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這家裡缺個心思細膩的女性,可屋三個全是男的,男的神經粗,陶曉東在很多方面帶孩子帶得其實很糙。


周日遲苦在屋裡學習,陶淮南躺他哥腿上一起聽電影。


中央六臺放的外國片,槍戰的。打鬥和槍響聽得陶淮南昏昏欲睡,他根本就不愛聽這個,看不著字幕也聽不懂。但是遲苦學習不理他,陶淮南隻能來找哥。


陶曉東手在他頭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撥拉著,這太舒服了,陶淮南閉著眼睛馬上要睡著了。


電視裡難得消停一會兒,男人女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後來在女人半笑不笑的一聲“嗯哼”之後,電視裡的聲音走向就變了調。


衣料摩擦聲,喘息聲,以及緩慢的背景音樂聲。


粗重的呼吸聲糅雜在一起,他們在說著些什麼陶淮南聽不懂,但是又本能地覺得有點什麼。


陶淮南睜開眼,問:“他倆幹啥呢?”


陶曉東都不當回事兒:“親嘴兒。”


“親嘴兒?”陶淮南眨眨眼睛,親嘴兒是咋回事他當然知道,但這確實是第一次直觀地聽見親嘴兒什麼聲。這聲聽著可挺奇怪啊……


就莫名其妙光聽著就讓人有點不自在。


十幾秒的時間,很快就過了,鏡頭一切那股黏膩的曖昧感就沒有了。陶淮南又把眼睛閉上了,剛才那聲音還在腦子裡沒消,閉上眼睛不自覺地想象兩個人嘴對嘴,有點嫌棄,覺得那樣怪髒的。


可又有一點點止不住的好奇。


陶曉東把人家的好奇給勾起來,他電視一關該睡覺睡覺該上班上班,接下來承接這點好奇的隻有小哥遲苦。


在隻有他們倆的時候,陶淮南問遲苦:“你和別人親過嘴嗎?”


遲苦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問蒙了,都愣了,半天之後皺著眉說:“我跟誰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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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學……”陶淮南話沒說完被遲苦重重放下筆的聲音打斷了,理智地咽了回去沒敢接著說出來。


“你不得作死我。”遲苦低低地“嗤”了一聲。之前陶淮南不知道聽誰說點沒影的話都能自己演出來一場戲,遲苦要真發展出一個能親嘴的,房頂都得讓他作塌了。


“對。”陶淮南想想遲苦和別人嘴對嘴,都覺得有點不適,哪哪兒都不得勁。


越想越不得勁。


本來還挺好奇的事兒,一旦安到遲苦身上就瞬間什麼好奇都沒了,幹脆都不能想。後來自己給自己想得沒意思了,裹著毯子鑽被子裡老老實實睡覺去了。


第37章


陶淮南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著這個狀態, 但凡是對什麼事兒感興趣了好奇了,隻要腦子裡的想象一換成遲苦,頓時就什麼好奇都沒了, 實打實地抗拒這些想象。


這就導致男孩兒到了該啟蒙長大的階段, 腦子裡什麼曖昧的東西都沒有。


在陶淮南這種懵懵懂懂的純真裡, 遲苦越長越高,肩膀越來越結實,聲音越來越好聽,也不再有人說他醜了。


成長的過程裡每天都平淡, 可每一個明天也都是新故事。


陶淮南明天就要過生日了,過了這個生日就十六了。


遲苦也十六, 他生日小, 沒比陶淮南大上一年。陶淮南馬上要摸到十六的開頭,遲苦在十六的尾巴。


初三剛開學一個月,遲苦在初三的第一個月考裡不太意外地又拿了個全校第一。


啊, 現在是遲騁了。


去年他的戶口徹底從遲家起出來了,陶曉東夠不上領養條件,現在他戶口落在黃哥家。落戶之前陶曉東不嫌麻煩,折騰好幾天,最後落了個遲騁。


“苦他奶奶個孫子苦。”陶曉東看著“遲苦”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辣眼睛。


新戶口上添了個“遲騁”,陶曉東當時手環著他肩膀, 眼裡含著笑意,和他說:“給哥跑起來, 飛吧。”


從那天開始, 為了好養活起的“賤名”沒了,過去的“苦”也沒了。


剛開始陶淮南不習慣, 一張口還是“遲苦”,叫了太多年了。後來叫順了新名字,可別人也這麼叫,好像又不夠親密。


兜兜轉轉來來回回地換,有一天遲騁學習的時候陶淮南摸著過來,叫了聲“苦哥”。平時都陶曉東開玩笑這麼叫,陶淮南也跟著學。


遲騁看他一眼,隨他去。


陶淮南早睡著了,遲騁比他多學了會兒習,不到十點也睡了。


睡到半夜陶淮南的手機鬧鍾開始響,倆人都醒了。遲騁一條胳膊從身後摟著他,醒了抽走翻了個身。


陶淮南困得不行了,過一分鍾手機又響了。


“跟我說生日快樂。”陶淮南手往後伸拍拍遲騁。


遲騁閉著眼說:“生日快樂。”


“還有呢?”陶淮南轉過去,臉衝著他。


遲騁都快睡著了,沒回答他。


陶淮南等了半天沒等著他說話,不高興地又拍拍他,遲騁勉強睜開眼:“嗯?”


