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那些對話聽上去像是兩個青年的交心,實際上卻是一場事關生死的較量。


  傅延昇在心裡一遍遍地默念著戚嶼的名字,一手抓著手機,一手在衣兜裡緊緊地為對方捏著一把汗……


  ***


  五點五十分,一隊便衣特警在肖黔的帶領下從他們來時的路線悄聲逼近塑料廠,打算從三面包抄,對可見的綁匪進行逐個擊破。


  不像昨晚肖黔和傅延昇躡足行徑,一隊特警的靠近在這寂靜的清晨仍然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守在戚嶼他們所在那間廠裡的趙強聽見聲響,立即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他正想出去看看,卻被樓上戚嶼和章承宣的對話聲轉移了注意力。


  此時,戚嶼才剛勸完章承宣為自己留一條後路,章承宣在邊上沉思片刻,低聲道:“可我沒怎麼接觸過二伯那些朋友,也不知道他聯系的到底是哪個中間人……”


  “媽了個逼的,”下面忽然傳來了一陣罵聲,“你倆嘰嘰歪歪說什麼話呢!都給我安靜點!”


  戚嶼一驚,才知道有綁匪守在這裡,而且聽聲音,就是剛剛搜自己身上掛件的那個莽漢。


  邊上的章承宣已經被戚嶼說動,好似下了什麼決心,對樓下的人道:“大哥,是誰讓你綁的我?你能不能給他打個電話,有什麼想要的,讓他盡管跟我爸說……”


  趙強罵道:“趕緊閉嘴,少給我找麻煩!”


  章承宣哀聲道:“大哥,我手好疼,肚子也好疼,求你了,能不能通融通融?你想要什麼,我爸肯定會給你的,放了我吧……”


  趙強大步走上來,抓起章承宣就給了他兩個重重的耳刮子。那巴掌聲在空曠的廠房裡簡直震耳欲聾,聽得戚嶼頭皮發麻。


  “叫你閉嘴沒聽見?找抽!”趙強打完把章承宣丟回地上,踹了一腳,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老三,這倆龜孫子又醒了!再搞一點藥過來!”


  幾個綁匪連夜開車把人帶出來,又順利引開了警察的追蹤,下半夜都有些松懈。


  那個被稱做“老三”的被一個電話叫醒,迷迷糊糊地從門衛亭裡出來,剛打了個哈欠,人都還沒醒透,就被兩個特警從身後突然襲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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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後才十秒功夫,他隻來得及發出一下叫聲。


  趙強聽見外頭的聲響,渾身一震,急匆匆地往下跑,但他才剛下了兩個臺階,又警覺地退了回來,給老三打了個電話。


  老三的電話已經無人接聽,趙強意識到不對,趕緊又打了另一個,電話一接通,他就急道:“洪四爺!我們好像被條子發現了!”


  戚嶼聽說“條子”,當即明白過來,剛剛那外面的聲響可能是警方救援,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趙強也不知聽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麼,氣息忽然急促起來:“洪四爺!洪四爺?”


  他大叫了兩聲,章承宣宣聽見他叫“洪四爺”,又立即插嘴道:“大哥,能不能叫洪四爺跟章有發說一聲,讓我爸給你們雙倍的錢,放了我們?”


  趙強忽然間被刺激到了,氣急敗壞地湊近章承宣,用力踹了他一腳:“喪門星!還tm有臉說雙倍?你知不知道章有發欠了洪四爺多少錢?十倍都不夠還的!你那個便宜爸爸一毛不拔,已經把你抵給我們當人質了!洪四爺說任務完不成,章家也不會有錢給你這雜種贖身!再叫!你tm再叫!”


  戚嶼被蒙著眼睛,什麼都看不見,隻聽見邊上綁匪的罵聲、踹打聲和章承歡一聲重過一聲的哀叫。


  戚嶼渾身發抖,章承宣還說什麼綁匪不會要他們的性命,如果他有腦子,聽了這綁匪剛說的話,想必也已經意識到了,章家根本不是讓章承宣來配合演戲的。


  章有發欠了洪四爺的錢,他們必須爭取到和新鳥的合作,才能從林煥手中拿到資金來接著償還債務!


