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林織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面上笑容不改。


以一魂一魄構成的少年心思太簡單,殊不知這世間的很多人尤其是思慕之人,不是想見就見,也不是想獨處便能獨處的。


既然都是情劫了,怎麼會那麼好得手呢。


且用他們如今的表面關系來說,他們很熟嗎?


“我們已經拿好牌子登記了,等你們了。”


席彤璎指了指牆上的木牌,她和紀蛟都拜入了劍峰一位主事的門下,這次拿的是帶回妖獸身上材料的任務。


元止拿了聽原境任務裡最上面的牌子,林織挑了挑,選擇了四十株靈草的任務。


根據《萬靈書錄》上的分布圖來看,這共四十株五種靈植,遍布了聽原境練氣期範圍的內外,適合他探索見聞。


登記時,執事堂的小弟子提醒元止道:“孪蛇是聽原境裡最東邊最厲害的妖獸,上次這個蛇牙的任務即將築基的師姐都铩羽而歸了。”


聽原境隻允許築基期以下進入,連一步之遙就築基的修士都栽跟頭可見其難度,練氣九層的弟子看出了元止六層的修為,忍不住勸誡。


元止滿意道:“嗯,就要這個。”


他本來是想拿個最厲害的,這個東西還在最東邊,簡直再好不過了。


他轉頭看著林織說:“東邊有舞晴草,我採了送給你。”


無間山,庭砚面無表情地拂去了水鏡。


他開始認真的思考元止的腦子構造,他暗示他去英雄救美,不是讓他去當採花打手。


他記得他分離的是愛恨之魂魄,為什麼連這種淺顯之事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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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還是說明白些好,庭砚揉了揉眉心,又點亮水鏡。


鏡中倒映出青年眼波潋滟的雙眸,他分明笑著,卻吐出了拒絕的話語。


“無功不受祿,不必了。”


元止不解,他說:“可我喜歡你,所以送給你。”


庭砚下意識地將水鏡偏移,盯著青年的面龐,不錯漏一處變化。


青年似乎一點都不吃驚,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隻是那雙柔和了些的眼眸,於細微處表明了他的愉悅,平添幾分繾綣。


“正因如此,我才不能收,我不想佔朋友的便宜。”


好生漂亮的眼,好生無情的唇。


庭砚想,不愧是情劫,瞧著就難動凡心。


第249章 師徒的共有情劫


看到元止拿到的任務時,席彤璎和紀蛟的臉上都露出了同樣的驚嘆與豔羨。


“你現在什麼修為了?”


席彤璎忍不住詢問,上次在登仙梯相遇的時候,他們都修為差不多,都是練氣二層,可現在她已經看不透元止的修為,並且元止接了這種難度的任務。


元止沒有隱瞞:“六層。”


席彤璎看了一眼元止又看了一眼林織,陷入了被天才打擊的沉痛裡。


上次她看林織還是凡人,可人家轉瞬就已經練氣三層了,不過這種沮喪也就是幾個呼吸間的事,席彤璎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畢竟林織和元止的天賦和心態都要高於一般人,有這樣的成績也應該。


“你們真的太強了,上次我還和你開玩笑說山頂見,沒想到你真的到山頂了。”


席彤璎看向林織,眼裡滿是欽佩,這樣的意志力出現在劍修的身上不那麼奇怪,但林織是木靈根簡直讓人意外。


林織隻是笑笑,沒有多闲話道:“去秘境門口吧。”


聽原境是歸一宗開拓的小秘境,為了鍛煉弟子,他們還會特地往秘境裡布置一些資源。為了保證弟子的安全,聽原境的入口並不像尋常秘境那樣會定時關閉,但弟子進入秘境的時間是限時的,一次最多在裡面待一個月,這同樣也是木牌任務的期限。


他們四人中林織最為年長,雖然算起來相差也不大,席彤璎和紀蛟都是十九歲,元止十八,但在同輩中,年長者還是會被敬重些,更容易掌握話語權。


加之林織天賦能力都不俗,又很有親和力,席彤璎和紀蛟很快就和他熟悉起來,席彤璎更是左一句師兄右一句師兄,像隻活潑的百靈鳥。


進入秘境後,眼前是一片寬闊的竹林,他們就處於林間,四面八方都有路。


“師兄,這是我娘給我的傳音符,元止師弟你也拿一張,一會兒到了秘境裡好聯系。”


席彤璎拿了兩張傳音符出來,分別遞給了林織和元止。


紀蛟手裡沒有,他們倆是默認一起行動的,拿的任務也是一樣的。


他們要去狩獵秘境西邊水潭裡的一種魚,和元止是兩個方向,開始就要分道揚鑣。


林織叮囑了一聲:“注意安全。”


席彤璎和紀蛟點頭離開了,在他們走後,元止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了起來。


林織看著抱著劍的黑衣少年,頗覺好笑,即使是他接觸過的真清純少年和偽純情男大,都沒有這麼單純直接。


像一顆透明軟糖,裡面是什麼味道一眼就能看透。


太生嫩了,如果沒有之前的感情基礎,林織不會輕易靠近他,不是因為沒興趣,而是因為不能隨便玩玩。


被剝離的愛魂,就像是憑借本能靠近愛意的犬類,你怎麼和一隻狗狗說好聚好散呢,他不會明白,就算被拋棄,他也會等在原地搖尾巴。


不過有感情基礎就不同了,越執著越狂熱越讓人心滿意足。


林織垂落在身旁的手指微動,忍住了摸元止腦袋的衝動,雖然就算他那樣做了,少年可能也不會有疑問,大概隻會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望著他,在他停手時問‘不摸了嗎’。


唔,真是可愛,但他還沒打算這麼快,雖然小狗不會察覺,在他身後的庭砚可未必。


“我採集的靈草較為分散,不然師弟你先行一步?”


