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深吸一口氣,真的懷疑眼前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最後,他指了指自己,咽了咽口水:「我是誰?」


我閉了閉眼,有一瞬間的無語。


「溫書意?」


「嗯。」


「你想起來了嗎?」


「想起什麼?」


我一問,他的神情瞬間失落下去了。


正好宋知讓去買奶茶回來了,我眼睛一亮,立刻起身過去迎他。


「阿讓!」


走得太快了,我踉跄了一下。


他扶了我一把:「坐著等我就好。」


我撇撇嘴,小聲道:「不想和他待在一起。」


快十點的時候,江讓那邊來了一個電話。


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女人的嬌聲抱怨:「阿讓,你什麼時候來找人家啊。」


兩道視線斜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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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讓手忙腳亂地把手機音量調低。


哦豁。


我轉回頭,繼續看玻璃罩裡那隻胖貓貓。


江讓上前來,像是想解釋。


可還沒開口,下一通電話就打過來了。


過了會,他指著手機屏幕的備注給我看:「你看,是家裡老頭子叫我回去,你別誤會啊,我承認我之前是愛玩了點,但是現在我把她們都清理掉了,我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弄到的我的電話。」


話末,他小心翼翼地看我:「你沒生氣吧?」


我戳了戳貓貓的臉,道:「沒有啊。」


貓貓把腦袋伸過來蹭了蹭我的手指,模樣傲嬌又可愛。


我彎起了眼睛。


見我確實沒有在意,江讓松了一口氣,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那我先回去了。」


「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說到這個,他突然想起來,「你上次幹嘛拉黑我微信。」


「看你不爽。」


江讓:「......」


江讓走了之後,就剩下我和宋知讓兩個人。


我的心情顯而易見地明媚起來。


江讓在的時候,我幹什麼他都要指指點點。


我說我想要去夾娃娃,他說我幼稚。


我說我要去剪繩子,拿那個草莓熊,他說別傻了,拿不到的。


甚至我說想喝奶茶,他都要說甜膩膩的東西,有什麼可喝的。


總之,他在我面前真的越來越礙眼。


不敢想象,沒了他之後,我是多麼活潑開朗快樂。


吃飯的時候,我還特地開了瓶紅酒,和宋知讓碰了杯。


雖然我倆喝得不多,但宋知讓還是叫了助理過來開車。


夜色下,這個城市車水馬龍,閃爍的霓虹燈火碎在擁擠的人流中。


宋知讓牽著我往外走。


我ťṻ₆嬌聲嬌氣地抱怨:「宋老板好會壓榨員工。」


「他一個月工資比你的零花錢多。」


我:「......」


12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半了。


車子平穩停下,宋知讓下車替我開了車門。


我閉著眼睛,朝他晃了晃手臂:「吃太飽啦,走不動。」


他撿起我的包包,掛在自己身上,然後伸手抱住我,往家門口走去。


深夜的晚風涼爽又舒適。


我滿意地合著眼睛,用發燙的臉頰蹭了蹭他的脖頸:「阿讓,我就知道你最好啦。」


「我上Ţṻ₎輩子一定是拯救了銀河系,才找到你這麼好的男朋友。」


他的腳步頓了一瞬。


我在他的耳朵上親了又親,然後用手摸了摸:「你的耳朵好燙。」


可能是酒精作用,我的腦子有一瞬間沒轉過來。


以為是天氣太熱了。


湊過去認真地幫他吹了吹。


我明顯感覺他的身子抖了一下。


沒等他開口叫停,我就垂下了頭,埋進了他的脖頸裡。


困意襲來,我打了個哈欠。


他偏頭看了我一眼。


夜色寂靜,花壇的月季花搖曳著身姿,他踏著臺階一步步地走。


腳步又慢又緩。


皎潔的月光下,交疊的影子被無限地拉長再拉長。


13


次日我睡到十點才起,王媽沒有出門買菜,就守在客廳等著我。


一看見我,她的眼眶就紅了,雙手放在身前,不安地搓著,像是有什麼話想說。


我一看她的模樣,就猜到了七八分:「小易又出事了嗎?」


小易是她的孫子,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我去看過幾次,白白瘦瘦的小男孩,很有禮貌。


