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如今麼,他倒是不想準備後事了,他想活久一點。


林織本就沒什麼心眼,不用害人或者魅惑的方法修煉的自然也慢。


妖物產子後修為會散去不少,在產子的那一刻尤為虛弱,若是他不在了,小狐狸得一個人大著肚子躲著別的妖擔驚受怕,還得一個人帶著崽子艱難生活,光是想著裴鐸都無法接受。


他何止要活久一點,死了他都得變為厲鬼守著他們父子倆。


這倒是個想法,隻可惜化為厲鬼需要強烈的仇怨,而且大多難以自控面目全非有些甚至會忘卻記憶。


裴鐸決定回去再將鎮妖司相關典籍翻閱一遍,看看有沒有什麼好辦法。


大仇得報後他對活著也沒什麼執念,死便死了,現在卻不行,他還得堅持堅持。


對了,還要順便將懷孕妖物這種特別標記一番,查看情況,還得再看看宮內的藏書閣裡有沒有相關的材料。


想來應該沒有,百年前的殺狐令,估計和狐狸有關的如何飼養如何看護的書籍都毀掉了,難不成要去太醫院瞧瞧?


裴鐸在心裡一項項列了計劃,回了府邸。


他讓管家將屋內凌亂的陳設和被抓毀的床進行更換,先去了鎮妖司。


調閱了一批資料出來後,他回了玉铉殿的小書房,下達著新的命令。


他本來打算在年前對霍家動手,現在卻不打算這麼著急了。


還是讓所有人過個好年吧,就當是他初為人父的慈悲,為孩子祈祈福,以免這些人怨氣衝天。


臨睡前裴鐸想到,狐狸一窩可以產下七八隻崽子,不知狐妖是否也是如此。


裴鐸這日並沒有睡好,面色難免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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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同皇帝在內都以為今日定當是軟刀子磨肉又要被裴鐸折磨的一日,卻沒成想裴鐸今日倒沒怎麼開口,裴黨的人也沒找什麼事,裴鐸面上的笑容甚至比往日更加和煦,讓人不寒而慄。


御書房議事後,裴鐸同皇帝闲談起來。


“小主們入宮也有一月有餘,如今後宮子嗣不豐,陛下可要多多操勞了。”


皇帝登基前還沒到宮外開府的年紀,因為不怎麼被看重加上母親位分低又早早病逝,因此也沒有可靠外家,除了讓他知事的宮女,沒有皇子妃。


皇帝的後宮在沒有這波充盈之前,人數並不多,隻有十幾人,如今膝下隻有兩個女兒,都是低位嫔妃所出。


兩歲的長公主在皇後那兒教養著,還不到周歲的二公主在升了位階的生母劉婕妤處養著。


皇帝子嗣不豐倒不是裴鐸暗害讓孩子不能出生,而是皇帝早兩年根本不敢讓人生孩子。


他根基不穩地登基,要是早早有了孩子,比起一個少年,自然還是沒有能力的嬰兒更好掌控,養成什麼樣還不是裴鐸說了算。


所以皇帝前兩年一直謹慎甚至不惜自己喝湯藥,來避免有子。


寵幸皇後淑妃之類他信不過的女子都是倍加小心,隻有寵愛那些外家不顯的低位嫔妃才放肆些,還生怕她們生的是兒子,若是確診了是兒子,無需裴鐸出手,皇帝自己就能狠心把兒子弄死。


聽到裴鐸這話,皇帝有些神經過敏。


裴鐸是不是在暗示他什麼?


是不是察覺到了他的意圖在警告他,還是說他真的有做攝政王的打算?


難道霍家又被他拉攏而去,他意圖讓皇後有子難道是正中裴鐸下懷?


一時之間皇帝有些風聲鶴唳四面楚歌之感,他實在是被裴鐸弄的快瘋了,他們的手段不在一個層面,皇帝今日噩夢越發頻繁,總是夢到那個雨夜,裴鐸拿著聖旨來恭賀他的模樣。


皇帝勉強地露出笑容,答:“不勞愛卿操心了,這種事自有天意。”


皇帝不止一次慶幸裴鐸是個絕後的太監,不然恐怕裴鐸就不是以下欺上這麼簡單,怕是要奪了他大越的江山,改朝換代,讓這天下變成裴家的天下,讓他的子孫後代成為皇朝正統。


裴鐸贊同道:“是啊,也是天意。”


當爹這種天意來了,擋都擋不住。


皇帝繼續分析,裴鐸因為他這麼說而高興,說明他希望看見他沒孩子,還是說希望這孩子不是從中宮皇後的肚子裡出來。


可難說這不是裴鐸故意演給他看的假象,畢竟裴鐸此人心思最難揣摩。


皇帝想的頭都要痛了,裴鐸卻悠然告辭,結束了闲談。


裴鐸從御書房離開時,正巧碰見了準備進御書房的六王爺。


兩人相遇,面上均是客氣有禮。


六王爺在心裡偷偷咒著裴鐸早點死,張口就問起裴鐸近日的身體狀況。


畢竟裴鐸不久前才病了數日,今日上朝臉色又不太好。


“多謝王爺掛心,並無大礙,不過我聽聞世子最近騎馬摔傷了腿,前些天我病著便沒遣人去府內關懷幾分,如今可好了?”


裴鐸心知這不是巧合,是鄭佳靈的夫婿六王爺的次子做的好事,他這麼問問也隻是好奇六王爺是怎麼教孩子的,能讓越卓這麼快就下手,還是朝著下死手而去。


以後他可能也不止一個孩子,得引以為戒了。


六王爺皮笑肉不笑道:“犬子並無大礙。”


這讓六王爺提起警惕,該不會這是裴鐸動的手腳吧?


