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蘇枝兒:……她是呂洞賓。


  “回去吧,看到你就煩。”李綢兒打了一個哈欠,顯然是困了。


  蘇枝兒看著自己面前光溜溜的幾個盤子,垂著腦袋出去了。


  -


  她回去的時候她娘已經回來了,屋內點一盞油燈,她娘就坐在那油燈邊上,大開著門,靜等她回來。


  “娘?”蘇枝兒一個字剛出口,她娘猛地起身脫下繡鞋就朝她砸過來,“你還知道回來!”然後王氏跳著腳一把擰住蘇枝兒的小耳朵,“這大半夜的,你出去幹什麼了?嗯?”


  “我,我出去……”


  “進來說。”為了蘇枝兒的名聲,王氏一把關上門。


  進了屋,王氏依舊沒有松開蘇枝兒的小耳朵,而是將她拖到了榻旁。屋內桌子上擺置著王氏從廚房拿回來的剩菜剩飯。說是剩菜剩飯,其實不然,都是貴人們沒碰過一下的好東西。


  蘇枝兒瞟了一眼,肚子開始咕咕叫。


  她給李綢兒做了好幾個時辰的東西,自己卻沒吃上一口。之前因為太過憂慮自己的性命,所以沒什麼心思餓,現在性命無憂,回過神就餓了。


  “我被大奶奶叫過去做飯了。”蘇枝兒一邊努力擺脫王氏,一邊伸手去夠桌子上的糕點。


  那紅豆糕看著真好吃的樣子,裹在裡面的紅豆顆顆分明,咬下去一定會爆漿的!


  “做飯?大奶奶那要你做什麼飯?”王氏顯然不信。


  也不怪王氏,她隻是一個管園子門的,消息滯後,裡面發生了什麼事她沒那麼快知道。


  “大奶奶胃口不好,聽說我做飯好吃就從老太太那把我要過去做飯。”蘇枝兒睜眼說瞎話,好吧也不是瞎話,她真是給李綢兒做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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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氏雖然不信,但自家女兒全須全尾,衣裳整潔,她也就放下了一半心,可還是警告她說,“女兒家貞潔是最重要的,能不能拴住男人的心靠的就是這,你可不能不明不白的被人哄騙了去,知道嗎?”


  如果是現代有人跟蘇枝兒說這些話,她一定會翻一個巨大的白眼給她。


  可現在是古代,貞潔對於女子來說確實重要,甚至就算她隻是跟男子說了一兩句話,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傳出去,她的名聲也不好聽了,如此一來,真就嫁不出去,要啃老了。


  “嗯。”蘇枝兒點頭,一口咬下紅豆糕。


  果然!酥香軟糯的紅豆在口中爆開,甜軟有度,並不是那種煮爛糊的,而是粒粒分明的,簡直是太好吃了!


  “你晚上沒吃?”王氏瞧見蘇枝兒的饞樣,忍不住笑了。


  蘇枝兒道:“吃了個梅子飯團……”等一下,她終於想起來她忘記什麼了,她把小仙男忘了!!!


  “娘啊,”蘇枝兒咽下紅豆糕,“我出去一趟。”


  “這麼晚了你要去哪?”王氏立刻變臉,神色警惕至極。


  蘇枝兒本來想說去見你未來女婿,可轉念一想,現在不是自由戀愛的時代,她這樣出去隻會被別人說是私會,然後抓起來打死。


  “消食。”蘇枝兒伸手摸了摸自己平扁扁,根本一點都沒有飽腹感的小腹。


  “行,我陪著你在院子裡溜達。”


  蘇枝兒:“……我不想消了,我想睡了。”


  “好啊,今夜我陪著你睡。”


  蘇枝兒覺得她娘實在是太小心了,就她這張臉還能去哪裡鬼混呢?就連鄭濂那個風流公子都嫌棄她。


  可王氏似乎是鐵了心認為蘇枝兒在春心蕩漾,根本就不給她獨處的機會。


  -


  入了夜,大辦三日的承恩侯府的荷花宴漸漸散了。


  蘇枝兒聽著外頭的人聲,想著她的小仙男不會已經走了吧?


  王氏似乎是睡了,她睡在床榻外頭,蘇枝兒睡在床榻裡頭,她用身體擋住了蘇枝兒出去的路。


  蘇枝兒小心翼翼地坐起來,湊過去聽了聽。


  王氏的呼嚕非常有規律,三長一短,明顯是睡了。


  蘇枝兒小心起身,伸著胳膊先從王氏身上過去,再跨腿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耳朵一緊。


  “去哪?”


