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這下沈清弦卻是驚訝了,他剛剛是有防備的,但是顧見深動作快且力道大,他竟然沒躲開。


  沈清弦睡在床上,顧見深在上方看他。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沈清弦先開口了:“陛下?”


  顧見深眼睛不眨地看著他,看著他精致的五官,看著他溫柔的眉眼,看著他眸中的擔憂與掛念。


  沈清弦又問他:“做噩夢了?”


  顧見深終究還是放開了。


  噩夢什麼的,他難道不是時時刻刻都身處其中嗎?


  “抱歉。”他低聲道,“大概是被魘住了。”說罷他起身下床。


  沈清弦手腕被他握得有些疼,他雖驚訝於顧見深的力量,但也沒有多想,隻以為他是夢魘了。


  他起身給他倒了水:“喝點兒熱水。”


  顧見深接過杯子,聲音已經恢復如常:“方才有沒有嚇到你?”


  沈清弦搖頭道:“沒事。”


  顧見深喝了口水,溫熱流進胸腔,卻化不了其中的冰寒。


  他看向沈清弦:“國師,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想要的?還真有,沈清弦笑了下道:“當然有的。”


  顧見深轉頭看他:“朕能滿足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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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除了顧見深還真沒人能滿足他了,沈清弦想想覺得十分有趣,他說道:“能。”


  顧見深盯著他道:“告訴我。”


  沈清弦笑道:“尚不可說。”


  他笑得清淺,本來就好看的眸子,此刻搖曳著燭光,竟比往常還要溫柔。


  仿佛他看著他,心裡也想著他,所作所為全是為了他。


  顧見深別開了眼,略有些僵硬地說道:“時候不早了,睡吧。”


  沈清弦也有些累了,便應了下來。


  夜色漸深,月光卻越發明亮,照在漆黑的屋子裡,像落下的一層薄霜。


  顧見深轉身,看著睡著的沈清弦。


  他可以殺了他,這是最好的時間,因為他對他毫無防備。


  可是卻下不去手。


  明知道他虛情假意,他卻不想放棄這僅有的溫暖。


  就好像掉進泥潭中的人,哪怕知道伸過來是一根毒刺,卻還是想要握緊,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渴望得到救贖。


  作者有話要說: 借用一下評論裡的小劇場。


  顧見深:我知道,你想要的是我的皇位。


  沈清弦:不,我想要的是皇座上的你。


  哈哈哈!


  坐等黑深被尊主大人撩瘋23333


第57章 因為太想要,所以一再沉淪。


  沈清弦渾然不知自己差點兒被“送回”萬秀山。


  他起來時顧見深已經醒了。


  今日有早朝, 所以顧見深起得比較早,沈清弦昨晚睡得太晚, 今早有些乏力,尤其天氣漸冷,他真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


  顧見深道:“一會兒用了早膳再走。”


  沈清弦打起精神:“使不得……臣這就回去了。”


  睡這已經是大不敬, 再和皇帝共用早膳……他不能這麼沒規矩。


  顧見深也沒強留他,隻囑咐他道:“衣服穿好, 小心凍著。”


  沈清弦心裡一暖,看向他道:“陛下也是。”


  顧見深道:“朕不怕冷。”


  還真是……每晚踢被子,沈清弦道:“還是陛下年輕。”


  他這話隻是隨口一說卻一下子戳中了顧見深。


  他打量著沈清弦, 上上下下看了好大一會兒。


  沈清弦察覺到他的視線, 疑惑道:“陛下?臣可有哪兒不整?”被顧見深這樣盯著看, 他以為自己沒穿好衣服。


  顧見深卻道:“國師正值最好年華。”


  原來是在打量這個……說起來他這肉胎比顧見深大了一旬有餘,顧見深十四,他都已經二十七了。


  如今還不顯, 等顧見深十八, 他就三十有餘了, 再往後推……


  沈清弦頓時被虐到了, 到時候他一把年紀了, 竟然還要引誘剛成年的皇帝……得多不要臉?


  雖然這肉胎比沈皇後的資質還好, 哪怕七八十歲也能保持容顏不衰, 可也很奇怪了,畢竟這是凡人的世界……顧見深又沒了記憶,他真的能喜歡上一個比自己大十三歲的男人嗎?


  平生第一次, 尊主大人竟然開始懷疑自己的魅力,也是非常稀奇了!


  越想越虐,沈清弦幽幽道:“等以後,陛下可千萬別嫌棄臣年老。”差點就把色衰給說出來了。


  顧見深卻怔了下,他想的是:哪裡有什麼以後?不過聽沈清弦這麼說,他願意配合,他道:“無論何時,朕都不會嫌棄國師。”


  隻是不嫌棄還不行,還得喜歡!


  算了算了,別自討沒趣,還是回去好好保養吧,爭取顧見深十八了,他也瞧著像十八吧!


