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張蓮生十一點多才回家,而他聽見的打鬥聲在十點二十左右。
他敲門的時間在十點二十七分,等待了一兩分鍾內裡才響起大姐的聲音。
她說她老公弄倒了飲水機,她正在拖地。
她在說謊,裡面的男人不是張蓮生。
如果真的是命案現場,十一點天已經黑了,但路上還有人,大姐不可能在那時候出門棄屍。
他們夫妻感情不好,張蓮生會幫忙遮掩嗎?
連環兇手目睹了這一切,出於某種心態提醒了他?
畢竟隔壁在殺人拋屍時,他出於藥效睡的很沉。
林織輕嘆,這次的情報打聽很順利,可他知道的線索太少,沒辦法很好的拼湊。
林織估算著時間,加快了步伐,電梯剛剛合上,被他再次按開。
看見他大姐顯得有些意外,她撥弄了一下頭發,將卷發別在耳後,露出了耳朵上的金耳環。
這是潛意識表露吸引人注意的動作,林織將視線落在了她的耳環上,誇了兩句好看。
“我也覺得好看,想了很久了,我還看見了一對金手镯,店裡人正在弄尺寸,我下午就能去拿,什麼鑽石啊花裡胡哨的,都不如金子實在。”
“你說得對,”林織附和,笑道,“金佛金觀音小孩帶也好,我記得有些店鋪有這種活動的,買金子送小金佛。”
大姐和張蓮生都三四十歲,按照年齡,他們應該會有一個上高中的小孩,要是孩子生的早,上大學也有可能,可林織並沒有聽見過他們家有孩子的動靜,鞋櫃上也沒有孩子的鞋子。
“我沒孩子,”大姐冷笑了一聲,微胖發黃的面龐微微扭曲,帶著些尖酸諷刺地說,“我男人是個沒種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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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怨恨與怒意幾乎要溢出,讓人覺得她不止在說孩子。
電梯門打開了,大姐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失態,笑呵呵和林織揮手。
“大姐,你通常去哪家店補鞋子,我也有雙鞋破了。”
“哈哈你們年輕人還這麼節省啊,破了就丟了吧,縫縫補補也不好穿,用舊了的東西最討人煩。”
大姐擺擺手,關上了房門。
林織盯著他們房門看了幾秒,轉身打開了自家門鎖。
仇或中午來的時候,看了一會兒地面,又看了林織的鞋底。
仇或一邊洗菜一邊問:“今天出門了嗎?”
林織笑道:“不是有警官跟著我,沒匯報我的行蹤嗎?”
“沒有特別的事也不用匯報,畢竟你不是犯人,我們隻是在保護你的安全。”
仇或以為他是不悅,進行解釋。
一般人知道自己被兇手盯著早就成了驚弓之鳥,而林織不同。
仇或先前顧慮他的性格,是擔心他和兇手共謀,如今倒是顧慮起林織的安危,和警方比起來,青年自身似乎更不在意。
“我知道,如果要用我當誘餌,警官也不用貼身保護了,這隻會把他嚇走。”
林織靠在仇或的背上,手指靈巧地鑽入仇或的衣服下擺,欣賞著警官的好身材。
在仇或眸色漸深時,林織笑著問:“我今天有個不錯的發現,你想不想聽?”
比起直接上床,林織更想看看仇或要到什麼時候什麼程度才能忍不住,而且看仇或的反應也特別有趣。
林織慣會算計人心,但對於仇或這種利落的行動派,他卻時常猜不中,因而很是新奇有趣。
就像現在,他以為仇或會隱忍著選擇聽,結果仇或直接關上了水,說:“聽,你要是喜歡這麼說的話,那手就再向下伸點。”
他拉了鏈子,握著林織的手腕,扭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林織。
“說吧,我聽著。”
第215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仇或的動作幹脆,立的也很幹脆。
柔軟的手心猝不及防被灼傷,仇或重新打開了水龍頭清洗著蔬菜,動作堪稱氣定神闲。
但凡林織的臉皮薄一些,都沒法站定。
不過林織向來是不會退縮的人,事實上他也不覺得難為情,對待這種事情他一向坦然。
青年纖長的手指撫動,在光下宛如賞心悅目的藝術品,便更顯得手中之物的醜陋猙獰。
鮮明的對比幾乎達到了極致,在感官上給予人絕對的衝擊。
仇或幾乎一心三用,手裡機械地清晰著果蔬,腦海裡還想著案子的事情。
因為林織的情報,他也告訴了林織馬喜德屍體上的異樣,以及在馬喜德衣服縫隙裡找到的海魚的鱗片。
那種海魚在本地售賣的不多,通常是制成罐頭銷售,而隔壁大姐也就是徐高蘭工作的那個魚類制品加工廠就制作這種罐頭。