  蘇枝兒欲哭無淚,“起夜,尿尿。”


  “我陪你去。”


  “娘,我都這麼大了,能自己尿尿。”


  “外頭天黑,娘擔憂你。”


  蘇枝兒抗議無效,被王氏跟著一起出去,憋在茅廁裡許久,終於是憋了幾滴出來,然後灰溜溜的跟著王氏回去了。


  算了,睡吧,隻是一次爽約,下次好好解釋就行了。


  她是有不可抗力因素的!


  -


  蘇枝兒一覺睡到自然醒,她娘正好去換班。


  王氏雖擔憂蘇枝兒春心萌動,但想著青天白日的,她女兒也是有分寸的,便自個兒出門了。


  蘇枝兒眼盯著她娘出門後,趕緊也跟著出去了。


  她一路奔到自己的小天地,隻見那裡空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隻剩下一塊大石頭上面擺著的一個綠豆糕。


  蘇枝兒彎腰把它撿起來。


  綠豆糕都硬了,上面的臉也硬了,更顯得僵硬而難看。


  隻有上面的怒臉依舊委屈巴巴的扭曲著,顯示出了主人的情緒。


  生氣了?


第9章


  蘇枝兒心情鬱悶的回去了,正準備睡個回籠覺,她娘卻突然回來了。


  “嗯?娘你不是值班?”蘇枝兒迷迷瞪瞪地坐起來,“還是要吃飯了?”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知道外面都在傳什麼嗎?”王氏顯然是帶著情緒回來的。


  “傳什麼?”她不知道。


  “說你昨天晚上去勾引大公子,被大奶奶抓住了!”


  蘇枝兒:……她怎麼不知道她昨天晚上去勾引大公子了?不過她被李綢兒抓住這件事倒是真的。


  “瑤雪姑娘還被大奶奶打的去了半條命,就是因為受你牽連。”


  蘇枝兒震驚了!冤枉啊!竇娥都沒她冤枉!她昨天晚上明明隻是路過,然後被瑤雪牽連了好嗎?


  可是現在就算蘇枝兒有十張嘴,甚至站在黃浦江裡面說都說不出去了。


  因為流言人類隻相信流言,他們根本就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麼。


  蘇枝兒連午飯都沒吃上,就被趙嬤嬤帶去了老太太那裡。


  老太太坐在榻上,手裡端著茶,面色陰沉,顯然情緒極度不好。


  蘇枝兒昨晚跪得膝蓋紅腫,因為不敢讓王氏發現,所以連藥油都沒上,睡了一覺後腫脹更加明顯,連走路都帶瘸,可現在她卻依舊要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等待老太太發落。


  老太太緩慢開口,“蘇枝兒,你昨晚上在哪?”


  蘇枝兒低著小腦袋,道:“在給大奶奶做飯。”


  “做飯?做飯之前呢?”


  “在屋子裡睡覺。”蘇枝兒當然不能說她被鄭濂按在假山石洞裡牆咚加桌咚了。


  “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


  那是您老眼昏花,老年痴呆了。


  “老太太,就不必跟這小蹄子費勁了。家生子,打死都無事。”趙嬤嬤表情陰狠,仿佛隻是在說打死一條貓貓狗狗。


  哦,不,貓貓狗狗也是生命,可奴婢的性命在他們看來比貓貓狗狗都不值錢吧?


  趙嬤嬤半個主子當久了,幾乎都已經忘記,她也隻是一個小小的奴婢罷了。


  “老祖宗,”外頭突然傳來一道小丫鬟的聲音,“大奶奶身邊的奶嬤嬤來了。”


  李綢兒跟老太太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昨日她罰了老太太院子裡頭的兩個丫鬟。


  老太太深知李綢兒身份地位,就算是她,也要給這孫媳幾分薄面。


  因此,她和緩了幾分面色,道:“請進來吧。”


  奶嬤嬤由小丫鬟引著入內,上前先是給老太太行了禮,然後一低頭看到跪在地上的蘇枝兒,便與老太太道:“我家小姐昨日裡吃了這奴婢做的東西,胃口大開,今日還想要吃,便想請老太太割愛,把人要過去。”


  開口要奴婢,這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可這個時候過來要人,難免惹人猜忌。


  老太太笑了笑,“這奴婢犯了錯,規矩不好,不太合適。”