  沈清弦躬身告辭,顧見深又對他說道:“一會兒見。”


  見他如此高大了還這般黏他,沈清弦是很受用的,他也道:“一會兒見。”


  沈清弦一走,宮人進來問膳。


  顧見深起身出去,看著豐盛的早餐,卻連拿起筷子的心情都沒有。


  美食佳餚,入腸既去,他想要的卻怎樣都得不到。


  秦清總叮囑他要蓋好被子,要小心著涼,他卻總不蓋。


  秦清以為他是天生體熱,不怕冷,可其實有誰會不怕冷?體越熱,越怕冷,可他不想待在柔軟的棉被裡,他需要這刺骨的冷意,需要這份冰寒來提醒自己。


  提醒自己不要墜入秦清編織的溫暖牢籠。


  可實際上,他早就掉進去了。


  顧見深握著筷子,竭力壓制著從心髒處傳來的刺痛。


  他竟然荒唐地想著,如果秦清真是他的兄長該多好,這樣皇位理應是他的,而他卻可以屬於他。


  真正屬於他的,漣華哥哥。


  可惜這終究是妄想,軟弱又怯懦,像個卑微的蝼蟻。


  顧見深手上用力,銀筷在手中彎曲,卻不會被折斷,就像他一樣,倔強地維持著自己的尊嚴。


  清醒一些,別去渴望根本不存在的東西。


  自從衛琎被除,朝堂上一片祥和,議事的進度都快了不少。


  一來是沈清弦很有處理朝政的經驗,沒人搞事後他總能做出最精準的判斷,效率自然提升了;二來大家都不敢惹沈清弦,為了不當出頭鳥,全都成了應聲蟲。


  至於高高坐在臺上的顧見深,本來就不摻言,如今更是句句皆是:“國師所言甚是。”


  這場景讓孫老等人搖頭嘆息,惶惶不安。


  可惜這秦清狡詐,將陛下哄得團團轉,他們竟連勸諫的機會都沒有。


  忙碌了一段時間,把幾件比較重要的事穩定下來後,沈清弦便打算放權了。


  衛琎雖死,但尚有餘黨,他提前處理完再教給顧見深也讓他輕省些,畢竟顧見深剛親政,一上來就是爛攤子,沈清弦怕打擊他的積極性。


  有個好開頭,以後才越發順暢。


  沈清弦對顧小深也是用心良苦。


  至於顧小深同學領不領情……嗯……隻能說雙方運氣不錯,一個還沒捅刀子,一個也不用被戳心窩。


  快要入冬了,沈清弦越發怕冷,每晚一進宮都凍得面色雪白。


  顧見深給他備了姜茶:“喝了驅寒。”


  沈清弦喝下後還是冷得很,他搓搓手道:“今年是嚴冬。”


  顧見深笑他道:“是國師太怕冷。”


  沈清弦道:“真的冷,不信您試試。”


  說著他伸出手,顧見深盯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掌,怔了下。


  說完沈清弦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冒犯,連忙想把手縮回來,顧見深卻一把握住了。


  很冰,卻很細滑,像屋檐上掛著的冰凌。


  沈清弦隻得鎮定道:“是不是很冷?”


  “嗯……”顧見深笑了笑,“朕倒是熱得很,就這般給國師捂捂手吧。”


  沈清弦連忙道:“使不得!哪裡能讓陛下……”


  “別和朕見外。”顧見深溫聲道,“本就是因朕的私心才讓你夜夜奔波。”


  這倒是真的,如果不是為了來哄顧小深睡覺,沈清弦哪裡用大晚上的吹冷風,凍得瑟瑟發抖。


  說來顧見深的手可真熱乎,沈清弦還挺想讓他給捂捂的。


  就這樣吧,反正也沒別人,他和顧見深也沒必要這般見外,沈清弦想想自己“勞苦功高”,也受得起。


  顧見深見他面色減緩,心中竟有些暖意。


  說來可笑,他的手這麼涼,他這麼危險,可他卻隻能從他這裡汲取片刻溫暖。


  如同飲鸩止渴,因為太想要,所以一再沉淪。


  再等等吧……再等一陣子……


  他會讓這一切結束的。


  手熱乎了,沈清弦心也熱乎了,大概就是一顆老父親的心得到撫慰,又能勤勤懇懇地為兒子賣力了。


  入冬後,邊疆會有騷亂。


  尤其碰上嚴冬,更是極其不穩。


  這緣由倒也簡單,邊疆的遊牧民族靠遊牧為生,入冬後天寒地凍,牧草和獵物都大大減少,馬匹也受不住寒,他們吃用不夠就隻能到平原地區來搶了。


  人嘛,總得活著,吃不飽穿不暖,如此災難之下,他們隻能來侵略了。


  今年入冬早,天氣又冷,別說沈清弦了,普通老百姓都知道這是個寒冬。


  雖然家家戶戶有屯糧,可邊疆的百姓卻很不安,生怕被外族給燒殺搶掠。


  今日朝堂上,便有人奏請:“即將入冬,還望能調撥經費,給邊防兵將備齊物資,以防外族來犯。”


  當即便有人道:“備得再齊又如何?蠻族鐵騎,真要入侵,哪裡防得住!”


  這話一出,便有將領火了:“防不防得住你怎知道?難道還能棄百姓於不顧,任那蠻族燒殺搶掠?”


  “歷年迎戰,你們可有過豐功偉績?哪次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站著說話不腰疼!我衛國邊域遼闊,那蠻族入侵從無定數,哪是那般好防範的!”


  “既不好防範,何不與其求善,助其度過寒冬!”


  “荒唐,我泱泱大國還會畏懼那等夷族?真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朝堂上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的吵了起來。


  這也是慣例了,對於用兵一事,向來有主戰和主和之爭。


  雙方都各有各的道理,除了吵吵鬧鬧,從來是分不出個所以然的。


  這時候就需要有人來裁定了,到底是戰還是和,看的是國力也看的是帝王心性。


  “好了。”沈清弦開口,打斷了雙方的“罵架”。


  他一出聲,大家自是安靜了,歷朝歷代,喊停的都是皇帝,但他們如今是國師一言堂,所以沈清弦一開口,他們就等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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