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他背負鬼頭妖刀,氣勢開滿、碾壓全場,朝‘假臉二號’和瀛方斛走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來搶親的。


圍觀群眾寂靜冷漠的外表之下,是一顆已經沸騰嗷嗷叫的心,他們熱切的注視高臺之上即將發生的搶親大戰!


那隻存在於話本戲曲中的搶親!!


‘假臉二號’有點緊張,他沒有心理準備,玉月曜隻讓他熟知瀛方斛和昆侖神主便可,沒有告訴他東荒境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話說回來,東荒境主還挺好看!


心髒砰砰跳的‘假臉二號’慢慢露出笑:“――”眼睜睜看著鹿桑荼越過他,停在瀛方斛和苗羊駝面前,目光落在了苗羊駝身上。


瀛方斛:“喝喜酒左轉,給喜錢右轉,打架約明天。”


鹿桑荼指著苗從殊:“我來搶他。既然你可以,我應該也可以。”


圍觀群眾:“――!!”所以到底為什麼全都看中羊駝?!它是什麼神獸?值得你們拋下十年前你爭我奪的前情緣選擇了它!!!


瀛方斛反唇相譏,還沒嘲諷完畢,臉色一變,腳下忽然出現巨大的陰影,那陰影逐漸擴大並將整座高臺、整個魔宮都完全籠罩住,真正的遮天蔽日、不可估量。


所有人抬頭看,卻見高臺之後,一神獸緩緩直立,其身形之龐大如連綿不絕的山脈,其高可聳入雲端,其長不可知,其名為鯤。


鯤化為鵬,再縮小如鷹隼,落於高臺之上。鯤鵬後背有一人,廣袖長袍,清雋無儔,飄然出塵一神仙。


他便是昆侖神主。


哪怕很多人並沒有見過昆侖神主的真容,但在他們看到鬱浮黎出現時,心裡不約而同認定他應該就是昆侖神主。


唯有真正的神明,才有此神通,才令人由心而生出跪拜臣服的崇敬。


――不過,神主來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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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主道侶在啊!


鬱浮黎伸出手,淡聲說:“過來。”


一道純白圓潤的身影飛快的滾了過去,還把他的黑羊蹄子搭在神主宛如白玉般剔透完美的手掌心裡,怎麼看都有種很想擦眼睛的衝動。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下移,落在那隻笑得有點羞澀的羊駝身上。


“……”


――為什麼又是羊駝?!


苗羊駝微笑:是我是我還是我,你們最熟悉的朋友小羊駝。


第53章


此時再沒腦子的人也都反應過來,羊駝才是真正的苗姓散修,那個‘假臉二號’是偽裝的。


‘假臉二號’臉色煞白,想也不想便扭頭逃跑,剛跳下高臺就被瀛方斛的銀絲線割成碎塊,屍塊被魔獸分而食之。


其他人見此一幕倒沒覺得殘忍,反正魔域畫風一向如此。


倒是苗姓散修,原來是名為羊駝的神獸嗎?


苗從殊:不。我不是。


眾人昂首眺望,靠近瀛方斛的魔將則速速後退到安全的地方,他們惹不起那群大佬。


朱厭城裡,哗然聲起。


越青光豔羨:“苗道友到底還有多少驚喜是我不知道的?”


何等恣意暢快的養魚生活?


沒有是是非非,沒有修真和飛升的壓力,更沒有誰對不起誰,隻關心魚肥不肥。


乘風破浪,其樂無窮。


乃剎惋惜:“苗施主本與我佛有緣。”


武要離:“哪位婦女與你佛無緣?”這緣分屬實廉價。


乃剎:“……”你們都不懂開光的樂趣。


白玉京。


越定檀失手捏碎他手裡盤的兩千年核桃,目眦盡裂:“居然是羊駝?!”這些人都什麼破眼光?


魔宮高臺。


鬱浮黎彈了個響指,隼崽便躍入臺底,再躍出時陡然變大,張口一把將高臺吞進去。而其他人則見到黑色的霧氣籠罩高臺,隻吞噬了鬱浮黎和苗從殊等四人。


“什麼情況?”、“是不是在打架?殺奸夫?”、“魔主和境主估計沒法活著走出來……可惜不能親眼看到戰況。”


聞言,周邊幾人對他投來敬佩的目光。這道友怕是沒見過十年前整個太玄宗山脈都被夷平的盛況,話說回來,魔宮、或者說魔域還能保住嗎?


外面揣測不斷,裡面風平浪靜。


苗從殊鑽進鬱浮黎的袖中乾坤變成人身,穿好衣服再出來,找了十年都沒找到人的瀛方斛和鹿桑荼見狀,神色微動,見他安然無恙、臉色紅潤,而且修為臻至大乘期,可見鬱浮黎將他照顧得很好。


他們便放心了。


鹿桑荼提出想和苗從殊單獨說話:“鬱神主,我知苗殊什麼動靜都瞞不過您。但這是最後一回。”


瀛方斛緊跟著提出相同要求。


鬱浮黎撩起眼皮:“不行。”


瀛方斛:“你非得盯那麼死?百年前若非我和殊殊所求之道截然相反,現在他已經是我的魔後、我唯一的道侶!”


