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遲苦叫了聲“哥”。


“哎, 乖。”陶曉東探頭看著自己房間裡悶悶不樂的那個,“這位呢?”


陶淮南一說話聲音都帶了點啞, 還有重重的鼻音,說:“不理。”


“喲。”陶曉東挺意外,邁步進去,彎著身側過去看他,“我看看?我看看咱家這小祖宗咋的了,這還抹上眼淚了?”


陶淮南抹眼淚都是半天之前的事兒了,這會兒本來都已經沒痕跡了,誰知道從聲音上漏了陷。懊惱地側過身,背對著不讓看。


陶曉東託著肋巴扇兒把人平端起來,陶淮南嚇了一跳,喊了聲,被他哥笑著端出去扔在沙發上。


“你太煩人了。”陶淮南嫌棄地說他哥。


陶曉東搓搓他的臉,叫他“哭精”。


陶淮南被人冷了這麼多天了,今天豁出臉來摟著脖子哄都沒哄好,還被說有病,心態崩了,傷心。


陶曉東喊了遲苦兩聲讓他出來吃水果,別躺了。


他的話遲苦向來聽,耷著眼皮出來,往最邊上的單人沙發上一坐,看見陶淮南就心煩。


陶淮南本來也想背過去離他遠點,可一想想白天遲苦剛為了他衝出去跟人打架,臉都壞了個口子,又舍不得了。


太難受了這滋味。想再哄哄他又生氣拉不下臉,他都說自己有病了;想徹底誰也別理誰,心裡也不願意不舍得。


兩頭情緒拉扯,把一顆單純的心拉扯得直糾結,給孩子都憋屈哭了。


陶曉東和事佬,坐在中間戳戳這個胳膊戳戳那個臉,笑嘻嘻地問都咋的了。


陶淮南先說了話:“他說我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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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苦在另外一邊直接接了他話:“你就是有病。”


“你看看!”陶淮南拍著他哥的胳膊,“你看看他。”


陶曉東就知道傻樂呵,還覺得他弟盡管長大了些也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好玩。捏著他弟的臉說:“你怎麼有病了,說我聽聽。”


因為他說遲苦搞對象。這話可不好意思說,倆人再怎麼矛盾也不帶往外說秘密的。


陶淮南話在腦子裡轉了一圈,開口說:“反正就看我不順眼唄,生氣也哄不好,不理我。”


他在這邊忍著氣幫人家守著秘密,人那頭丁點沒當回事,自己往外說:“說我搞對象。”


陶曉東一愣,失笑:“真的啊?”


遲苦一點表情沒有,目光泛空不說話。


“真搞了?”陶曉東一臉八卦表情,“也是,別說你們都初中了,現在小學就開始了。”


既然他自己都說出來了,陶淮南也不幫他瞞了,跟他哥說:“他跟我們學委天天一塊上課放學。”


遲苦問他:“我上課了?”


陶淮南馬上改口:“之前!”


遲苦點點頭,說“行”。


“他自己搞對象不害臊,還說我有病。”陶淮南揉揉鼻子說。


陶曉東小聲問遲苦:“真搞了嗎?”


遲苦衝他輕輕搖了搖頭。


陶淮南在旁邊說:“你看他都不說話,他就是承認了。”


遲苦平靜地“啊”了聲,說:“搞了。”


陶淮南一口氣差點噎那兒,被遲苦的態度搞得鼻子發酸,眨眨眼一下從沙發上站起來,摸著去哥房間繼續坐著生悶氣了。


從這天開始,這兩個冤家開始了從小到現在最長的一次冷戰。


陶淮南都不在他倆房間住了,毯子一扯去他哥房間跟哥睡。氣得晚上睡不著覺,覺得遲苦變啦,跟小時候不一樣了。


什麼小狗不小狗,說話不算數。


兩人走路都不再牽著手,陶淮南拽著遲苦的書包後面垂下來的調整帶,倆人誰也不碰誰的手。陶淮南偶爾習慣性要去牽手,反應過來再趕緊收回來,誰跟你牽,留著跟學委牽吧。


在學校這倆也半個字不說,陶淮南天天用後腦勺衝著遲苦。遲苦給留的作業寫完了往遲苦那邊一丟等著檢查,檢查完他拿回來自己摸對錯。


期末考試那天陶淮南不用上學,遲苦自己去就行了。


陶淮南跟哥去上班,坐在店裡腦袋裡想的都是遲苦和學委。


陶曉東偷著告訴他遲苦沒搞對象,陶淮南說他不是承認了嗎?他那是騙你的。


寒假班裡有半個月的補課,隻不過早上可以晚去一會兒,不像上學的時候那麼嚴格。老師沒要求陶淮南必須去,跟他說在家也行。


陶淮南還是去了,每天攥著遲苦的書包帶跟著去學校,晚上再攥著回來。


遲苦氣性向來長,可陶淮南能堅持住這麼長時間不哄人屬實不容易了,這次是真傷著心了。


關心陶淮南的小姑娘們時間長了也發現了這哥倆鬧矛盾了,遲苦低氣壓,陶淮南受氣包樣兒。趁著遲苦不在的工夫擔心地問:“是不是你家長知道遲苦早戀的事兒了?”