  這是個連環套,章承宣不過是這其中一環裡的棋子,沒有人在乎他的生死!


  潛伏的特警聽到裡邊的聲響,向隊長匯報:“從傳出來的聲響推斷人質正在受虐待,請求指示。”


  “有沒有生命危險?”


  “不確定,綁匪和人質都在二樓平臺,有視線遮擋,看不清。”


  “用航拍無人機從二樓的窗口拍攝一下情況,讓談判專家準備與綁匪交涉……”


  ……


  趙強忽聞外頭又是一陣響動,沒心思再揍人,他一邊環顧四周,一邊褲後袋掏出匕首。


  章承宣本能地哀叫著:“救命……救命……”


  那綁匪被他求救的聲音搞得心神不寧,伸手就是一刀:“閉嘴!再吵老子將你們通通殺了!”


  戚嶼隻聽章承宣撕心裂肺地慘叫了一聲,嗚咽著失去了聲響。


  很快,就有什麼東西抵上了他的脖子,帶著黏湿的血腥味,蛇信子一般舔著他動脈外側的肌膚。


  ……是刀。


  沾了血的刀!


  戚嶼渾身僵直,一寸都不敢挪動,冷汗一層層地往外冒,迅速滲湿了衣領。


  邊上的章承宣已經沒了聲音,隻剩下綁匪粗重的呼吸和他自己的心跳。


  航拍器剛好拍到那綁匪拿刀抵住戚嶼脖子的那一幕,特警隊的人見了連聲罵“操”,在邊上旁觀的傅延昇更是面色煞白,雙拳緊握。肖黔見他這樣,怕他一時想不開衝進去和歹徒拼命,忙按住他的肩膀。


  警方迅速將綁匪的照片發回市局,不到十分鍾就有了回復。


  “綁匪姓趙名強,出生於1976年,山省荷縣人士,十年前在廣省搶劫殺人後潛逃,有兩條命案在身,從長相身形推斷基本是同一人無誤……”


  “什麼!?兩條命案!?”


  “人質有生命威脅!讓狙擊手找合適位置等待時機,其餘人也備槍,隨時準備射擊和突襲!”


  ……


  戚嶼看不見人,也不知道章承宣是不是已經被殺了,此刻他隻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


  那刀抵著他脖子一秒鍾,他就感覺自己被凌遲了一秒鍾。


  他想,他大概也快要死了。


  他忽然間想到自己的爸爸媽媽,想到弟弟戚楓。


  他們一家人才重新在一起,他死了,爸爸不知道該有多傷心……


  媽媽還在懷孕,受這樣的打擊也不曉得會不會影響胎兒……


  還有小楓那個傻瓜,如果自己死了,那家伙也不能再隨心所欲了,之前代自己上了幾天班就要死要活,若一輩子叫他幫爸爸做這些事,那小子估計會哭吧。


  ……


  他又想到了傅延昇,想到他們昨天晚上還抱在一起抵死纏綿,想到傅延昇在機場入口處回望他時不舍的眼神……


  才剛分開,他就時刻期盼著下一次的見面。


  他忽然覺得好遺憾,從來都沒有要求過傅延昇留下來,他的人生那樣短,也許該任性一點,這樣就不會孤獨了。


  如果、如果他能再見到傅延昇……


  ……


  ……不!


  戚嶼一個激靈,從瀕死的假想中掙脫出來!


  求生的本能讓他絞盡腦汁搜尋起可行的辦法——警察還在外面,他們不會這樣坐以待斃,他得拖延時間,先讓綁匪冷靜下來,也能給警察救助自己的機會。


  “大哥……”戚嶼猜那綁匪是怕他們出聲驚擾外面的警察,盡量用微弱的聲音道,“你們洪四爺一共要多少錢,我給……”


  趙強用力卡著他的脖子,激動道:“你給有個屁用!老子已經暴露了!”


