視線從那些資料上移開,她抬起頭看向牧元蔓說:“別這麼說。”
“你既然查到了我的過去,就應該知道我的父母都是因我而死。”
霍玉蘭不怎麼客氣地說:“你才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私欲,活活把你兒子搞成了精神分裂,你哪來的自信和我的父母相比?”
“和這天下的父母相比呢?”
牧元蔓的臉色微微一變,霍玉蘭伸手直接把那些資料揚了。
“哗啦”一聲,在紙張翩然而下之間,兩個人隔著茶幾對峙,眼中都是寸步不讓。
霍玉蘭說:“我與這些人確實交往過,但是人這一輩子誰還沒談過幾個對象呢?牧總不會就隻談過一個吧?”
就隻談過一個的牧元蔓:“……”
最後一頁紙張落在地上,飄到了牧元蔓的腳邊。
那一張是關於霍玉蘭心理分析的報告。
但很顯然那上面的分析沒有一個字是準確的。
霍玉蘭說:“談過也不代表我從此以後就變成了他們的創造者,牧總別說是想毀了他們,你就是把他們的祖墳都挖了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你專門挑著你兒子不在家的時間找過來,又是斷電又是處理監控的,不就是怕他知道殺回來跟你吵架嗎?”
“現在我也勸你趕緊就走吧,要不然我馬上就給他打電話,把他找回來跟你吵架。”
霍玉蘭說著就把手機拿出來,真的作勢要撥號。
霍玉蘭一邊低頭戳著手機,一邊頭也不抬地說:“而且牧總你這一招真的過時了,連張支票都不願意給,就想讓我走?”
“我也不怕你的律師,你盡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