帶著這種猜疑,六王爺踏入了御書房,與同樣面色不佳的皇帝對視,一同在心裡罵起裴鐸。


第80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月色下,裴鐸的身影出現在了梵靜寺中。


在看見林織之前,裴鐸被無塵大師借一步說話。


看著無塵大師的神色,裴鐸心裡有了幾分了然。


“大師,可是知曉緣由了?”


無塵大師點頭,道:“老衲翻閱了寺內一位一百五十年前圓寂的高僧留下的手札,在其中發現了類似的狀況。”


“他遇見的乃是一隻兔妖,因兔妖有喜脈與孕相,他便放過了那隻妖,可後來發現那隻兔妖作亂,兔妖故技重施,他本抱著胎兒無辜之念打算等兔妖產子後再進行懲戒,可在鎮壓的途中,卻發現妖物空有孕脈卻無胎兒。”


“在雌兔中,有假孕這一說,哪怕為妖也不可避免,小施主如今的狀況同那隻兔妖相似。”


無塵大師說出了自己的猜測,解釋了雌兔假孕的緣由。


大師說的委婉,裴鐸卻聽的明白。


可能就是他灌多了,而公狐本身又沒有受孕的功能,被他弄成了這樣。


不過裴鐸早就練出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哪怕是被和尚說這件事他也泰然自若。


“多謝大師。”


聽到沒有孩子,裴鐸失落了一瞬,但也就一瞬,於他而言重要的是林織,孩子次要些,何況他對後代本也沒有欲求。


他已然想通,便不會再走老路,現在還琢磨著怎麼為小狐狸活久些。


隻是有些可惜了他今日寫的幾張紙的名字,畢竟至少有七個孩子,有男有女,他總得多些備選。


“裴施主不必客氣,老衲觀察了一日,小施主的身體並無其他異狀,裴施主大可放心。”


裴鐸再次謝過,拿出了謝禮,朝著紫竹林而去。


竹林內有誦經聲,伴著寒月冷霜,有種讓人心靜寧和萬物皆空之感。


不過當裴鐸看見小狐狸蹲坐在誦經的明悟身前時,那種寧和之感便蕩然無存。


他倒也不是看這和尚不順眼,就是他小心眼罷了。


誰叫林織那回見明悟,蹲在他肩上尾巴輕晃,他在心裡記了一筆。


那些人採購的話本子中,可也有狐狸與和尚這種搭配,竟然還不少,裴鐸頭一回瞧見丟了那本沒讓林織看見,後來便令那些人不要再買這種。


和尚與書生有什麼好,寫話本子的還是見識少了。


“林織。”


裴鐸喚了林織的名,看見小狐狸向他跑來。


他摟住了跑到他懷裡的狐狸,叮囑一聲:“慢些。”


無塵大師說了,這是身體認定的孕態,與主觀意識無關,所以哪怕這件事是假的,可小狐狸的身體卻不這麼認為。


林織關切地問:“大人,大師找到原因了嗎?”


話到了裴鐸嘴邊,他瞧見狐狸眼期待的模樣,卻沒說出口,隻道:“你身體沒有大礙,先回去吧。”


他不說事情是真是假,姿態闲適。


林織從他的神色中窺探出了些許,立刻明白了裴鐸的逗弄,心裡眯了眯眼,面上卻不顯,故作乖順地同裴鐸離開。


馬車上,林織化為了人形,這回倒是在裴鐸面前變出了衣服。


“若是能聯系到族人便好了,他們應該會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林織雙手撐在桌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裴鐸見他這模樣倒有些不忍心逗弄他了,以免小狐狸憂思過重,惶恐不安。


可此時他又聽見林織喃喃自語地說:“明悟去過很多地方,說不定什麼時候能讓他替我找一找。”


裴鐸面上的笑意淡了些,挑起林織的一縷青絲問道:“你們倒是有交情了?”


小狐狸眼眸微亮地說:“明悟師父人很好,雖然我是妖,但我是好妖,這種事情他肯定不會拒絕,而且明悟師父很厲害,他去過很多地方,抓過好多妖鬼,今日和我說了很多趣事。”


“我從前覺得人間都一樣,沒想到還有和大越和烏城不一樣的地方,這麼說也不對,那些地方也在大越,有些地方沒有山水,滿地都是沙子。這麼想來人間景色也不都是一樣,他還說有很大很大的河,比京城的內江比烏城外邊的河還要寬,望不到盡頭呢!”


小狐狸眉飛色舞手指比劃著寬度,眼裡都是渴望。


“那叫海,是洋的外圍。”


裴鐸雖沒有去過那些地方,但能從堪輿圖與風物志上得知,在鎮妖司的檔案裡也記載過幾百年前的鎮妖師與海中惡蛟苦戰之事,隻是這般大妖早已經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中。


他託著面頰看著林織道:“想來你聽著也想與他同去了?”


林織下意識點了點頭,然後又立馬搖了搖頭。


少年的聲音軟和:“我想和大人同去。”


裴鐸似笑非笑地瞧著他,低聲道:“小騙子。”


同他約定好又反悔,現在更是忘了個精光的小騙子。


“我才沒有,”狐妖為自己辯解道,而後捂住了肚子皺眉說,“大人,我肚子有些疼,是不是孩子在踢我。”


他神色多無辜,一點瞧不出說謊的痕跡,如同瑰麗寶石一般的眼眸迷蒙,漂亮無辜惹人愛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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