我出錢給他動了手術,這兩年情況已經逐漸好轉了。


「不,不是。」她搖頭。


「那是什麼?」我拉開餐桌的椅子坐了下去。


「小姐,」她站在我旁邊看我吃早餐,斟酌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我,「你昨晚和宋家少爺出去,沒被別人看到吧?」


「別人?什麼別人?」


「就是江家的人。」


我想了想:「江讓跟著一起呢。」


王媽的瞳孔地震了。


我看她怔愣了好久還沒緩過來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嗎?」


王媽是我從老宅裡帶過來的,她從小看著我長大,知道我青春期裡所有的小煩惱,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外面的陽光漸漸刺眼起來。


王媽欲言又止,最後什麼也沒說,拎上菜籃子出門去了。


可我卻看見,出門前,她眼眶通紅,朝我投來的深深的一眼。


14


接下來的兩個星期裡,江讓時不時就來找我,我每次都回絕了。


我偶爾去宋知讓的公司找他吃飯,公司的人基本上都認得我了,見我的時候還和我打招呼。


雖然日子照常在過,但是我的情緒卻逐漸消沉下去。


我變得很難開心起來。


我常常在深夜失眠,長久地望著遠方晝夜交界處發呆。


每當這個時候,我會給宋知讓打電話。


大多數時候我都不說話,他也同樣安靜。


但電話那端的呼吸聲存在感很強,我會突然眷戀起和他擁抱的溫度。


我開始發現,自己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可當我使勁去想,記憶的盡頭卻是一片清冷與空白。