林織微微偏頭,客氣地示意。


元止毫不猶豫道:“我和你一起。”


林織也沒再拒絕,根據記憶中分布圖的位置,在感覺的指引下前行。


越是高級的靈植要保住藥效就越需要好的保存環境,不過聽原境裡的靈植都是下品,哪怕是元止先前說的舞晴草也隻是下品靈植中價值略高的一種,用藥峰的靈袋就足夠了。


林織俯身用小藥鋤挖開靈植根系旁邊的土,確保靈植根部的完整,他打算挑選有潛力進行培養。


因為他的修為還不夠高,所以在雲霧山也接觸不了太多靈植,許多知識都是在書本玉簡中獲得,即使這些靈植都是下品,對於他來說也是不錯的實踐機會。


除了有藥毒價值的靈植外,一些比較有特性的植物林織也會注意。


林織的採集過程較為輕松,往往守著靈植的蟲獸還沒出手,就死在了元止的劍下。


暖玉床上,庭砚斜倚著,眼裡劃過幾許思量。


水鏡中,青年正專心地處理著手中的植株,潛伏在繁茂植被間的灰色長蛇快如閃電地朝著他襲來,隻是還沒靠近就被黑劍斬成了兩半,因為劍太快,蛇軀缺口處血肉還在蠕動。


庭砚注意到,在整個遇襲到平安的過程中,青年都沒有抬頭。


按照他的修為,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隻奔著他來的小妖獸,哪怕是個不會咬人的兔子撞過來,一般人都會有反應,而在陌生的秘境裡危險的情況下,一個剛剛步入修道不久的凡人竟然這麼平靜。


要麼他認為自己強到不需要防備,要麼他認為眼下這種情況不需要防備,從靈根來看顯然是後者。


青年面上的態度沒有任何異常,可他的身體比他表現出來的還要信任元止,這不合理。


從僅有一次的會面以及這次的觀察來看,青年身上沒有任何與‘天真’相關的東西。


難道這是情劫彼此的某種因果作用力?


內府的疼痛讓庭砚蹙了蹙眉,他心裡有些放不下,但想了想還是抬手揮滅了水鏡。


畢竟是愛恨之魂,應該不至於出什麼差錯。


庭砚服下丹藥後開始打坐吸納靈氣,渾然不知就在他關掉水鏡的下一刻,分魂老底就被套出來了。


因為林織需要挖的靈植較多,元止自告奮勇幫忙,用他的劍專心刨土。


林織的視線落在元止的劍上,那是一把純黑無鞘的劍,像是黑曜石的晶髓,沒有任何花紋與綴飾。


他記得在入山門的那一天,元止的手上就有這把劍,毫無疑問這是庭砚給他的,但他自己知情嗎?


“你這把劍很特別,是家傳的嗎?”


元止抬頭答:“師父給的。”


林織好不容易主動和他聊天,元止回答的毫不猶豫。


“劍尊給的嗎,原來你們先前就認識?”


元止想起了庭砚說的要隱瞞身份的事,他含糊地答:“也算吧。”


“那劍尊怎麼沒直接把你認下,還讓你從山門檢測後再進?”


林織的眼裡帶上疑惑,似乎隻是純粹好奇這件事。


元止正在思考怎麼編的時候,又聽見青年說:“我明白了,劍尊想讓你證明自己,好讓其他人心服口服,所以你從山門進,又上了登仙梯,你展現了實力,這樣他收你做弟子合情合理,你就不會被人妄加揣測了。”


“沒錯。”


元止認可地點頭,就是這樣,很有道理。


林織看著少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心裡輕笑,繼續道:“那你從哪裡來,和我一樣,也是凡人域嗎?”


元止不想騙人,但又不能說出實情,幹脆道:“我也不知道,我忘了很多事情。”


“抱歉,我不是故意打聽的。”


林織面上帶上歉意,心裡對實情明了。


庭砚並沒有費心給元止編造過去,甚至他都沒有掩飾事實,元止應當知道他為何而存在,這樣看來,他們之間應該還會有交流。


和他起初設想的有些不一樣,但又合情合理,從功利性的角度來看,庭砚都懶得親身尋找情緣渡劫,又怎麼會費心給分魂遮掩。


庭砚自身都不懂情,竟然指望他分出來的沒有心機城府的分魂懂愛,從這個角度來說,還真是一個完美閉環。


因為庭砚不懂情愛所以他分出元止,而他分出元止的行為恰巧又印證了他不懂。


那他最後的必死結局也不讓人驚訝,他沒有把元止當成人來看待,這樣的元止又怎麼能作為一個個體踐行情愛。


如果他無法展現他的赤誠,那麼他隻是一把沉默的劍。


不過他們既然可以交流,不拿來做做文章豈不浪費。


林織心裡唇角上揚,面上的歉意越發真誠。


元止不知道林織為什麼要道歉,對他搖了搖頭,繼續低頭專心挖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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