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高強先是放低身段好言相勸,見王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幹脆卸下偽裝,露出本來面目,隻是冷笑,“不怪你一生孤苦艱難,卻不是個傻的!咱們都是買賣人,隻要給銀子,賣給誰不是賣?朝廷隻是空畫餅,難道這下頭幾百張嘴不要吃飯麼?如今人家給的白花花銀子,送上門來的,為何不要!”


  王美也愛財,卻不稀罕這樣昧良心的銀子,當即與他爭吵起來。


  王美執意要和離之後回中原,高強哪裡能放任一個知曉自家秘密的女人活著離開?


  他擔心在自家地界上犯案容易引火燒身,借口“一日夫妻百日恩”,要借著上貨的順路送王美回去。


  王美獨自打拼這麼多年,心眼兒還是有的,又認清了高強真面目,哪裡肯依?執意要自己上路。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高強順勢答應,轉頭卻拿了手下一個年紀、體型和容貌都與自己相仿的伙計的路引,悄無聲息的跟了王美一路,一直等到了峻寧府地界,任誰也想不到是廣元府的人犯的罪,這才痛下殺手……


第129章


  “叛, 叛國?”王順愕然的跟著念了一遍,神情有些呆滯, 顯然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


  一直以來, 他隻覺得姐姐是被負心漢所殺, 可誰能想到一朝家仇倏忽上升為國恨,這種跨度對一個普通商人而言實在過分沉重。


  “那他?”


  “高氏一族必然會被處以極刑, 流傳千古罵名。”


  王順機械的點了點頭,本能的向後摸著石凳坐下, 兩隻手撐著膝蓋,雙手微微顫抖,腦袋裡亂哄哄的。


  過了許久,他才仰頭看向前面的晏驕, “那我姐?”


  她不會也……


  “你姐姐實在是我生平所見最佩服的女子。”晏驕道, 平靜的表情中沒有一絲敷衍。


  王美其人無愧其名,生於幽暗,心向光明, 哪怕從小到大並沒接受過多少來自周圍的善意,可在發現危機時,仍毅然決然的選擇放手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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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像她那樣聰慧之人, 既然能不動聲色打發走了弟弟,想在高家人發覺之前逃跑並非不可能。而且她在高家的幾年內親自經手了不少生意, 不會不知道妄圖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難如登天。


  可即便如此,她仍舊懷抱一絲僥幸,勇敢的直面高強。


  她會這麼做, 未嘗不是希望高強念在夫妻一場的份上,聽她一勸,懸崖勒馬迷途知返。


  然而很遺憾,她高估了高強的人性和良知……


  這些話晏驕都沒跟王順說,但他亦是個聰明人,沉默片刻之後,突然就抬手扇了自己幾個耳光。


  他下手很重,打完立刻腫的老高,然後眼眶裡就慢慢蓄了淚。


  “她從小就護著我,到死也護著我……”


  “我總是口口聲聲的說等以後有出息了,要好好孝敬她,給她買衣裳、打首飾,建一所金光燦燦的大屋子,可到頭來,我隻是個說空話的蠢材。”


  那麼多那麼多的承諾,他一樣也沒做到。


  他垂著頭,肩膀一抖一抖的,大團大團的水漬在衣服上暈開。


  等以後,等以後……可姐姐已經沒有以後了。


  晏驕心生不忍,輕聲道:“可有一樣你做到了。”


  所有人都忘了那個可憐的女人,但你沒有,現在,你終於找到她了。


  在一個秋雨綿綿的日子,王順帶著王美的骸骨回了家。


  臨行前,他還去山上拜祭一回,又請得道高僧來做了大法事。


  十多年了,在過去四千多個日夜裡,一生要強的王美就這麼孤孤單單的被埋在漆黑的地下,慢慢忍受著蟲蟻啃食撕咬,從尤帶溫熱變得面目全非。期間可能有無數人從她身上經過,但卻沒有一個停下腳步聆聽她的冤屈……


  隨著最後一聲佛號消散在煙雨朦朧的天地間,王順最後一次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小心抱起一個瓷壇,緩緩吐了口氣:


  “姐,跟我回家吧。”


  晏驕他們沒去送,可恍惚間,似乎也能聽到城外山上傳來的梵音,叫人的心情不自覺平靜下來。


  秋風起,秋葉黃,秋風秋雨愁煞人,待這場秋雨過後,天氣便會迅速涼下來。


  晏驕推開窗子,隔著雨幕靜靜看著外面經不住雨水敲打翩然落下的樹葉,下意識抱了抱已經換上重緞衣裳的胳膊。


  唉,夏天果然已經正式過去了。


  院門處人影一閃,一身薄荷綠的阿苗已經擎著油紙傘跑進來,進門之後先將雨傘交給小金,又用幹手巾抹了抹身上湿氣,這才興衝衝將懷中護了一路的油紙包裹打開來給晏驕看。


  “正巧才剛我去針線屋子裡送需要縫補的衣裳,看見師父的秋衣做好了,也不必叫她們額外跑一趟,我就給帶來了。”


  小銀端了一盞熱茶進來,聽了這話就道:“本想午後去的,誰知又勞煩阿苗姑娘。”


  阿苗是晏驕的記名弟子,雖然平日裡也愛跟她們鬧騰,可身份地位到底不同,小金小銀對她也十分敬重。


  “順手的事兒,什麼勞煩不勞煩的。”阿苗笑道,又對晏驕說,“師父看看可還行麼?要是覺得哪裡不好的話再讓她們改改。”


  晏驕本不是煩愁多思的性格,無奈剛經歷了王美一案,又有連綿秋雨加持,她難免也被感染,隻不過吟不出詩……


  此刻見阿苗有意逗她開心,便順勢起身過來,“也好,拿來我瞧瞧。”


  阿苗忙歡喜的抖開給她看,又嘰嘰喳喳道:“橘紅色祥雲暗紋的底子,上頭繡了霜打楓葉,連著裙子是一套的。雖意境寂寥了些,可難得應景,又是紅色的,倒也相得益彰呢。”


  小金也欣喜道:“正是呢,秋日裡本就沒個景兒可看,衣裳顏色可不就得鮮亮些?”


