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換了吧。」
阿福疑惑:「說不好用嗎?」
我無奈:「半夜不能小解憋得難受。」
29.
近來天氣逐漸升溫,我每晚要灌好幾杯水才覺得嗓子爽利一些。
半夜被尿憋醒,一轉身就看見旁邊躺了個人影,我嚇得喊出聲。
那人趕忙捂住我的嘴,我驚恐地望著他。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拉開他的手,驚魂未定:「陛下?怎麼是你?」
他低聲道:「你還想有誰?」
我語頓,他今日該是在江珠壁宮中,為何會出現在我這裡?
他好像困極了,將我拉入懷中,聲音都帶疲憊:「有什麼事明日再說。」
我靠在他的胸膛,覺得事情越來越撲朔迷離。
小腹酸脹,我實在憋不住,一把將他推開,跑出內殿解決去了。
回來時剛掀開床幔就被他拉上床,我掙扎不開,為難道:「你不該在鳳棲宮嗎?」
他語氣帶著不悅:「你希望朕在那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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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出願不願,他見我不講話,一把將我壓在身下,黑暗中他狹長的眼眸極亮。
我愣愣看著他,不知該不該將他推開。
直到嘴唇傳來一片溫熱,我才逐漸淪陷進去。
隻記得昏睡前他說了句——桃兒,我很想你。
30.
再次醒來瀾月宮早就沒了李玄的蹤跡,若不是渾身的酸痛感我定會覺得昨夜隻是做了一場旖旎的春夢。
往後的日子我和李玄像是達成某種誰也不會言喻的契約。
他三頭兩頭在半夜往我瀾月宮鑽,也不管那日是不是召了江珠壁侍寢,我倆像極了偷情苟且的男女。
哪怕如此,江珠壁還是有了身孕。
我疑惑地看著李玄,他笑笑,說讓我不要多心。
這幾日李玄被漫天政務困在金鑾殿,好幾日沒再爬我瀾月宮的窗戶。
我正準備歇息時殿內傳來一聲動靜,我還以為是李玄,剛掀開床幔就看見一個黑衣男子。
霎那間我的身子一陣冰涼。
「主子吩咐的事你莫不是忘了?」
我咬了咬唇:「沒有……」
「那江珠壁為何還會有身孕?」
我抓著床幔說不出話。
他冷聲道:「不需要我教你怎麼辦吧?」
我面色慘白點了點頭。
「盡快動手,否則,宋巧兒就沒那麼好運了。」
那人走後我癱坐在床上,所有思緒在腦海中捋了一遍。
李玄這段時間都在我這,從未真正去過鳳棲宮,江珠壁懷孕的事他也不緊不慢。
倘若江珠壁是真懷孕還好說,假孕我根本無從下手。
且我真的敢下手嗎?
31.
白日裡我找到賀崢,他一臉猶豫。
「我到你說的地址去找了你舅母一家人,鄰裡說他們一年前就已經搬走。」
「搬去哪可知道?」
「沒說,隻說走得特別匆忙,還有一件事。」
我緊鎖眉頭抬眼望他:「什麼事?」
他猶豫片刻,低聲道:「從未聽說你舅母家還有女兒,桃兒,你當真確定她在你舅母家?」
我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怎麼會沒有?我從前月月寄錢的啊。
賀崢趕忙扶住我,安撫道:「你先別急,我定會替你尋到她。」
我眼睛一片酸澀,艱澀道:「賀大哥,謝謝你。」
我柔聲道:「不必謝我,你叫我一聲大哥,我理應如此。」
我搖頭喃喃:「謝謝你,除了這句我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是了,每次最艱難時總是他扶我一把,我真的無以為報。
32.