  “無妨,我家小姐最會教規矩了。”


  兩人你來我往,火星子十足。


  蘇枝兒卻覺得這李綢兒有些過分古怪了,她讓她過去真的隻是單純做飯?沒有一點別的念想?鬼才信。


  “既然老太太不肯割愛,不如換個別的丫鬟?”奶嬤嬤突然轉口。


  蘇枝兒恍然大悟,這才是重點。


  李綢兒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衝著瑤雪來的!安心了。


  隻可憐她煮的東西果然是喂狗了。


  老太太當然也明白了李綢兒的企圖,可她更明白李綢兒的狠毒,瑤雪這小丫鬟若是落到她手裡哪還有好果子吃。


  “我這裡倒正好有個貼心的,難得綢兒開明,過幾日我就給安定送去。”


  李綢兒來要的是丫鬟,老太太給的卻是通房。


  奶嬤嬤面色立刻變了,“老太太,我們小姐缺的是伺候自個兒的丫鬟。”


  “我可是記得綢兒院子裡頭的丫鬟是最多的。”老太太神色淡然,“你回去告訴綢兒,若是要從我這裡要人,送過去的必是給安定的。”


  這話強硬至極,可以算是正面槓了。


  蘇枝兒不管奶嬤嬤鍋底灰一樣的臉色,自己下意識松了一口氣。老太太肯定不會讓她這個小妖精去給鄭峰做通房的,如此一來,這奶嬤嬤必也是帶不走她的。


  在這個承恩侯府裡,還真是沒有比老太太這裡更適合她的地方。


  可她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聽老太太又道:“就算是蘇枝兒也是一樣的。”


  一樣?一樣什麼?


  “老祖宗,這一大早上的,又怎麼了?”


  作者可能覺得現在還不夠亂,正巧兩位孝順的大孫子又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鄭濂搖著扇子,視線輕飄飄從蘇枝兒身上略過,收回之際似發出了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嗤聲,仿佛是在嘲笑她有小妾不當,偏偏要跪在這裡當奴婢。


  也可能是聽說了昨夜的風言風語,認為蘇枝兒心高的很,看不上當他小妾的原因是要給他的大哥當姨娘。


  對比起鄭濂的情緒外露,鄭峰就鎮定多了,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給蘇枝兒。


  老太太朝鄭濂和鄭峰各看一眼,開口道:“綢兒說想要個丫鬟過去,瞧中了她,現正跟我要人呢。”


  “哦?”鄭濂似笑非笑地看蘇枝兒一眼,撩袍坐下。


  蘇枝兒覺得自己仿佛被幾座大山壓著,根本喘不過氣來。


  奶嬤嬤是非常不喜歡蘇枝兒的,她雖沒見過蘇枝兒臉好的模樣,但就這副狐媚身子,定然也是覬覦自家大公子的小騷貨。


  對此,蘇枝兒隻想說,你們都當金勃勃的玩意在我眼裡就是一坨粑粑!


  想到此,蘇枝兒朝那坨粑粑看了一眼,眼裡的意思是,管管你媳婦和奶奶吧!可這一眼卻被誤認為了少女思春,含羞帶怯。


  蘇枝兒已經忘記了她有一雙不管怎麼看人都非常像是在拋媚眼的高配版招桃花眼了。


  鄭濂暗自握緊手中折扇,覺得這女人真是不知廉恥!


  粑粑鄭峰頂著一張冰塊臉坐在那裡,突然也將視線拋向蘇枝兒。他似乎是在思量著什麼,且明顯思量了很久的樣子。並且在這樣的氣氛中,他突然開口問她,“你怕狗?”


  這個問題昨天不是問過了嗎?


  蘇枝兒正想回答,突然靈光一閃,面色瞬時發白。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她不該得意忘形。


  鄭峰在做的大事隻要出一絲差錯,那就要賠上全家幾百口人的性命。


  因此,他的手上必會粘血,即使有些血是那麼無辜。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鄭峰不是個善良的人,他會毫不猶豫的去除他認為威脅到自己的東西。


  比如,那天路過暗巷的小丫鬟。


  不管是否無辜,隻要他覺得有一絲威脅,便會下手。


  那日裡,蘇枝兒努力撇清自己的關系,甚至表現出極其無所謂的樣子,可隻有她知道,當她看到那反光匕首的瞬間,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蘇枝兒垂著頭跪在那裡,腦中快速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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