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前後兩個攝像頭都沒拍到有人進出巷子,從時間和地點上來看,似乎隻有原主有可能動手。
但原主沒有殺人動機,從體型體力以及狀態上,原主很難完成短時間內殺人這一點。
這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林織想要是原主沒有恰好在這個時候出來買酒,或許這就是個懸案了。
因為前後隻有一兩分鍾,兇手行兇後不可能那麼快離開,原主很大概率碰到了兇手,可如果和兇手碰面了,兇手為什麼不殺了原主這個目擊證人?
雖然原主喝的醉醺醺,但未必不記得事情,陌生人也不知道他有精神疾病,兇手為什麼放過了他?
在巷子裡的七分鍾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警察那麼執著地詢問他,應該也是這樣想的,他們甚至有可能以為兇手是他認識的人,總之他是這起案件的突破點。
林織按住了太陽穴,神經似乎被人扯動,一抽一抽的疼,讓他情緒忽然變得很糟糕。
“想起什麼了嗎?”
仇或的聲音忽地在林織的背後響起,讓他身體下意識緊繃。
仇或比他高了大半個頭,完全將他籠罩在陰影裡。
“沒有。”
林織搖頭,抬頭看向了窄窄的天空。
這裡是城市幽暗的縫隙,像是上帝之手無意留下的墨痕。
周圍兩棟大樓的建築風格相仿,應該說這種建築百分之九十都很相似。
兩邊的牆壁都有著斑駁的髒汙,垃圾桶拜訪在巷子口,有著腐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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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大樓都是到三層樓高的位置才開了窗,但是可以清晰地看見這些都是封閉的玻璃,並沒有開口的窗戶。
仇或看著青年看著牆壁和窗,抬手在牆壁上碰了一下,捻著手裡的灰塵。
“根據負責這片區域的清潔工所說,她們大概是兩天打掃一次巷道,14日晚八點她們在這裡做過一次清理,但他們隻負責地面上的垃圾,這些牆面許久都沒有人擦拭過,早就落下了厚厚的灰塵,隻有這塊地方幹淨點。”
仇或指了指他所說的地方,也就是死者倒下的地方。
死者被發現時坐在地上背靠著牆,背後沾了灰塵,那塊地方的灰塵形狀不規律,初步可以判斷是死者在掙扎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警官的意思就是說,沒有人通過爬上牆面離開這裡。”
“沒錯。”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仇或仔細看了兩邊牆邊,如果兇手憑借某種方式從大樓離開,那麼兩邊的牆壁上肯定會有痕跡,但事實並沒有。
如果這個青年不是兇手,那麼兇手是通過什麼方式離開的,也是他們思索的關鍵點。
仇或緊盯著林織的反應,他的話也說明隻有青年一人在那個時間段進出,但青年面上並沒有焦躁與驚慌,反而顯得很平靜。
古怪,仇或在心裡評判。
他們走出了這條巷子,再步行幾分鍾就到了林織的居所。
林織禮貌邀請:“警官,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仇或拒絕的很幹脆:“不了。”
“那能加個聯系方式嗎,如果我想起什麼線索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如果我有什麼危險,也可以第一時間向你求助。”
在明亮的日光下,青年的肌膚越顯病態的白,那是長時間不見陽光的結果,他的眉眼含著笑意,比起平常的市民向警察求助,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仇或看向他,目光沉沉。
不過兩句話,這人就把自己的嫌疑人身份轉為了證人,甚至是可能遇見危險的證人,顯然他很清楚他遇見了什麼事情,那麼他口中的不知情也就有待商榷了。
那種割裂的怪異感越發明顯,雖然知道危允君也留了號碼對接,但他依舊點頭。
“我的手機沒電了,所以隻能留我的號碼讓你回撥了。”
林織伸手展示了一下手裡黑屏的手機,示意仇或拿出手機。
初夏青年穿著長袖長褲,伸出手時露出一小截手腕。
薄薄的皮下可見青色血管向上蜿蜒,因為白手腕中央的小黑痣便格外明顯。
仇或的視線在上方停駐了幾秒,拿著手機點開了撥號頁面。
林織報了手機號碼,看著仇或撥出又掛斷。
他道:“還沒問你的名字。”
“我姓仇。”
“原來是仇警官,那我先走了。”
林織揮手示意,轉身離開。
他並不打算做太多,靠近仇或這樣的男人,就得要依靠事件交織的更緊密。
青年在仇或眼中略顯清瘦的背影走遠,仇或拿了根煙咬在嘴裡卻沒點,微微皺了皺眉。
莫名地腦子裡忽然閃過他捏著青年白皙瘦弱的後頸的畫面,簡直怪異。