“就沒了啊?你想想每次你過生日我要跟你說多少話。”陶淮南嘟囔著說。


小瞎子可有儀式感了,遲騁生日他也都定鬧鍾,半夜醒了說一連串的好聽話,總結下來就是希望小哥永遠都開心。


遲騁沒他那些儀式感,也沒那麼多小心思。現在就是困,睜不開眼了。


“我走了。”陶淮南都不困了,被子一掀要起來。


遲騁一胳膊攔下來:“幹啥去?”


“我上哥屋,”陶淮南拿開他胳膊,“哥不像你似的。”


遲騁把他拖回來,不知道這半夜又在這兒折騰啥,腦子被他磨稀爛。


陶淮南被扯回來,但也還是不太高興,主要是有落差,覺得遲騁敷衍。


遲騁胳膊一抬,手按著陶淮南的臉往下一按。陶淮南臉被捂在枕頭裡“唔唔唔”地不幹,遲騁又把人往自己身上一扯,陶淮南臉扣在遲騁身上,聽見他說:“行了睡吧,明年還陪著你。”


這句聽著還挺是那麼回事,陶淮南終於得勁了,心滿意足地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抓著遲騁衣服,哼哼著說了句:“我也陪著你。”


遲騁在他後腦勺抓了抓,說:“睡吧。”


陶淮南這年齡一年一年地長,個子也慢慢長高了,心眼兒越來越多,有時候陶曉東會笑著說他像隻小狐狸。


但不管歲數怎麼長,在家還一直都是那個整天哼哼唧唧的煩人精。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還比從前更煩人了。


“生日快樂小崽兒。”陶曉東把禮物盒往他床上一扔,陶淮南抱著摸了摸。


“啥呀?”


“手機。”陶曉東說。


“又手機?”陶淮南從床上下來,踩著拖鞋出去,把盒往餐桌上一放,“你快退回去吧,我現在的用著挺好呢。”


“你不說用著不好使?”陶曉東把盒子拆開了,遞給從廚房出來的遲騁,“你給他設置吧,我現在懶得弄了。”


“你就亂花錢,陶曉東。”陶淮南坐在旁邊,手指頭敲敲桌子,“有錢了?錢好掙?”


陶曉東被他逗樂了,點頭說“好掙”。


陶淮南現在有微信了,也有QQ微博,手機裡還有聽書軟件,偶爾還聽聽書。但有時候盲人模式不好用,會有覆蓋不上的界面,到這時候陶淮南隻能去找遲騁幫他。


“我都幾個手機了,充話費送的那種都夠我用。”陶淮南還在嘟囔,“好幾千塊錢的還是幾百塊錢的對我來說能有什麼區別?”


這話他自己說著不覺得有什麼,當哥的聽著可不是滋味兒。憑啥他們家弟弟就用著沒區別,看不見也得有,別人有什麼家裡小崽兒都得有。


白天跟哥一起去店裡,哥和黃哥現在又弄了家新店。好大的店,店裡有很多聾啞人,都是兼職的學生。


陶淮南現在很喜歡去店裡,他喜歡那兒的氣氛,大家都很友好,也都善良。


遲騁給陶淮南下載軟件,陶淮南盤腿坐在他旁邊問:“聽書軟件別忘了。”


“下了。”


“我昨天那書還沒聽完呢。”陶淮南拍拍遲騁的腿,“你再直接幫我跳到我聽的那個進度行嗎?”


這沒什麼行不行的,遲騁“嗯”了聲。


他剛打開陶淮南舊手機上的軟件,陶淮南想起了什麼,突然靠過來按住手機,說:“不用了,別整了。”


遲騁看他一眼,挑眉問:“又聽亂七八糟的了?”


“沒有,不亂。”陶淮南捂著手機不讓他整,“回頭我自己整。”


遲騁撥開他手,看了眼進度,在新手機上給他調好,沒看上面的字。


陶淮南自己還解釋說:“真的不是亂七八糟的,隻是剛好到了這個情節。”


遲騁捏了把他的臉,懶得理他:“聽你的小黃書吧。”


之前有一次陶淮南自己下了本不知道什麼書,打開一聽沒幾段就開始念些不幹不淨的內容,陶淮南把自己聽得面紅耳赤,嫌棄壞了,可也沒關。


遲騁從旁邊扯下一邊耳機塞耳朵裡,聽了幾句之後就把書給刪了,還讓陶淮南不許聽這些。


陶淮南一個幹幹淨淨的小崽,從來不主動去找那樣的書聽,人家聽的一般都是正經書。被遲苦說了又不好意思又委屈,念念叨叨地解釋了半天。遲騁知道他其實很聽話,所以後來也不怎麼多管他。


遲騁把東西都下載完,盲人模式也開好了,遞給了陶淮南。


陶淮南這才松了口氣,把手機往兜裡一揣,都不敢掏出來。


他昨天聽的書還真沒法讓遲騁知道,知道了就解釋不清了。這跟以往的小黃書都不一樣,平時有點超出規範的情節那都是動作和語言上的。


昨天那本書陶淮南不知道應該怎麼描述,總之就是聽著哪哪兒都不對。人物關系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聽著心裡都擰巴得難受。


但他還是想聽完。


這要讓遲騁知道了可能會發火,說不定一氣之下以後不讓他聽書了。遲騁現在管他太嚴了,這人越長大越兇,沒一點軟乎樣。


小孩子像小樹苗一樣長大了,比從前開朗了些,不再那麼封閉了。


在店裡的時候陶淮南跟小聾人小啞巴們玩得可好了,一群小殘疾湊一堆,闲下來不幹活的時候他們就在群裡瞎聊。


公司有個大群,這些小殘疾們還有小群,陶淮南也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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