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約定的時間到了,她沒來。


她不會來的。


他垂下眼,對“齊輝”道:“你拿我的頭顱去向二皇子交差吧。”


他坐在那裡,卻像個被抽離了魂魄的木偶。


衛聽春想到了張大夫說的,內心久鬱,堆積成疾。


她突然心軟得難以言說,忍不住攥著薛盈問:“過了上元節,就不想活了?”


薛盈沒吭聲。


衛聽春放開了他的手腕,試圖最後掙扎一下,勸道:“太子殿下,我不會殺你,我本就是來救你的,你救下我母親幼妹的恩德,對北境三洲百姓的仁慈,正是儲君之德。”


衛聽春起身半跪在床邊,念出前兩天一見面就應該念的臺詞,道:“臣齊輝,誓死追隨太子殿下!”


堪稱震耳欲聾的武將宣誓追隨,並沒把薛盈的魂魄喚回來。


薛盈坐在那裡,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


薛瑩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什麼太子之位,什麼將來或許貴不可言,那些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東西。


他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隻有一個想見的人。


抱著最後的一絲希望等待,苦撐到如今,見不到了,也就罷了。


他整個人的狀態用四個字就能形容,形如枯木。


好一會兒,衛聽春有點撐不住了,薛盈看向了她,卻依舊沒有說話,而後突然伸手,抽出了她別在腰間的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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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錚”地一聲匕首出鞘,在屋內響起。


衛聽春反應極快,立刻撲上前搶奪匕首,壓倒薛盈。


他生志已失!


薛盈的匕首果然是奔著自己的脖子去的,衛聽春把他撲倒,將他手狠狠撞在床上。


匕首脫手,薛盈布滿陰翳的晦澀雙眼,自下而上對上衛聽春的。


衛聽春伸出刻意用黑色的布巾纏住了一半手指的手掌,她是為了遮擋靈魂編碼,但是習武之人這樣纏也是尋常,而且她持刀,現在又是冬天,這樣再尋常不過。


也正是因為這樣,薛盈沒有第一時間認出她。


衛聽春將手懸空在薛盈的頭頂,終究是嘆息了一聲,手指落在他眉心,搓了搓。


本想隻是看看“流浪貓過得好不好”,看一眼就走的衛聽春,又一次被纏住了,不得不“現身”。


她搓了一下薛盈的眉心,薛盈就像是被釘死在那裡了。


衛聽春先坐起來,而後把自己右手上的黑色綁帶一圈圈拆開。


她剛拆好,薛盈突然起身抓住了她的右手,低頭看了一眼,細細地在她右手拇指上摩挲了一遍。


眼淚從他兔子一樣紅的眼珠裡面大顆滾落。


他死死瞪著衛聽春這具身體,眼中震驚溢於言表。


但是那雙死灰般的眸子,被眼淚衝洗過之後,也像是被雨水洗過的天空,一圈圈亮起來。


到最後明如秋水,粼粼動人。


衛聽春心軟成一團,伸出大手給他抹掉了下顎匯聚的淚水。


薛盈如夢初醒,一手抓著衛聽春手指,一手張開直接撲到衛聽春懷中。


因為用了太大的力氣,衛聽春直接被他撲倒在床上。


她扶了下薛盈側腰,免得他從這窄床跌到地上,而後沒忍住笑出了聲。


第32章 四穿


衛聽春一直在安撫薛盈, 摩挲他的後背。


薛盈哭得有點厲害,他本來就生病,生病的時候心裡脆弱衛聽春是能理解的。


她躺在那, 感覺到薛盈的眼淚成河一樣朝著她脖子裡灌似的, 他對衛聽春來說過於充沛的情感訴求, 也混在眼淚裡面,把衛聽春快要淹沒了。


她像縱著個孩子一樣拍著他, 聽著他壓抑的哽咽。


不就是晚來那麼幾天, 有這麼悲痛欲絕?


其實嚴格來說,距離他們約定的那個半年以內的時間, 到今天也才五個月。


但是薛盈這人能磨也能賴, 在衛聽春退出世界前, 硬生生把半年內的期限,磨成了五個月之內。


說他沒有親人了,想要和她一起過上元節。


要不然衛聽春也不會趕著這個時間回來, 還無奈選了個武將穿。


看一眼就走現在是不可能了, 薛盈尋死覓活的,衛聽春總不能看他真用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就算他是個純金的男主角, 就算之前衛聽春也認為主角不會死,但其實穿越的時間越久, 一些心照不宣的系統規則, 衛聽春也已經明白了。


就算小世界有很多氣運、機遇之類的會偏向主角,主角也是會死的。


都是血肉之軀,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小世界生成之後, 裡面的角色其實都很脆弱, 加之這世上總有無數的意外,所以就算是主角, 中了致命傷,也一樣會死。


死亡率最高的當屬虐戀情深之類的虐文裡面的男女主,流產挖腰子一條龍,還有從小受虐待逆襲流的那種,很容易人就沒了,畢竟人的身體是有承受極限的。人沒了要穿越者去填補。


各種各樣的意外,總會讓世界上扮演某些角色的人不小心就死了。


所以就需要衛聽春他們這些人,來穿越世界,填補這些不小心死去的角色。


衛聽春穿越的這個角色是系統新生成的,原角色也是練武意外死了。


她抱著薛盈,聽著他哭聲小了,撐著手臂起身,把他推開一些,看著他一雙紅眼兒兔子一樣的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伸手給他抹了下臉上淚痕,衛聽春語氣嚴肅道:“你怎麼回事?活膩了?”


