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半,陸濃再一次睡死在書桌上……明天周六全天沒課,和秦大姐約好參加茶話會,陸濃本來打算學到三點。
這回裴寂安沒有試圖推醒她,自然而然地把她抱到了臥室床上,到了床上比趴在桌子上睡舒服,陸濃調整了下身體,睡得更熟了。
裴寂安盯著陸濃看了一會兒,走出臥室,再進來的時候手裡端了一盆清水,他走到床頭把陸濃半抱在懷裡,耐心地為她擦拭臉頰和雙手。
裴寂安的動作和緩溫柔,陸濃舒服了,全程配合他側臉伸手,擦完以後甚至開始打起小呼嚕。
這天半夜,陸濃腦子裡有根弦,讓她又從睡夢中醒過來。
和昨晚一模一樣焦灼的姿勢,不論是她還是裴寂安,她的腿放在不該放在的位置,裴寂安的手仍放在昨夜那個不該放在的位置上。
她身上穿的是睡衣。
陸濃望天,雙眼無神、生無可戀、死魚一樣毫無機制的眼神像極了早上的裴錚。
她轉頭望向裴寂安,幽幽地說:“你是不是醒著?”
裴寂安沒說話,隻是把陸濃往懷裡帶了帶說,“睡吧,明天你不是還要早起陪幹媽鍛煉身體嗎?”
陸濃:“……”你大爺的香蕉菠蘿哈密瓜。
她也不抱著裴寂安的胳膊了,直接擺爛,在黑暗裡慢慢伸出一根國際通用手勢比向裴寂安。
裴寂安不知道看懂沒,不過陸濃心想像他這種老色批即使看懂也應該不在意。
“哼!”陸濃越想越氣,用腳踢了踢他,咬著牙說,“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都這樣?”
“不是,”裴寂安聲音不高不低,和昨晚如出一轍的平靜。
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說,“最開始是你自己跑進我懷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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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陸濃成功讓陸濃啞口無言,可接下來裴寂安又說:
“講講道理吧濃濃,你讓老太太每天熬湯,今天說要熬兩碗,我是個正常男人。”
這是裴寂安第一次叫出陸濃的小名,聲音低沉溫柔,帶著一絲絲無奈,可惜陸濃現在滿腦子都想為自己正名,壓根沒聽出別的意思。
“我、我……我跟你說過不是我讓幹媽熬補藥!”
“那今晚呢?”
陸濃:“……”她簡直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算了,毀滅吧,這個無情的世界。
陸濃閉上眼睛,告訴自己沒什麼,等著吧,等你傷好了,早晚有一天她要把便宜佔回來。
又是迷迷糊糊將要睡過去時,她總算想起方才裴寂安似乎叫了她的小名,那她是不是也要改變對裴寂安的稱呼了?
第二天一早,為了陪幹媽鍛煉身體,陸濃六點就起床,起來的時候裴寂安已經不在家,一側的床鋪和被子整整齊齊疊好。
裴寂安這兩天比沒受傷之前還忙,聽幹媽說她不在家的時候,裴寂安中午也沒回來吃飯。
陸濃坐在床上發呆,思考以後如何對待(折騰)裴寂安。
想了很久也沒想到好主意,可惡,讓他多喝一碗補湯,最後老色批裴寂安竟然用這個理由轉嫁過錯,懲罰的竟然是自己,還有天理嗎?
陸濃濃表示自己想不通,她生氣捶手,憤憤不平地起床。
一下樓,見隻有幹媽一個人在摘豆角,陸濃環顧四周,“幹媽,裴錚沒起來嗎?”
老太太見到陸濃嚇了一個哆嗦,心裡狂喊阿彌陀佛,按她對陸濃的了解周六周末小姐是會睡懶覺的,早上她還特意沒敲門送湯水,就是為了讓小姐多睡會兒,忘掉昨天說的拉著她這個老婆子鍛煉的話。
沒承想小姐還是起來了,老太太現在心驚膽戰,怕她提鍛煉的事,連忙禍水東引,“小錚啊,他還沒起來呢,在睡懶覺,濃濃你趕緊去叫他起來,家裡有一堆活兒等著他幹,對了,不是還安排他學習嗎?要的要的,學習好啊。”
“……”
幹媽您也太明顯了吧?