仇或叼著煙返回了那條巷子,停留了一會兒後回了便利店那停著的車子裡,沒有回警局,而是開到了另一邊,在嫌疑人居所不遠處停車熄火,觀察著上方。
仇或雖然重欲但從沒胡來過,可今天的老二確實不給面子,抽煙抽的他心裡的火越發旺盛。
高大俊朗的男人一隻手吸煙,一隻手用紙巾裹著弄,不帶感情的沉冷眼眸始終緊盯著嫌疑人的家,指間火星明滅,顯得肅冷又頹靡。
林織坐電梯上了六樓,打開了指紋鎖。
原主買的是精裝房,一梯兩戶式公寓,面積一百三十平,一個人住算是寬敞。
剛打開門,林織忍不住深呼吸調節情緒。
入眼堪稱一片狼藉,有原主自己造成的,也有警察搜查時留下的入戶痕跡。
林織雖然算不上有潔癖,但對衛生的要求也很高,同樣他有領域性,非常不喜歡私人空間被入侵的感覺,這樣的房子簡直給了他雙重的惡感。
他的情緒波動本不會太明顯,但在精神疾病的影響下,這些情緒被無限放大,讓他蒙生了一種想要放把火把這裡燒幹淨的想法。
當然,他清楚,活隻會讓這一切變得更糟糕,那種無處發泄的破壞欲越發濃烈。
林織並不打算向原主那樣摔碎眼前可見的所有事物,他捏了捏眉心,繞過狼藉去往主臥。
主臥的情況也沒有好多少,隨意堆放的衣服和亂七八糟的東西在挑戰林織的神經,林織面無表情地從衣櫃裡拿了幹淨的衣服,忍無可忍地去往了浴室。
他早就感覺到不適,身上冷卻的汗液和難聞的酒味讓他在第一時間就想洗澡,但情況不允許,他忍到了現在,也多虧仇或能忍受,如果是自己大概不會允許自己上車。
情緒的難忍如水一般衝刷掉了林織面上戴了許久的虛偽和善的假面,露出了他挑剔冷漠的一面。
在浴室洗了大半個小時,林織擦著頭發拿著吹風機吹幹。
因為事業的打擊,心高氣傲的三流小說家疏於打理自己,頭發已經長到了肩膀以下蝴蝶骨的位置,林織用皮筋隨意綁著,看著鏡子裡神色冷寂的青年。
這具身體和仇或的年紀相仿,甚至要比仇或大幾個月,和他自身死去的年紀也差不太多,和他本來都長相很像。
林織對著鏡子裡的自己露出個慣性的笑容,而後發覺這大概就是他的臉,隻是他太久沒有看見自己冷臉的表情,以至於自己都覺得陌生,認不出來了。
還挺好笑,林織忍不住笑了,鏡子裡的青年也跟著牽動雙唇,那雙長得漂亮的眼眸在盈盈笑意下越發顯得柔軟無害。
林織看著,笑意漸漸止了。
01有些擔憂道:【宿主,你還好吧?】
【沒事。】
林織收回視線,他離過去已經太久,記不太清曾經了,也無妨,總歸不是什麼值得記住的事。
從主臥起林織開始收拾自己要住的地方,當然不是大掃除,他將那些皺巴巴的衣服全部丟進了袋子裡,所有他不喜歡不需要的東西也都盡數丟在了垃圾桶裡。
房子裡有專門的書房,但失意的原主已經不止在書房裡寫東西,客廳裡也散著他寫不下去的那些靈感和大綱。
林織挑了幾張看,原主覺得這些都是垃圾,他則不然,這何止是垃圾,簡直是有礙觀瞻的排泄物。
他將這些東西撿了起來,放進了碎紙機裡。
林織還在床底下發現了已經落灰的琴盒,內裡的琴許久沒有養護,看起來已經有些老舊。
林織擦拭了一下灰塵,將琴拿了出來。
原主因為坐上首席又被勸退所以視拉琴為恥辱,但他即使再失控砸毀了房中的一切,也沒有摔碎這把琴,隻是把它藏了起來。
林織對古典藝術頗為喜歡,也短暫地修習過一段時間的小提琴,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他其實並不擅長,不過原主的知識還在他腦海裡,他倒也可以試試。
兩個小時後,這個房子空了很多,客廳裡堆積的東西如同小山。
林織打電話叫了家政來收拾以及打掃衛生,自己則是帶著琴盒離開。
其實身體已經很疲憊了,可林織沒辦法在那樣的家裡躺下,加上精神的亢奮,他索性出門。
在手機上打了車,林織在手機上搜索了一番,去往了最近的琴行,將琴送去保養。
從琴行出來後,林織又打車去了醫院。
原主的藥已經快吃完了,他渾噩的時候全然不記得劑量,林織需要重新了解。
林織來的匆忙來不及預約,掛號等了好一會兒,坐在醫院的椅子上昏昏欲睡。
01正在偷偷更新動畫片資源庫,被宿主冷不丁的一句話嚇到起飛。
【調一下任務目標的位置。】
林織感覺到了一道存在感很微弱的注視,沒有規律的出現和消失。
01立刻進行顯示,發現任務目標就在宿主的不遠處。
01利用醫院裡的攝像頭,將影像呈現給了林織。
帶著帽子的男人正低頭專心玩手機,手裡拿著醫院那種手填的掛號單,看起來就像是醫院裡隨處可見的病人。
他的位置處於林織的視角盲區,卻能很好地觀察到林織的動向。
林織知道仇或在附近更放心了些,抱著胳膊靠在椅子上,疲憊如同洪水般襲來,讓林織的意識模糊,讓他01注意周遭便睡了過去。
仇或放下了手裡的病歷本,不免覺得青年也太過心大,這種情況下就這樣睡著,也不怕遭賊。
美人睡著哪怕隻露出半張側臉也引人注目,有人在不遠處停下偷偷打量,坐在青年旁邊的阿姨被叫號起身進去的時候,那人逮準了機會,想坐在青年的旁邊。
他屁股剛一坐下,就對上了一個戴帽子的高大男人的眼睛。
“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