她開始找後賬,說的是薛盈要抹脖子的事兒。


薛盈鼻子也哭得通紅一片,臉頰,眼尾,像落地的花瓣,泥濘嫣紅。


他一雙眼鎖著衛聽春,明亮清澈,從一潭死水變成了活水,被衛聽春這樣質問,卻一點也不慌張。


他輕聲道:“我病糊塗了。”


衛聽春:“……”


“夢魘住了。”薛盈神情恍惚地說,“我方才睜開眼看到你,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我想著殺了你脫離夢境,”薛盈垂眸,“但是我打不過你,就隻好殺了自己脫離夢境。”


薛盈說:“我得醒過來。”


但是他頓了頓又說,“不,我現在已經不想醒過來了。”


他騎在衛聽春精壯的腿上,攥著衛聽春的一根手指不放,對著她微微勾唇一笑,尤似漫山的山花盛放,盛大而繁茂。


但是看在衛聽春的眼睛裡,就非常有一股子精神分裂的美麗氣息。


她想到那大夫說的,他心中鬱結不消,神不附體。


衛聽春看著他笑得這麼燦爛,心裡咯噔咯噔的。


“你說你方才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一肚子教訓薛盈的話,生生被他說的給噎沒了。


讓人瘆得慌。


“那你現在能分得清了嗎?”衛聽春皺眉問。


她這身體實在是粗獷不羈,還是個武將,一冷臉一皺眉,殺傷力直逼亡命徒。


好在薛盈並不害怕。


他抓著衛聽春顯現靈魂編碼的那根手指,像一個虔誠又狂熱的信徒。


他說:“能分得清,你在,就是真的!”


衛聽春:“……”我看你是病得不輕。


她伸手摸了一下薛盈一直紅得像桃子一樣的臉蛋,果然他又發燒了。


“收拾收拾跟我換個地方,得找個厲害點的醫師給你開藥。”衛聽春掐著薛盈的腰,直接一使勁兒,就像是拎孩子一樣,把薛盈從她腿上拎到旁邊坐著。


頓了頓,又壓著他的側頸,把他壓倒在床榻上,拍了拍,說道:“躺一會兒,燒這麼熱,頭不昏嗎?”


“你等著,我給你找個厚實點的披風裹著。我們去縣裡找大夫。”


她看到這一對老夫妻的屋子裡其實掛了一塊熊皮袄子的,很舊很髒了,她本來有點嫌棄,但是薛盈發著燒這大冬天的,總得有東西御寒。


她拿著用了,給他們多留點錢,他們就能買一個更好的。


不過衛聽春起身要去拿,薛盈卻把她再度抓住了。


“不用去。”薛盈知道面前這個人是衛聽春之後,就像是被人抽了骨頭一樣溫順。


他被按倒在那裡是什麼姿勢,就是什麼姿勢。


他保持著這個姿勢,揪住衛聽春衣袍下擺道:“我這不是風寒,舊疾而已,每年冬天都會犯的。”


“燒不死,幾天就好了。”


他眼睛一錯不錯盯著衛聽春,生怕一走神,她就要不見了。


“我難受,不想動。”


衛聽春聞言眉頭皺出了一道豎紋,臉上也出了兩道子橫絲肉,看上去不像是心疼人,像是要殺人。


她皺眉道:“什麼舊疾?”那個張大夫不會真的說準了吧?


薛盈抿了抿幹澀的唇,唇角破了一塊,湧出了一點血絲。


他伸出嫣紅的舌尖舔了一下,乖巧地實話實說:“是一種毒。我中過毒。”


“你之前怎麼沒有說過?”還真讓那個大夫說準了!


她回到薛盈身邊,坐在他身側,問道:“我七月待了一個月,你根本沒發過病……毒。”


薛盈的嘴唇水光盈盈,他看著衛聽春,笑了下,又湧出一點血絲。


“這個毒要冬天才發作的。”


“那我們回太子府,你府內備了解毒藥吧?至少是能緩解的。”


“沒有。”薛盈說,“這毒是塞外北越的毒,大乾沒解藥的。”


“我的毒已經解了。”薛盈拉著衛聽春說,“發作隻是解毒後的後遺症,不礙事的。”


衛聽春皺眉沉默了半天。


“怎麼中的毒,是哪個皇子的手筆?不會是九皇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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