“我們假設徐高蘭就是兇手,從現有的情況的來看,20號那天晚上馬喜德因為一些原因上門,和她發生了爭執,被她殺死,隨後張蓮生聚會回家。他們夫妻感情不好,而且沒有孩子,大姐棄屍後屍體綁著石頭的繩子又被張蓮生解開,而這一切都被連環殺手看在眼裡。”
仇或的聲音並不連貫,偶爾會停頓一下繼續說。
他的眉毛微微下壓,透著些隱忍的難耐。
他繼續分析,徐高蘭忽然購買了金耳環和金手镯,看起來像是得到了一筆財富,或許是從馬喜德那裡拿回的欠債。
聽起來好像沒問題,但仇或知道這不成立。
如果馬喜德是來還錢的,兩個人怎麼會起爭執,甚至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再者,他們早就查了馬喜德的財產狀況,馬喜德的錢都拿去繳醫藥費了,隻留有一些基本的吃用錢,根本拿不出能夠讓徐高蘭買金子的錢。
“關於金子這點,我也很贊同,根據我的觀察,按照家境,大姐就算是收回債款,又怎麼舍得這麼大手筆,她可是鞋子破了都舍不得丟去補鞋的人,我傾向於她是受了某種刺激的報復性消費,而且這筆錢和她老公張蓮生有關。”
林織的拇指刻意重重揉按,感受著仇或的緊繃,聲音裡帶著笑意。
“雖然這些還隻是空想,但如果能找到死者和鄰居那對夫妻有聯系的證據,或許許多事情都能有答案。”
林織在陽光下張開了手,指間被淌出的粘液塗抹的晶亮,如同覆上了一層透明的薄膜。
“手疼,再這樣下去腱鞘炎又要復發了。”
林織揉著手腕,絲毫不介意手上的髒汙。
他的右手手腕被揉紅,中央的那顆黑色小痣也被塗抹了痕跡。
“警官讓讓,我要洗手,都是你的氣味。”
林織低頭嗅聞,其實沒什麼味道,因為沒到結束的時候他就已經停手了。
林織隻圖自己的樂子,覺得有趣就做,沒打算勞心勞力。
何況他順著情況逗仇或而已,以仇或的耐性,他腱鞘炎發作就要成現實了。
仇或沒讓開,林織便轉身去了浴室。
仇或沒拉著他,從容地拌好了碗裡的肉片讓它們腌制,將手用洗潔精仔細清晰幹淨。
林織正在衝洗著手上的泡沫,就被壓在了洗漱臺上。
仇或握住了他的雙手,幫他洗去手上的洗手液。
仇或的手並不柔軟,甚至有些粗糙,虎口有著厚厚的槍繭,手上還有些細小的傷疤,他的手掌寬大,能把林織的手攏在手裡。
“飯還有二十分鍾,不過耽誤一點也沒關系,畢竟炒菜很快。”
仇或說明著眼下的情況,口吻如同在審訊室外給念條例。
“撐著。”
仇或將林織的手按在了方形的洗漱臺上,視線與鏡中的青年交匯。
時值夏天,鏡面不會因為水溫起霧,清晰地倒映出依偎的身影。
而比胸膛與後背更緊密的距離在鏡面照射不出的位置,仇或一隻手攬著林織的腰,一隻手摸上了他的唇賞玩。
身形高大的男人如同叢林中的獸類,充斥著危險的氣息。
林織看著鏡子,因為仇或身形不穩。
仇或像是掐著秒表一般,飯悶煮好的時候,他用林織的上衣隨意擦了擦,站直了身體。
林織打開了水龍頭,將手浸泡在冰涼的水裡,散去一點夏日暑氣。
“一會兒開飯。”
仇或低頭親了親林織的後頸,他眯了眯眼,又親了一口,在上面留下個淺淺的齒印才離開。
林織動了動有些僵直的腿,打開了淋浴間的水。
很快變得湿冷的厚重浸透布料順著向下,林織特地把水溫調低了些,衝了個涼。
該去藥店買些藥膏,感覺好像被磨破皮了。
林織穿著浴袍回了臥室換了身幹淨衣服後,仇或正好將菜端上桌。
腌制了二十分鍾到肉片十分入味,林織吃飽了後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仇或收拾碗筷去洗碗。
因為仇或中午會過來,林織減少了吃藥頻率,隻在睡前服用。
吃藥後情緒會被壓制,也會不由自主地犯困,要不是不得不穩定情緒,林織晚上也不會吃藥,他不喜歡無知無覺,哪怕01會提醒他,但那種感覺終究不同。
林織靠在沙發上看著仇或,這是他遇到過的看起來最健康最正常的碎片,是因為職業嗎?
不過林織很快發現,其實也沒有那麼健康正常。
仇或有睡眠障礙症,這一點林織一直很清楚,但因為仇或沒有在夜間久留,隻是午後的短暫時間林織並不是很清楚他的病到底怎麼發作,現今倒是看的清晰了些。
仇或靠在沙發上,林織能感覺到他身上傳遞的倦意。
他的眼睛有些血絲,通過他揉眉心和假寐的動作可以看出他試圖入睡,但十幾分鍾後他的眉頭還是皺著,伴隨著揉按太陽穴的動作。
“要休息一會兒嗎?”
林織看向仇或,拍了拍大腿示意。
被籠罩在午後陽光裡的青年如同靜謐的湖水,可以包容一切殘缺的魂靈,成為他們的棲身之所。
仇或看著,有些移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