不過陸濃沒戳破老太太,決定先搞定裴錚。
她上樓敲裴錚的門,沒敲幾下裴錚就開門,黑著臉咬牙說,“我知道了,這就去把他們三個喊來。”
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既然打不過陸濃,那就多喊幾個人陪他一起。
嘖嘖,陸濃搖頭,這就是純純的社會主義兄弟情啊,張開平他們不得謝謝裴錚?
老太太到底沒逃過陸濃的魔爪,被她抓著一起運動了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後陸濃總算放過了吳媽,吳媽和裴錚對視一眼,簡直惺惺相惜,這天開始祖孫情更上一層樓。
早上八點,陸濃開始化妝打扮準備參加聚會。
秦嫂子告訴過她,每回大院軍嫂小聚都是葉副師長家的鄭嫂子主持的,有時候會有個主題,例如組織軍嫂們勞動、做吃食慰問戰士,當然還有給沒愛人的官兵牽線搭橋找個妻子。
這次聽說是大院裡有幾家的兒子找到女朋友了,裡面恰好有鄭嫂子的兒子,鄭嫂子一尋思,幹脆約了大家聚一聚,也好趁機試試未來兒媳婦的斤兩。
其他幾家人覺得這個主意不錯,紛紛響應,也把自家未過門的媳婦叫來一起熱鬧熱鬧,這下子就算本來各家沒攀比的意思,到最後也不得不比較一番了。
怎麼比較?樣貌、打扮、談吐、待人接物。
敬人先敬衣,穿衣打扮肯定會率先卷起來。
所以說這次雖然是陸濃第一次露面,主角不是她,她沒必要穿的很高調,當然也沒必要故意扮醜,秦大姐說過軍嫂裡有幾個家庭條件好的,穿衣打扮上不比陸濃差。
再者她和裴寂安相差十幾歲,穿的顯幼也不行,最好打扮的成熟點又讓人覺得不搶風頭。
陸濃挑了條不會出錯的溫柔系白裙子,這類裙子會讓人顯得文靜淑女,間接拔高幾歲,頭發用皮筋規規整整束在腦後,沒別的花裡胡哨,臉上隻抹了護膚品,連口紅都沒塗。
不過陸濃天生唇紅齒白,不塗也沒很大差別。
她先去了秦大姐家裡,秦大姐拉著她轉了一圈,上下打量說,“你今兒把額頭全露出來了,我怎麼看著更好看了呢?”
又瞧著陸濃的裙子說,“衣服太素淨了,看出你不想出風頭了,沈家那個愛穿紅裙子,她可不會管搶不搶別人的風頭。鄭嫂子是個溫和性子,不會在意這些小節,而且我說妹子,你這長相,想不出風頭都難,索性咱們就別管了,長得好看咱驕傲。再說你態度也擺在這了,諒他們也沒舌根好嚼!”
陸濃聽了感動,秦大姐三觀簡直太正了。
鄭嫂子家就在秦大姐家後面,時間尚早,秦大姐給陸濃科普了點各家遠近親疏關系和軍嫂的性子,半個小時後兩人才出門。
陸濃和秦大姐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個人在聊天了。
見她們進門,客廳裡的女人們齊齊看過來,空氣有一瞬間的寂靜。
第36章
誰也沒想到裴寂安新娶的媳婦長得竟然這麼好,在座的有一個是一個都被比成了泥,就連今天來相看的小姑娘們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
愣怔過後,客廳裡女人們神色各異,有人黑臉,有人好奇多看了陸濃幾眼,有人緊張警惕起來,還有人意味不明。
陸濃不動聲色打量了一圈眾人的臉色,看來今天友好平順的茶話聚會計劃無法實現了。
秦大姐挺直腰板,對現在這個看呆眾人的場面十分滿意,她領著陸濃走進客廳,對主人鄭大嫂說:“鄭姐,我們來得不算晚吧?”
