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說著脾氣又上來,遲苦轉身要走。


陶淮南馬上跟上,跟他解釋著:“我不會摔的,我很小心的。”


“你非往那兒去?”遲苦現在一眼都不想看他,“是不是很好玩?”


他真生氣了陶淮南不敢惹,抓著他手說:“我沒有玩,我就是累了。”


“胡扯。”遲苦死擰著眉,“你累了就地坐下,不會?”


“那也太醜了。”陶淮南小聲說。


“真掉湖裡你就不用管醜不醜了。”遲苦冷聲說。


“我就想找個地方等你回來找我……”陶淮南額頭上的汗滑下來從睫毛穿過去,又滑過臉頰,“別生氣啦。”


第19章


遲苦脾氣大,但是氣點比較高。平時小來小去的事他不生氣,真什麼事兒惹著他了那氣起來也不容易好。


陶淮南很聽他話,所以遲苦和他真生氣的次數不多。


這次顯然真氣著了,回去路上都沒牽著陶淮南,都是陶淮南一直緊緊攥著他衣服下擺。夏天穿的短袖沒袖口,陶淮南抓不住,隻能扯著衣服。


“你別生氣啦。”陶淮南自己也不高興 ,可還是怕遲苦生氣更多,隔一會兒就說一遍。


遲苦不理他,每次一生起氣來就跟他最初剛來的時候一樣,說什麼都不理。他可能性格就是這樣,不愛交流。


“我喊你了的,”陶淮南皺著眉頭,臉上汗流下來了也顧不上擦,還在解釋著,“我停下來的時候告訴你了。”


正好趕上旁邊有唱歌的,遲苦丁點沒聽見。倒也不怪遲苦生氣,遲苦跟他一塊長大的,五年過去了,陶淮南什麼樣兒他太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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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陶淮南停下不走那會兒真就是賭氣,耍個賴不想跑了。放平時也不至於惹遲苦生氣,問題就是遲苦沒聽見。


陶淮南一路扯著衣服回去,到家門一開,遲苦把鑰匙往門口鞋櫃上一扔,邊走邊脫衣服,去衝澡了。


陶淮南自己換了鞋,也一身汗,脫幹淨了擰開洗手間的門,也往浴室裡擠。


他倆平時也經常一起洗,陶淮南從小就幹什麼都愛跟遲苦一塊兒,通常遲苦都讓他先洗,這次也沒讓他,陶淮南沒進來一會兒他就洗完出去了。


陶淮南抿抿嘴,往身上塗著沐浴露,心情很差。


他們倆這次小矛盾竟然持續了幾天還沒好。


後來連陶曉東都看出小哥倆不對勁了,這怎麼誰也不跟誰說話。問問怎麼了,誰也不吭聲。


“喲,這是鬧別扭了啊。”陶曉東本來收拾完都要走了,見他倆這狀態轉頭又回來了。扯了把椅子反跨著,“跟我說說?”


“不說。”陶淮南晃了晃頭,情緒不高。


“看來是你生氣了?”陶曉東很久沒幫小哥倆處理矛盾了,見陶淮南這模樣還以為是他這邊的事兒。


“我可沒有。”陶淮南手裡擺弄著魔方,不會玩,就摸著瞎轉。說完一句想想又跟了一句,“如果是我生氣的話早就好了。”


“啊,那是小哥生氣了。”陶曉東笑笑,“你又氣人了吧?”


“我不知道。”陶淮南也哄了遲苦好幾天了,今早起來還哄了呢,讓他別生氣了,這兇神也不好啊,“也不知道是我太能氣人了還是就看我哪兒都不好。”


“這委屈勁兒。”陶曉東站起來,又把拖鞋換了回來,走到遲苦房間門口,好學生正認真學著習,面無表情的樣兒一看就是不高興。


“小哥理理我們吧,一會兒委屈哭了。”陶曉東調侃陶淮南,跟遲苦說,“消消氣。”


陶曉東的話在遲苦這兒是好使的,他再有氣也不衝哥發。繃著臉回了個“嗯”。


“咱家這誰一不理他他就蒙了,”陶曉東笑著說,“肯定乖了。”


遲苦也沒別的說,顯然氣還沒消,不能不理哥,於是又隻說了個“嗯”。


陶曉東衝陶淮南使個眼神示意他趕緊進來,一扭頭看見那對空洞的大眼睛,隻能出聲告訴他:“來吧小煩人精,哄哄小哥。”


陶曉東沒太多時間陪他倆,跟客戶約的時間快到了,所以看他倆差不多好了就走了。


陶淮南自己摸進來,站在遲苦旁邊,沒吭聲。


遲苦繼續學習,不知道做題還是幹什麼反正一直寫字了。過會兒陶淮南伸手抽走了他的筆。


遲苦手上一空,也沒繼續再拿支筆,就空著手看書。


“……你理理我吧。”陶淮南用那支筆的背面戳了戳遲苦的胳膊,“你生氣一次時間也太長了。”


遲苦畢竟剛才答應了哥,這會兒也不好再不理他,於是冷著聲音說:“下次別在外面亂走。”


“我哪有瞎走,那邊我很熟悉的,你經常帶我過去坐。”陶淮南說起來還覺得遲苦不至於這麼生氣,替自己反駁,“如果是從來沒去過的地方我不會跟你分開的。”


他一說話遲苦又要起火,可也懶得跟他再說這事,陶淮南的嘴巴很厲害,話多,還會說。遲苦真跟他吵也吵不過他。


“你那麼衝我喊我也很傷心。”陶淮南還可憐上了,又戳了戳遲苦的胳膊,勁兒使得還不小,“你也不管著我了,我要是真的松手了你就真自己回家把我扔馬路上啊?”