  戚嶼想起這綁匪剛給洪四爺打電話時的狀況,以及他剛提到“洪四爺說任務完不成”,猜到恐怕是這件事讓他亂了陣腳。


  沒錯,一旦被警察抓住,他不但自己難逃法網,也可能牽連“洪四爺”,徹底背離了章家想不費一兵一卒就拿到錢的初衷。


  洪四爺的那個電話,就是他發火失控的原因!


  戚嶼低聲道:“那我給你錢,你都已經綁了我了,你要多少錢,我爸都會給你的。”


  趙強一怔,反問道:“給我?”


  戚嶼:“對,一千萬行嗎?隻要給我爸打電話,他會立即準備起來……”


  趙強開始對戚嶼說的事感到好奇:“怎麼準備?”


  戚嶼和聲道:“你想要現金、美金、黃金,都行,我們也可以給你在國外開個賬戶,把錢都打過去,然後替你包一架飛機,去了國外,華國的警察也管不了你,你想怎麼花就怎麼花……”


  趙強猶豫片刻,似乎覺得這個提議很誘人,便從褲兜裡掏出手機,兇道:“把你爸電話告訴我!”


  戚嶼很配合:“1386608XXXX,我爸爸叫戚源誠,是司源集團的董事長,你在電話裡跟他說,我在你手裡,或者你撥通電話,讓我跟他說也行。”


  趙強一手挾持著戚嶼,一手抓著手機,正分神按著號碼,忽然有什麼東西從斜側方穿空而來,“噗”一聲射中了他的肩膀。


  他哀嚎一聲,往後退了兩步,手機也應聲而落。


  “強行突入!”隨著外頭一聲令下,幾個黑衣特警從廠房二樓兩邊破窗而入,直衝著那平臺而來。


  綁匪隻是局部受傷,見狀掙扎著起身想跑,但前後已經沒有退路,在被抓捕前,他惱羞成怒地朝著戚嶼吼了一句:“你小子敢跟老子耍花樣!去死吧!”


  此時傅延昇和肖黔等人都已經從正門衝進來,隻見那綁匪撲向戚嶼,將他連人帶椅子地往下一推。


  戚嶼正面朝下飛出那平臺,從上面掉了下來!


  “戚嶼——!”


  墜落間,他恍惚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戚嶼腦海裡閃過傅延昇的模樣,心想,他大概真的要死了,居然在這時候聽見了那個人的聲音。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刻,邊上一個黑影飛撲過來,將他連人帶椅子斜衝在地。


  椅子一瞬間散架了,緊接著又有什麼人撲到他身邊,大喊道:“肖黔!過來幫我打燈!”


  戚嶼被砸得渾身陣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又有什麼人靠近過來,在邊上嘀咕:“你特麼一個文職調查員,怎麼衝得比我一個特警還快……”


  遮眼的布條最先被解開,戚嶼皺著眉頭,借著燈光慢慢看清眼前這個人的輪廓。


  他覺得不可思議,真的是傅延昇……!


  戚嶼之前想過,傅延昇會發現定位出現問題,會知道他被綁架,會為了營救自己而在遠處想辦法。


  他也猜過會是葉欽如最先帶警察來找自己,或者是爸爸媽媽,甚至可能是許敬,但他卻唯獨沒有想到第一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會是傅延昇!


  這個男人幾個小時前才剛剛回深城,隔得那麼遠,怎麼可能來?


  傅延昇在肖黔的幫助下迅速將戚嶼手腳上的繩索解開,抽掉掛在他身上的椅子,讓他平躺在地,而後握緊他的手,焦急又憂心地問:“傷哪兒了?能聽見我說話麼?”


  戚嶼張嘴想叫對方的名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外頭已經有了微弱的晨曦,隻見傅延昇身上還穿著自己為他買的那件大衣,就這麼單膝著地跪在自己面前,逆著光,像是踏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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