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馴獸出身的老東西心是真髒,要不是你橫豎擋著,霍玉蘭也不至於蝸居在那麼狹窄的地方,買一些不安全的二手用品。”
“她出事,你要負全責。”姚澤挑著眉,一直以來他為了獲取霍玉蘭的消息混跡在那個群裡面,實際上他確實是誰都看不上。
一群他媽的鳳凰男吸血鬼,到最後還好意思扒著人不放,搞經濟制裁!
當時他家裡爭得水深火熱的,他要是接觸霍玉蘭,反倒會引火燒到霍玉蘭的身上,不然他不會就那麼算了。
這件事情姚澤早就想質問薛竟原。
結果薛竟原聽到姚澤這麼說之後,神色出現短暫變化,而後把那一張常年打磨扣在臉上的沉穩面具,又好好地戴回去了。
薛竟原西裝下面繃緊的肌肉漸漸放松,也朝著座位後靠上去。
看著姚澤說:“姚總今天來找我就是說這個嗎?”
“姚總不如好好關心關心自己,我可聽說姚總的哥哥要回國奔喪呢。姚總要小心了,畢竟老爺子還沒咽氣,要是一個不慎……”
“滾你媽的。”姚澤最討厭別人提起他的家庭。
尤其是薛竟原這種極具諷刺的語氣,姚澤可以說是從小聽到大,一戳就爆。
反正霍玉蘭那邊已經得手了,他索性徹底不裝了,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薛竟原的鼻子罵:“管好你自己吧,陰溝裡爬出來的臭蟲,馬上就會重新跌落陰溝!”
不知道有多少年沒有人敢這麼指著鼻子罵薛竟原。
薛竟原豁然站起瞪著姚澤,眼神極其兇狠。
可是薛竟原也極其理智,他現在的身家,還真不足以與姚家相碰。
但先動手不行,自衛總可以。
Advertisement
薛竟原冷笑一聲,抬手解了一顆西裝扣子,輕飄飄地說:“雜種。”
姚澤瞬間被戳爆,直接一腳踹開凳子,撲了上去。
“乒乒乓乓”,桌椅被撞倒,餐具傾瀉在地上的聲音極大,很快餐廳的服務員就一股腦都湧了進來。
其中一個人還捧著一碗剛剛淋了熱油的酸菜魚,被裡面滾地龍一樣紅著眼睛扭打在一起的兩個人給嚇到了,一聲尖叫響起,端著菜的雙手一松。
“砰”的一聲。
死去多時的魚像是重新又活了過來,在地上一跳,把湯水十分均勻地濺在兩個人身上,徹底瞑目了。
最後兩個完全失去理智的人是被一群人給拉開的,姚澤被人架著雙腿還在踹薛竟原,薛竟原的拳頭很重,姚澤到底隻是個花架子公子,被打得彎著腰有些直不起來。
“你等著吧,她能讓你高樓起,也能把你送進地獄!”
“你現在這樣子看著就順眼多了,”姚澤呸了一聲,指著薛竟原說,“薛總快去照照鏡子,現在這個樣子才正襯你。”
兩個人分別離開前,薛竟原皺著眉去衛生間整理自己。
他看到鏡子裡已經多年不曾見過的狼狽樣子,嗤笑了一聲。
卻突然想起姚澤的那句“她能讓你高樓起,也能把你送進地獄”,他的眉心止不住地一直跳。
福至心靈的,薛竟原掏出了手機,查看家裡面的監控。
客廳裡坐著一個人。
看清那人的瞬間,薛竟原的瞳孔驟然舒張,而後最先湧上來的是狂喜。
狂喜排山倒海地灌滿了胸腔,掩蓋住了所有的其他情緒,薛竟原甚至顧不上整理自己,迅速從飯店跑出去,驅車回家。
霍玉蘭竟然回家了!
她回到了他們的家裡,正在等他!
一路上薛竟原壓著限速風馳電掣地趕回去,打開房門的時候,整個人興奮到發抖。
她終於……終於意識到除了自己,沒有人會是她的歸宿了嗎?
薛竟原搓了兩下沾著幹涸湯汁的手掌,抬手胡亂整理了一下頭發和衣服,而後開鎖進門。
“咔”,客廳的燈被打開,驟然亮起的光線讓長久坐在黑暗之中的霍玉蘭眯了眯眼睛。
她手上夾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她曾經有抽煙的習慣,後來離開薛竟原就戒掉了。
現在她也不想抽,隻是在等待的過程實在無聊,她到處看了看。
她發現薛竟原的執念確實是很深,這家裡的一切,哪怕霍玉蘭不去刻意回憶,也能知道,是按照她離開之前布置的。
就連花瓶裡面那半蔫的花都差不多。
時間仿佛在這裡被定格,除了搬去客廳的那個假人和婚紗,一切都沒有任何變化。
隻可惜追憶過去的,如今隻有一個薛竟原。
“你……你回來了。”薛竟原站在門口,他已經三十多歲快奔四十的人了,竟然因為霍玉蘭突然造訪,站在門口有些手足無措。
到最後吭哧吭哧地,隻說出了這一句話。
霍玉蘭適應了光線之後,越過了桌子上面即將腐爛的百合花,看向薛竟原。
她的眼神之中,沒有任何久別重逢,或者其他鮮明的情緒。
她從來都不喜歡百合,隻是曾經用百合的香氣來壓住屋子裡孤寂的味道。
但是百合枯萎的時候散發出來的香氣,卻帶著腐爛的甜膩,像極了他們之間總是糾纏不清的關系。
霍玉蘭今天要徹底了結這種不該存續的關系。
霍玉蘭在沙發上換了個姿勢,對著沙發的對面指了指。
“有點事情想跟你說,聊聊?”