“不晚不晚,快坐吧。”
鄭大嫂面目和藹,一頭齊耳短發,頭上帶著個黑色發箍,四十歲上下年級,打扮整齊利落,說著拉過陸濃笑著說:“你就是小陸吧?我聽秦晴說過你,說你樣貌不俗,是個一定頂一的大美人兒,今兒一見果真不假。”
陸濃笑笑說:“您客氣了,這是家裡人做雞蛋糕,拿來給您嘗嘗。”
雞蛋糕是吳媽專門給顧淮做的,陸濃臨出門的時候想起第一次上門做客不能空手,送酒水又顯得太正式死板,就跟幹媽要了些雞蛋糕。
這時候雞蛋糕可是樣不錯的糕點,裡面有糖有油又有雞蛋,做起來費事吃起來香,老少皆宜,一般人家也就過年的時候買來給老人孩子嘗嘗味,用它做上門伴手禮既不貴重也不輕佻。
“哎呦,太謝謝你了小陸,你看你來還帶這麼精貴的東西,”鄭大嫂看著是真喜歡陸濃帶的糕點,不住地點頭說,“老葉最喜歡吃這東西,噴香不費牙口,就是我們家沒人會做,每回都要去供銷社搶,難買啊。”
鄭大姐對陸濃神色更加和藹了,她親自引著陸濃到沙發上,給陸濃介紹起在座的人。
“這幾位來得早都是年輕人,想必你們有話聊,這位是蔣參謀家屬李令儀,是咱們中性格最好的一個人;這位呢,是沈副旅長的家屬王紅棉,小王同志可是高級知識分子,你看她打扮談吐就知道了;
這位是葉部長的家屬阮玉芳,小阮是市歌舞團出了名的好嗓子;最後這位是潘小娟,我們家翔飛的女朋友,你們帶她玩啊。”
鄭大嫂又指著陸濃對其他人說:“這位是咱們軍中第一美男子裴參謀的妻子陸濃同志,嘖嘖,他們夫妻二人站在一起,那才真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
“我代表在座軍嫂們歡迎小陸同志加入我們軍嫂大家庭。”
鄭大嫂一席話說完,潘小娟立馬松緩了臉色,她就是剛才第一個眼見到陸濃後神色警惕的人,到底年輕,臉上藏不住事,鄭大嫂不動聲色皺了下眉頭,在心裡搖頭。
不過凡事都怕對比,如果說潘小娟隻是稍稍露了端倪,那麼等鄭大姐誇完“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八個字後,阮玉芳的臉上已是明晃晃的不屑嘲諷了。
陸濃提前做了點功課,知道阮玉芳是裴錚口中葉慧慧的親媽,沈以梅女士最好的閨蜜之一,明白身份後,陸濃對她的表現心下有了數,連裴明霞都對她那個鬼態度,阮玉芳這個樣子也不足為奇。
陸濃起了玩心,給每個人都做了類似遊戲一樣的陣營屬性判斷,阮玉芳的應該是:邪惡敵對。
除了阮玉芳一人表明對陸濃的不喜態度,剩下人裡蔣參謀家屬李令儀態度友好,對陸濃露出善意綿軟的笑,上次陸濃去送缽仔糕的時候她不在家,因此足足兩人遲了十來天才見到。
很難想象她這樣的性格竟是小心思賊多的蔣聿親媽。
裴錚還是靠點譜的,他曾介紹過蔣聿親媽、秦大姐都是陸濃可以交往的對象,所以李令儀的屬性陣營是:善良隊友。
最後一個人王紅棉,她是在場最難判斷的一個。
按照身份,王紅棉是沈以梅的親親大嫂,隸屬的陣營本該是敵對,但陸濃從她身上、眼神上看不出對自己有很大惡意。
更有趣的是她沒有和阮玉芳坐在一起,反而和李令儀親昵,阮玉芳對陸濃露出不禮貌神色的時候,她的微表情是下意識皺眉,略帶嫌棄。
但這並不能說王紅棉對陸濃友善,她的態度是高傲,看陸濃的眼神類似前世大家看花瓶的樣子,說白了就是覺得陸濃是個靠臉上位的漂亮文盲。
陸濃:“……”好歹也是個大學生,看不出我腹有詩書氣自華嗎!?
其實陸濃不是真的沒氣質,相反她的長相讓她自帶一股仙氣,怪就怪在王紅棉這人向來自視甚高,少有她打心裡看得上的人,又加上陸濃的秦大姐帶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