臨近中秋時關外傳來捷報,西厥直逼邊境,大晉已經丟失一座城池。
江老將軍帶軍出徵,現下困在黃沙道生死未卜。
江珠壁日日跪在金鑾殿門口求李玄出兵營救。
賀崢告訴我,黃沙道地形復雜,現下西厥定是做好萬全準備等我大軍入關。
救是死,不救也是死。
我日日去貴妃娘娘宮中看望她,比起江珠壁她倒是鎮定多了,頂多是留著清淚說一句「大將難免陣前亡」。
我也不知如何安慰她,躊躇半晌磕磕巴巴道:「江老將軍徵戰多年定能化險為夷,說不定,說不定陛下已經派人營救了。」
娘娘抹著眼淚道:「陛下的軍令傳到也已來不及,隻是父親向來謹慎,怎會被西厥反將一軍?」
門外跑來一個宮女,戰戰兢兢跪在地上:「娘娘,老將軍他……」
我訥訥看著她,雖未說完我也知道不是什麼好消息。
貴妃娘娘趕忙上去扶起她,艱澀道:「老將軍怎麼了?」
小宮婢顫抖著身子支支吾吾:「老將軍戰亡了,西厥使臣送來了老將軍身子,說首級……說首級要用三座城池和您去換。」
雖說江老將軍曾想殺了我,可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心頭一驚。
貴妃娘娘踉跄兩步扶住桌子,捂著胸吐了起來。
「娘娘!」我趕忙上前扶住她。
「父親,是女兒不孝,沒能讓你安享晚年……」她跪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她,慌忙地將她摟住。
玉藻宮亂成一團,娘娘也因氣血攻心暈倒。
我守著娘娘到了晚上,晚上李玄來了玉藻宮,貴妃娘娘一見陛下就掙扎著下床。
李玄蹙眉:「漪蓮。」
貴妃跪在地上哀求:「求陛下看在父親盡心盡力輔佐您的份上,讓他有個全屍。」
李玄沉聲道:「專權朝政禍亂後宮,這叫盡心盡力輔佐朕?」
貴妃娘娘沒了平日裡的高潔,散亂頭發磕著頭,悽慘無比:「父親他是老糊塗了,他為了大晉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陛下當真忍心他身首異處嗎?」
李玄呵斥:「你可知西厥談和的條件嗎!」
娘娘閉上雙眼,低聲道:「臣妾知曉,臣妾願意,求陛下成全為人兒女最後的孝心。」
李玄臉色難看得不行,沉聲道:「西厥不單單要的是你,還有三座城池,顏面和國土我大晉都丟不起!」
娘娘雙手緊緊扣著地板,說不出一句話,指甲都冒出一絲血。
「娘娘!」我驚愕地去將她拉起。
李玄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終低聲道:「照顧好貴妃。」
說完看向我:「曦貴人,隨朕離開。」
我擔憂地看向貴妃,猶豫不決,最終還是李玄將我拉走。
出了玉藻宮,他方才那副盛氣凌人的模樣徹底泄了氣。
我低低喚了一聲:「陛下……」
李玄停住腳步,樹影影影綽綽相交在他的面孔上,朦朧得我看不出他的表情,隻聽到他重重嘆了一口氣。
接著我的肩膀一沉,他抱著我,將頭埋在我的肩上。
「桃兒,朕的棋走錯了……」
「陛下。」
我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最終隻是將手撫上他的背後安撫著他。
33.
江老將軍是大晉西郡軍的軍心,主心骨沒了軍心渙散不願聽從朝堂安排,李玄因為此事已經好幾日沒合眼。
我也是這段時日在金鑾殿陪著他才知曉如今朝堂局勢,自當年五王奪位站隊的軍將大多已經處刑,而江老將軍專權導致朝堂文武不成正比,現下能頂大梁的人才寥寥無幾。
若是此戰用江老將軍平定了西厥,李玄便有一絲喘息的機會培養自己的羽翼,沒曾想江老將軍出師未捷身先死。
天露魚肚白李玄才歇下,我揉了揉腿正準備回宮就聽到金鑾殿外一陣喧鬧。
李玄疲憊揉了揉眉頭,緩緩睜開眼,啞聲道:「怎麼回事?」
我看他剛入睡沒多久,輕聲道:「你睡會兒,我去看看。」
殿外江珠壁跪在地上,肚子已經顯懷,此刻一個勁兒求見李玄。
見是我出來,她眼神帶著憎惡,厲聲道:「陛下呢?本宮要見陛下!」
江珠壁絲毫沒有替江老將軍傷心的模樣,我想她更擔心的是日後的榮華富貴,畢竟沒了江家這座靠山,她還有幾分驕縱的資本?