薛竟原看著霍玉蘭堪稱漠然的臉色,那種因為她突然回來的驚喜已經徹底消失了。
而且因為霍玉蘭的這一句話,薛竟原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姚澤。
現在回想,姚澤今天晚上的行為過於詭異,甚至有些像是故意為之。
如果薛竟原不聰明,也根本混不到這個份上。
他迅速斷定姚澤今天晚上是聽了霍玉蘭的指派,特意去找他的。
但是為什麼?霍玉蘭有什麼事不能直接和他說呢?
還是她隻是為了讓姚澤打他一頓?
薛竟原想到這裡甚至有點竊喜,如果霍玉蘭還會生氣,讓人揍他,那就說明他們之間還有修復的可能。
他剛才是不是不應該還手太重?
薛竟原把車鑰匙放在玄關的鞋櫃上,換了拖鞋之後進門,看到了霍玉蘭並沒有換鞋子,微微抿了下唇。
他走到沙發旁邊,他不知道已經多久沒有跟霍玉蘭這樣面對面看著彼此了,雖然理智上告誡自己要冷靜,卻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著手指。
“你渴嗎?我給你拿一瓶乳酸菌吧?”
他們剛在一起的那時候,霍玉蘭總喜歡喝那個。
薛竟原說著又要起身,霍玉蘭卻微微抬了抬手。
“不用麻煩,我隻是希望你能在七天之內離開這裡,離開江城。最好去國外,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了。”
霍玉蘭一丁點拐彎抹角的暗示都沒有,而且是直接給薛竟原下了死令。
“你說……什麼?”薛竟原聞言覺得非常荒謬,他重新坐了回去,但是雙眼死死地鎖著霍玉蘭。
“你聰明,也在這麼多年裡累積了不少的經驗和錢財,而且你不是還會很多其他語言嗎?無論到了哪個國家都不難重新開始。”
“就算什麼都不做,你擁有的一切也足夠你安享晚年。”
霍玉蘭話說完,轉動手指把那根煙用指尖碾碎。
薛竟原坐在沙發上,輕笑了一聲,這一次是掩飾沒來由的慌亂和輕蔑:“可我為什麼要去其他的國家?就因為你一句話?”
“霍玉蘭,我們之間……”
“因為你不去不行。”霍玉蘭打斷了薛竟原想敘舊的話頭。
說道:“因為我剛剛把你保險櫃裡的一些東西,找了一個快遞,投給了江城的相關司法機關。”
霍玉蘭看著薛竟原說:“你放心,是延遲五天的同城投遞。”
“五天內我相信你有足夠的辦法帶走你自己的大半身家。”
“剩下那一部分就留給你的合作伙伴還有你旗下的員工吧。”
薛竟原先是表情一片空白,仿佛根本就沒有聽懂霍玉蘭說的話。
但是很快,他霍然從桌邊站起,目眦盡裂地瞪著霍玉蘭說:“你說什麼?!”
“你……”他的嘴唇劇烈地哆嗦,很快渾身都開始發抖。
這一次卻不是因為興奮而是活活被氣的。
他迅速繞過霍玉蘭,幾乎是從沙發上蹦過去,跌跌撞撞地跑去了臥室的方向。
霍玉蘭則是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著,等他確認了一切之後,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你真的……你瘋了嗎?!”
薛竟原前所未有地暴怒,因為文件裡面的東西,能擊垮他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同時他也感到一陣劇痛,那是翱翔的翅膀強行被人折斷的劇痛。
這一切讓他像一條暴躁的瘋狗,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上前一把將霍玉蘭從沙發上拎著脖領子薅起來,而後面貼面地怒道:“你在開玩笑對不對,說!你在開玩笑!”
“霍玉蘭,你說話!”
霍玉蘭被他提著領子,卻隻是順著他的力度傾斜並不掙扎。
她平靜無比地看著薛竟原,又重復了一遍:“我沒有開玩笑。”
“你!”
薛竟原氣得簡直神志不清,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懼籠罩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費盡所有力氣,才爬到了今天的這個位置,現在她竟然……她竟然輕飄飄地就毀了這一切!
薛竟原暴起的青筋鼓動著,他的手臂高高揚起,理智衝破了籠閘,霍玉蘭素白的面頰就在他青筋虬結的拳頭不遠處。
這一幕似乎是昨日重現。
薛竟原陡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一把松開了霍玉蘭,後退了好幾步,像看著鬼一樣地看著她。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記憶?
他怎麼從來不記得?
“不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
“我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