遲苦現在是不願意搭理他,陶淮南以為他沒那麼生氣了,說得還挺來勁:“你發火的時候最嚇人了。”


陶淮南自己在那念叨了半天,他最會了,先哄人,可好聽的說。好聽的說完再說自己的滿心委屈,沒那麼真情實感的了。


遲苦後來讓他說得沒脾氣了,問他:“你渴不渴?”


陶淮南說有一點。


“渴了就喝水,別磨嘰了。”


“我想吃西瓜。”陶淮南把筆往桌上一扔,又去牽遲苦的手,該說的都說完了,再服個軟討好一下,“咱們去吃西瓜吧,你歇歇,別學習了。”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陶淮南晃晃他手:“我自己切不開,你不是不讓我碰刀麼。”


“我不讓的多了。”遲苦還是冷著臉,但還是站了起來。


西瓜都是拿勺摳著吃的,陶淮南這麼說就是賣乖。遲苦從冰箱給他拿了半個西瓜,勺塞他手裡。小瞎子約摸著在最中間挖了一塊,往遲苦那邊遞。


“不吃。”遲苦往旁邊躲。


“掉了掉了,”陶淮南趕緊說,“要掉了,掉身上還得洗,快快。”


遲苦咬走吃了,陶淮南笑眯眯地貼過去問:“甜不甜?”


誰也架不住他哄,遲苦徹底泄了勁兒,瞥他一眼,說甜。


“那咱倆一起吃。”陶淮南又挖了一勺喂過去。


這次估得不準,勺離遲苦的嘴得差出三十多釐米,遲苦還得自己低頭去找。吃他西瓜不夠費勁的,遲苦說:“自己吃吧。”


陶淮南給自己挖了一勺,美壞了,夏天的冰西瓜可太甜啦。


因為跑步把人惹生氣了,之後這幾天遲苦都沒提跑步的事兒,要跑也是自己去,不帶著陶淮南了。


陶淮南上他哥那屋不知道小聲說了點啥,把他哥逗得樂了好半天。


第二天晚上吃過飯之後陶淮南在門口探著頭,小聲叫:“小哥?”


遲苦抬頭看他:“啊?”


“跑步嗎?”陶淮南勾勾手,“走唄?”


遲苦耷著眼皮:“不去。”


“走吧,”陶淮南把自己一直藏在門外的手伸了出來,手上提著跟繩子晃晃,“這次不怕我沒了!”


說完自己把一頭套自己手腕上,有點大還多套了一圈,掐著熒光色的繩給遲苦看。


遲苦眉毛都挑了起來,挑完又開始皺眉。


小瞎子整了根狗繩。


狗繩往自己手腕上拴,拴上了還美呢。


“摘下來。”遲苦皺著眉說他。


“多方便啊,正合適咱倆。”陶淮南笑滋滋的,“這樣有點距離,還不能丟。”


“這是狗繩,你不知道啊?”遲苦語氣又開始兇。


陶淮南完全不在意:“我知道哇,狗繩狗繩唄,方便就行啊。”


遲苦沒話說,沉默著從他手腕上撸,陶淮南邊笑邊躲:“我不本來就是你的小狗嗎!你忘了?汪汪?你也忘了?”


整根破繩陶淮南稀罕了夠嗆,人特意讓他哥買的。連他哥也沒覺得有什麼,還當樂事兒呢,還真給買。


最後到底還是被遲苦摘下來扔家裡了。


陶淮南還挺可惜,覺得遲苦是不是忘了他倆之間小狗的事了。


遲苦牽著他去小公園,一路上都覺得陶淮南腦子有病。這次連哥他都理解不了,不知道這哥倆怎麼想的。


遛狗的東西拿來遛瞎子?瞎子不是人了?


本來陶淮南打算好好的,這條繩以後留著常用。天熱的時候牽手總出汗,還要經常換手,弄個能調長短的繩正合適。


他是真的沒在意,甚至還覺得挺合適,畢竟他倆之間本來就有小狗的事兒。


可惜沒能行,遲苦不同意。


到了初中開學報到那天,他還是被遲苦牽著手去的學校。


盲人在陌生的地方走路很小心,每一步都是試探著邁出去。哪怕遲苦帶他走得很慢,在校園裡依然很惹人注意,他和普通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區別的。


陶淮南不知道別人都在看他,又換上了對外那副高冷的小表情,小聲和遲苦說著話。


“好多人。”陶淮南能聽見周圍嘈雜的人聲。


遲苦“嗯”了聲。


“有人看我嗎?”陶淮南問。


“沒有。”遲苦沒表情地說,牽著陶淮南進了教學樓。


“你肯定騙我。”陶淮南輕笑了下,“我都聽見有人說‘瞎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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