我冷聲道:「陛下剛歇息。」
她咬牙切齒看著我:「是不是你不讓陛下見我?」
「你太抬舉我了,你還是回鳳棲宮吧,陛下若是想見你自會召見。」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指使本宮?本宮是妃位,還懷著陛下的孩子!」
我看了眼她的肚子,低聲道:「狸貓還是太子便不得而知了。」
她面色煞白,瞪著我道:「你什麼意思?」
我不想與她周旋,轉身準備離開,卻不料她突然衝進來,我為了攔住她摔在地上,一陣頭腦發暈沒了意識。
34.
再次醒來李玄坐在床邊,拉著我的手抵在額頭,見我睜開眼他趕忙將我扶起。
我難受得緊,問道:「我這是怎麼了?」
他凝視我許久,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桃兒,我們有孩子了……」
我耳旁一陣嗡鳴,沒聽清似的看著他。
他哽咽著聲音,又道:「我說,我要做父親了。」
他說的是「我」,不是「朕」,我訥訥看著他,再想裝傻也沒用了。
怎麼就有了呢。
他握著我的手,低聲道:「你不高興嗎?」
我垂下頭不語,摸了摸還平平癟癟的肚子,說不出什麼心境。
從前我也希望和李玄有一個漂漂亮亮,像我也像他的孩子。可後來發生的那些事,讓我不那麼期待這個孩子到來了。
他突然抱住我,輕聲道:「我知道你還在怨我,可那是當時唯一護住你的辦法。」
他嘆了一口氣:「江宣海為了能讓江家出一位太子,這些年不斷插手後宮,如若當時你有孩子便是置身於險境。」
我嗓子幹疼,一字一句擠出:「難道你也護不住我?」
他沒說話,隻是抱著我。
我明白了,就像賀崢對我說過的,女人和孩子是比不上江山的。
江老將軍手握西郡軍,李玄斷然不會為了一個女子去破壞他與江老將軍的「盟約」,隻有這樣,江老將軍才會為他所用。
「那江珠壁呢?」
他松開我,愣然。
我道:「也是你的一步棋?」
我緊閉著唇不語。
我又道:「她肚子裡的孩子呢,是你的嗎?」
他垂下眼搖了搖頭,還是沒開口。
我害怕地往後靠去,此時我才覺得他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帝王。
他紅著眼沉聲道:「江家功高蓋主,我怎能讓她懷上我的孩子?這個孩子隻是扭轉局面的一個契機,隻有這樣江家才會為我賣命!」
我眼裡一片朦朧:「所以,你就找人……江珠壁縱然跋扈,可她又有什麼錯?」
不是我慈悲心腸替江珠壁惋惜,而是我不願意相信李玄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犧牲一切的人。
他蹙眉道:「那些殒命宮中的女子有何錯?被江宣海因一己之私殺害的何其辜?」
我紅著眼望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無比壓抑:「我給他的權利足夠多了,可他卻想凌駕於我之上。桃兒,我是一個帝王,不能被兒女之情左右。」
我問他:「那若是此時需要用這個孩子去犧牲呢?」
他蹙著眉,握住我的肩膀:「現在一切都快定局了,沒人能威脅到你了。」
我苦笑一聲沒再說話。
35.
有了身孕後李玄倒是履行了那句承諾——「日後朕天天陪著你。」
瀾月宮伺候的人多得密不透風,我想去找貴妃娘娘也去不了,她們生怕我一個不小心出了意外通通跟著掉腦袋。
這日好不容易找了機會去了玉藻宮,才得知貴妃娘娘病得下不了床。
聽她說,江珠壁不慎小產,被李玄送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