陶淮南點頭說知道了。


“天啊,你家長有沒有打他啊?”小姑娘們朝學委那邊瞄兩眼。


陶淮南氣哼哼地說:“打他還好了呢。”


遲苦擦完黑板回來了,女生們散了,陶淮南胳膊拄著臉,摸了根筆在手上轉。


補課的最後一天午休,吃完飯回來陶淮南從書包裡摸出來個橘子,自己剝開掰了一半,另外一半完好地坐在橘子皮裡,橘子皮剝得像朵花。


陶淮南把剩下的一半橘子連著皮伸手放在遲苦書旁邊。


遲苦看了眼,胳膊一推又給推了回來。


陶淮南聽見了,人家不要自己抓過來一瓣瓣全吃了。


橘子皮卷卷要塞進垃圾袋,還沒全塞完,聽見門口有人喊了聲“遲苦出來”。


午休時間班裡沒多少人,學校裡人都不多,教室裡僅剩的幾個都抬頭往外看。


遲苦也抬了頭,門口站了倆人,就是上次水房那四個裡面的其中兩個。被遲苦抽了臉的那個再次拍了拍門,喊他出來。


遲苦放下筆,站了起來。


陶淮南一把抓住他手腕。


遲苦抖抖胳膊甩他,低聲說:“就坐這兒不許動。”


“你別去。”陶淮南抓著他不放。


“沒事兒,”遲苦推開他手,又跟他說,“隻要你坐著別動就沒事兒。”


遲苦坦坦蕩蕩就出去了,陶淮南一動不敢動,怕自己礙事又變成遲苦的麻煩。


漫長的十分鍾,陶淮南坐在座位上手都抖。


遲苦再回來的時候有點喘,用手背蹭了蹭耳朵後面,陶淮南伸手過來摸他,遲苦往後讓了一下,說“髒”。


“你幹嗎去了?”陶淮南低聲問。


遲苦抽了張紙按著耳朵一處,說:“沒幹嗎。”


“你是不是又出血了?”陶淮南擔心得臉色都不好看了。


這麼多天倆人頭一回說這麼多話,遲苦也沒再冷著臉,跟他說:“沒事兒。”


過會兒走廊嘈嘈雜雜的聲音移了過來,就在他們班門口。聽著聲音有不少人,陶淮南怕遲苦吃虧,甚至想要給哥打電話,被遲苦攔著了。


結果一幫人在門口哄了一陣之後散了,沒再怎麼。


陶淮南松了口氣,臉枕著遲苦放在桌上的胳膊,睫毛顫啊顫的:“嚇死我了……”


遲苦沒推開他,讓他枕著胳膊,又說了遍“沒事兒。”


最後這一天補課陶淮南提心吊膽地過完,就怕放學路上又有人堵遲苦。


安全地到了家,陶淮南安心了,書包和外套往沙發上一放,想和遲苦說點什麼,這會兒才又想起了他們倆之間現在的冷戰狀態,又把嘴閉上了。


遲苦去洗澡,陶淮南磨磨蹭蹭地也進去了。


太白了,胳膊腿上青色血管有的都很明顯。城裡小孩就是嬌貴,身上哪兒一旦磕了碰了青紫好久都不容易好。


上次在班裡磕了桌角那一下,這都多久了,胯上還有一點點淡黃色的痕跡沒消幹淨。


後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紫了一處,遲苦手上沾水了,湿湿地在陶淮南後背上抹了一下,問他:“怎麼弄的?”


陶淮南低著頭說:“磕哥屋櫃門上了。”


遲苦在磕紫了那塊上按了按,陶淮南小聲說“疼了”。


遲苦把他往淋浴下扯了扯,讓他衝水,垂著眼不帶情緒地說了句:“別在哥屋睡了。”


“哦,”陶淮南點點頭,也垂著眼回他,“好吧。”


第27章


雙方在這一點上達成了一致, 分開睡暫時告一段落。


晚上陶淮南從哥房間扯回了他那條破毯子,壓哥腿底下了,拽不出來還推了推哥腿:“抬一下。”


“喲, 上哪兒啊?”陶曉東斜睨著他笑, “躺下吧, 關燈睡覺了。”


陶淮南也不說話,把毯子拽出來團吧團吧,團在懷裡轉身慢慢走了。


“幹嗎去?”陶曉東故意問,“不跟我睡了啊?”


陶淮南小聲嘟囔著:“不跟你睡了。”


陶曉東抬著脖子看他一路回了自己房間, 笑著關了燈。


睡前老老實實自己睡自己的,早上醒了陶淮南腿還是搭著遲苦肚子, 遲苦一隻手放在他腿上, 還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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