  “這料子倒是厚實又細膩。”


  過來這幾年,晏驕都不知道從多少人那裡得了多少布,這會兒也實在記不清究竟是哪兒來的,隻覺得觸手細膩柔滑,又厚實細密,遠不似尋常衣料可比,也有幾分歡喜。


  小銀是管她衣裳首飾並料子等物的,聞言上前看了一回,笑道:“可不就是之前聖人賞的?到底是宮裡貴人們用的,就是不一般。我記得還有類似幾匹其他顏色和圖案的,也該狠狠做幾套了。”


  晏驕笑眯眯看著三個小丫頭七嘴八舌的說,隻覺得空氣都漸漸活潑熱烈起來,方才那點兒煩愁亂緒哪兒還有影子?


  見她隻是含笑聽,也不制止,三個丫頭很有點兒得寸進尺,竟上了手:連拖帶拽的叫她換了新衣裳,又配了新首飾。


  正鬧成一團,外頭婆子傳話說:“大人來了,還帶了兩隻兔子。”


  眾人忙收了陣仗,小金小銀又去收拾東西又倒茶,阿苗乖乖跑到門口迎人,脆生生道:“師公好。”


  龐牧沒架子,私底下也懶怠聽什麼官方稱呼,故而阿苗這一聲師公真是叫到他心裡去了。


  “乖,”渾身舒坦的龐牧哈哈大笑,隨手掏了個銀锞子丟給她,“拿去買糖吃。”


  “哎,謝謝師公!”阿苗笑嘻嘻接了,一溜煙兒跑了。


  “你慣壞她了,”晏驕嗔怪道,“那锞子我是知道的,少說一兩半,多少百姓一個月都賺不來呢。”


  “偶然為之,不算什麼,”龐牧笑道,“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說著,便提起手中籠子,裡頭果然一對毛茸茸白球,蠕動的三瓣嘴上頭兩顆紅寶石似的眼睛,說不出的精致。


  小金便道:“這可真好,秋日苦短,正好”


  正好姑娘養著解悶兒。


  她還沒說完,就聽龐牧大咧咧道:“早起去雅音那頭順路看見的,這樣肥,正好你燉著吃。”


  小金:“……行吧。”


  晏驕伸手進去捏了捏兔子皮肉,滿臉欣喜的點頭,“你怎麼知我正想弄個麻辣兔丁來吃?這雨下了一夜了,整個屋子都潮了,人也不自在,正好做些重口的發發汗。”


  那兩隻兔子猛地抖了抖。


  龐牧就得意的下巴都揚起來了,滿臉寫著“我是誰?果然還是我最了解你!”


  晏驕把兔子交給新來的廚娘,特意交代皮子留出來,回頭叫人硝了,做個皮領子正好。


  小金和小銀眼巴巴目送兔子離去。


  龐牧和晏驕在炕桌邊對坐吃茶,見她換了新衣裳便點頭稱贊,“這個好,瞧著顏色就暖融融的,襯的你氣色也好。還有料子沒?不夠就找娘要去,做上它十身八身替換著穿。”


  晏驕失笑,“偏又來瞎指揮,這事兒你就甭管了。對了,下著雨呢,你巴巴兒過來什麼事兒?”


  “哦,你不問我都差點兒忘了,過幾天我跟雅音預備將軍營和衙門裡頭的人都拉出去練練,你也別在屋子裡憋著發霉,也去看看,權當散心了。”龐牧拿了桌上酥皮綠豆餅吃,邊吃邊點頭,有點驚喜道,“這個滋味兒清甜不膩人,比那些桂花啥玩意兒的強多了,還有麼?等會兒我帶些去書房吃。”


  他飯量大,體力腦力勞動又多,往往下半晌就開始餓,又不好正經八百的吃飯,時常需要填補些點心糕餅的。


  “那個裡頭的綠豆是一點點兒挑出來的,自然不錯。你再嘗嘗看這個,”晏驕推了另一盤過去,“這個肥瘦相間醬肉的,肥而不膩,又是鹹口,更抗餓。”


  龐牧嘗了一口,果然好,“哈哈哈,我還是更愛吃肉。”


  兩人在這邊說笑吃喝,小金和小銀兩個丫頭就在外間炕上做些貼身細小針線,聽候差遣,見裡頭氣氛融洽,也跟著心生歡喜。


  “以前我覺得書生溫柔體貼,可如今看來,像大人這樣的習武之人未必不好,”小金低聲道。


  “可不是麼,”小銀抬頭往裡看了一眼,將針往頭皮上蹭了蹭,也道,“我之前還聽說呢,負心最是讀書人,那些人隻是滿嘴油腔滑調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扶,一輩子考不上的多著呢,成親後反倒要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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