這話觸到鬱浮黎的逆鱗,空間重壓陡然集中砸落瀛方斛和鹿桑荼的後背,壓得他一個趔趄險些向前傾倒。卻聽鬱浮黎的語氣帶了一絲陰鬱:“若不是……算計,輪得到你們?”


苗從殊隱約聽到鬱浮黎說什麼,但耳朵像被黑霧堵塞住,他疑問出聲。


鬱浮黎捏了捏苗從殊的脖頸,淡聲說:“沒什麼。”


瀛方斛和鹿桑荼此時已經滿頭大汗,脊梁幾乎被壓垮。鹿桑荼抬頭看向苗從殊,穩住氣息說道:“苗殊,你剛才聽到我們的請求。你自己決定聽不聽,我想說的事情有關於你――”


苗從殊回頭看鬱浮黎,鬱浮黎長而直的眼睫毛擋住眼眸,叫人無法看出他此刻是什麼想法。


苗從殊眨了下眼睛,扯了扯鬱浮黎的衣袖,在他耳旁說:“他們是我惹來的因果,也是我的情緣……過去、都過去了,但是最後一次解決,我親自來解決。”


鬱浮黎涼涼的掃了他一眼,“最後一次。”


苗從殊以為他指的是最後一次容忍他和前情緣糾纏,當然後來他才知道這句話包含的意思更多。


“必須。”


苗從殊拍胸口擔保,然後深吸口氣,朝瀛方斛和鹿桑荼走去,這還是闊別幾百年頭一次以如此平靜的心態面對他們。


早該來一次開誠布公的和平分手了。


因為修為而膨脹的苗從殊給自己加油打氣,然後看到鹿桑荼背後嗡鳴的鬼頭妖刀,腳下一轉還是來到瀛方斛身邊:“說吧。”


瀛小漂亮雖然嗜好詭異,但是感覺比較好說話。


瀛方斛扯了扯唇角,把苗從殊拉進自己的識海。他的識海是廣闊浩渺的血紅色焦土,如早期聞之色變的魔窟。沒有苗從殊後來種起來的菜地,隻有死氣沉沉的焦土。


冒著血腥味的焦土才是魔窟,是他有意識以來便掙扎生存的地方。瀛方斛如是想著,明明最開始苗從殊是屬於他的,可為何連魔窟都得到了他的饋贈,唯獨自己什麼都沒有?


苗從殊:“你這識海,多少種點菜。”修士的識海便是心境,心境如何,呈現出來的識海便如何。


瀛方斛:“你送我的草原還不夠綠嗎?”


苗從殊:“不然養點魚?”反正生機勃勃就好。


瀛方斛:“然後同類相殘?”


苗從殊:您這樣我們就沒法正常交流了。


“嗤。”瀛方斛睨了眼苗從殊,單手扯開衣領露出精致的鎖骨、白皙的胸膛和腹肌。


苗從殊擋住眼睛:“別這樣,冷靜點。”


“你腦子裡想什麼?”瀛方斛在心口處劃一刀:“我挖心拿點東西而已。”


苗從殊:“你何必裸上身?”


瀛方斛:“我樂意。”


苗從殊:你開心就好。


瀛方斛的手指很修長,指甲黑色的、尖尖的,看上去很漂亮。他用長而尖的指甲剖開心口、劃開心髒,從裡面取出一滴綠色的水珠,然後白著臉遞給苗從殊:“拿去。”


苗從殊接過水珠裝在靈器裡,問道:“這是什麼?”


“蛇鱷之毒。”瀛方斛輕描淡寫,手指甲往心口那麼一抹,傷口瞬時完好無損。“我殺了上萬頭蛇鱷,取出來的毒,存在心口才煉出這麼一滴。”


苗從殊愣住,瀛方斛瘋了?蛇鱷之毒對修士的傷害有多強大有目共睹,他把那麼多蛇鱷之毒存在心口煉化就不怕死嗎?


瀛方斛見他滿臉震驚,‘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是屍傀,世間劇毒再可怕也毒不死一具屍體。”


苗從殊瞪大雙眼,低斥:“你不怕死嗎?”


所謂屍傀便是將自己殺死再鎖魂,利用無數殘忍的方式將軀體和神魂再度融合,過程極其痛苦,而且危險。


一不小心便是魂飛魄散的下場。


瀛方斛:“這是我的道。”他追求的修羅道,沒有生死的區別。


朝聞道夕可死矣。


瀛方斛從不後悔自己選擇的修羅道。唯一遺憾的事情便是百年前不懂事,強求苗從殊和他同道修行,要他跟著變成屍傀。


結果便是苗從殊跑了,他還死不悔改,企圖以自身為例告訴苗從殊不要害怕,可以跟他一起走。


苗從殊愣神之際,瀛方斛突襲,碰了他的臉又迅速縮回去。


“我突然覺得你還是活著比較好,”他歪著頭,表情在回味剛才的觸碰,有點病態:“是暖的。”


懶懶散散不怎麼愛修煉,隨心所欲、及時行樂,熱愛陽光和自由,愛吃愛睡永遠笑著的苗從殊,才是他心裡的苗從殊。


苗從殊:“你心裡是不是在誇我?”


瀛方斛點頭:“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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