這種焦躁和不安一直折磨著我。


我們去了一次醫院,還是上次的那個醫生。


「恢復得還行。」他在病歷本上記錄下來,「保持愉悅的心情就可以了。」


最後出門的時候,他把宋知讓叫住了:「還有點事要另外吩咐。」


我抬眸看向宋知讓。


他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背:「你先到外面去。」


不知道為什麼,一踏進醫院,我就有種強烈的抵抗。


如果這次不是宋知讓堅持要來,我肯定不會答應。


眼見要和他分開,我十分抗拒。


見我不走,他摸了摸我的頭發:「我很快的,到外面等我好不好?」


醫生的眼神在我們身上落了片刻,若有所思,然後又低頭寫病歷了。


最後還是宋知讓哄著讓我松開了手。


他說過幾天帶我去泳池電音派對。


這對我來說是很大的誘惑。


我急需一場熱鬧喧囂的派對來衝淡內心的沉悶和壓抑。


我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在門口等我就好。」他叮囑道。


「哦。」


門「啪嗒」合上。


醫生放下筆,抬起頭:「宋先生,有些事情我們需要確認一下,您和溫小姐之前認識嗎?」


Ṱù⁽「認識。」他沒有猶豫。


「這就怪不得她對你有那麼強的依賴感了,基於這個事實,她的恢復也會慢一些,但如果受到強刺激,一夜恢復也不是不可能。」


他垂下眸子,很輕地「嗯」了一聲。


「她平時可能會感到焦躁不安,比較脆弱敏感,可能容易掉眼淚,這些都需要你去安撫。」


「心理報告顯示,她是個長期內心比較壓抑的人,這段時間也正好把那些情緒釋放出來,她偶爾可能會有一些過分的要求,你可以盡量滿足她。」


說到後面,醫生站起來拍了拍他的肩:「再堅持一下,等到她恢復記憶了,就不會像現在那麼黏你了。」


「到那個時候,所有事情都將回到正軌。」


他的手指默默收緊,又緩慢松開,淡淡道了一句:「謝謝醫生。」


15


泳池派對是晚上開始的。


我傍晚出門的時候,王媽叫住了我。


她上前來,給我遞過來一件薄外套:「小心晚上冷。」


「不會的。」我拒絕了。


她看著我,嘆了口氣:「本來說祖輩的事情,不該牽扯到你們小輩的。」


「但是,嬌嬌,放縱的時候,還是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你很喜歡他。」


「快要結婚了,好好和他做個告別也好。」


我隱約從她的話中捕捉到了什麼。


腦子的有團模糊的記憶與之呼應。


「王媽。」


一開口,眼淚就毫無徵兆地掉了下來。


為什麼會突然難過呢。


我伸手去觸碰眼角。


心口那股洶湧至極的情感壓向了我。


在我怔愣之際,粗礪的指腹替我抹去眼淚。


她眼圈紅紅地朝我扯起一個笑,語氣溫和:「那邊我幫你瞞著,今晚你什麼都別想,玩得開心點。」


16


派對是位公子哥舉辦的,他一看見宋知讓,就樂呵呵地過來帶路:「真難得,我們的大忙人也會對我這種場合感興趣。」


說著,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揶揄道:「也不怕你小女朋友吃醋?」


「是我要來的。」我搶先宋知讓接上話。


他的眸子裡閃過驚訝。


「那可要玩得開心。」


「不然就是我周某人招待不周了。」


我點頭:「會的。」


豪華的院子裡掛滿了閃爍的彩燈,隨著夜色落下,院子裡漸漸熱鬧了起來。


泳池很大,中間搭了個臺子。


我泡在泳池裡,隨著音樂盡情搖擺,跟著周圍的青年男女,大聲地歡呼喝彩。


仿佛隻有沉浸在這場喧囂中,才能什麼都不去想。


「哎,溫書意!」旁邊的一個短發的女孩子拍了拍我的肩膀,臉上洋溢著笑,「你怎麼在這?」


舞臺上的搖滾樂剛好進入高潮,周圍都是躁動的鼓點,我聽不太清,把耳朵湊近了她。


「聽說你要和江讓結婚了,恭喜啊!」


舞臺的燈光正好射了過來,晃眼得讓我閉了閉眼睛。


她的聲音夾在熱鬧和喧囂裡,很微小,可一字一句卻仍能準確飄進我的耳朵裡。


「都說他花心,可這段時間來Ţṻₑ,他可是專門為你收心了呢!」


「我們平時的喝酒聚會他都不來了!」


「真羨慕你!」


舞臺上的燈暗了下去。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17


泳池邊樹影婆娑,空蕩又寂靜,隻有幾個清潔阿姨在打掃桌子上東倒西歪的香檳。


宋知讓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扣子解開兩顆,正在低頭看著手機。


屏幕的光打在他的臉上,襯得他的五官更加立體,眉眼更加深邃。


他安靜得和泳池中央的熱鬧格格不入。


有兩個金發碧眼的美女恰好經過,拿出手機想和他加聯系方式。


他淡淡地拒絕了。


一轉頭,他就看見我站在不遠處,紅著眼圈看他。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然後打開腿,朝我伸手:「過來,抱。」


半明半暗的燈火落到他的身上,周遭所有的熱鬧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


直到腦袋被他按進懷裡,熟悉的雪松香將我包裹。


我才發現不是夢。


顫抖的指尖碰了碰他的背部,溫的,硬的。


是真的。


「不玩了嗎?」他問。


我把側臉貼在他的身上,聲音又悶又啞:「想回家。」


於是他沒有放開,就著這個姿勢把我抱起來。


即使我的身上都還是湿的,他也一點不在意。


像是怕我難堪。


他把我的腦袋往肩窩裡按了一點,這樣就沒有人會看到。


他的目光下落到我的腳上。


「鞋子呢?」


我搖搖頭,把頭埋得更深。


他帶ťũ̂ₘ著我繞了半圈,終於在下水的地方找到了鞋子。


然後一手拎著我黑色的高跟鞋,一手託著我的臀部,帶著我從小門走了出去。


18


回去之後,我早早就睡下了。


王媽看見我失魂落魄的模樣,什麼也沒問。


一直到半夜,我從夢中驚醒。


房間裡黑得壓抑,我按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耳邊的頭發幾乎被汗水浸湿。


指尖攥著被子緩緩收緊,我把目光移向了牆壁的鬧鍾。


凌晨四點。


外面海棠花未眠。


江讓、未婚夫、公司破產、聯姻、宋知讓、欺騙、分手......


所有的記憶都湧入我的腦袋裡。


我失力躺到了床上,看著泛白的天花板。


想起了所有。


19


早上穿衣服的時候,我的指尖一路往後,落到溫柔知性的款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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