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譚圓才知道,這是媽媽新收的徒弟,嚴格算上來,這就是她的師妹。隻可惜她更喜歡做漆器,以後恐怕隻能繼承她爸的衣缽。
隨後她就發現,這個叫花錦的小白菜,有條腿不太好,需要拄著拐杖才能走路。她性子穩重,再挑剔的客人,在她三言兩語下,都不好意思再鬧下去。自從有了這個徒弟以後,媽媽總是念叨著花花如何有天分,花花如何有耐性,她一開始是有些不滿的。
但是那天晚上,她與男朋友吵架,無意間來到繁花門口,發現花錦還在埋頭刺繡。那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店裡根本沒有客人。
看著柔和的燈光灑在花錦身上,她心裡的那點小偏見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天晚上她偷偷回到家,聽到媽媽在偷偷對爸爸說,她近來眼睛好像出了問題,看東西總是有重影,繁花可能開不下去了。
在這個瞬間,譚圓心裡非常難過,她知道媽媽為蜀繡花了多少心血,很多蜀繡師,一輩子都在跟針線打交道,媽媽還這麼年輕,繁花如果真的開不下去,她一定會傷心難過很久的。
為了繁花,媽媽又堅持了一年,在她大四那一年,媽媽視力越來越不好,醫生說,她不能再長時間刺繡,不然會有失明的危險。
媽媽很難過,對她跟花錦說,要關了繁花。
“我可以。”在那個瞬間,花錦緊緊握住她跟媽媽的手,“我可以努力地把繁花繼續開下去。高姨,我是您的徒弟,有事弟子服其勞,繁花是您十幾年的心血,我想試一試。”
在那個瞬間,她忽然明白,她沒有花錦的勇敢與堅定,甚至沒有她的毅力。
從那以後,花錦的繡功越來越好,店裡的老熟客越來越多,但不管誰教她老板,花錦都會說,她隻是二老板,大老板姓譚,做的漆器特別漂亮。
在花錦的努力下,繁花開了下去,生意比媽媽做老板的時候還要好。為了繁花,她把自己的微博名、微信名都改成了繁花,為了讓顧客滿意,她可以熬夜到凌晨。
大學畢業以後,譚圓以為自己在漆器這條道路上熬不下去,可是跟花錦在一起久了,她反而越來越能沉下心,甚至在男友勸說下,也沒有改變自己的決心。
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忍不住想,如果沒有花錦陪著,她是不是還能在傳統手藝這條路上走下去。
花花說,遇到他們家很幸運。其實他們一家三口,能遇到花花,同樣是一種幸運。
譚圓站起身,從後面摟了一下花錦的腰,痒得花錦忍不住笑出聲:“湯圓,你這是在趁機吃我豆腐嗎?”
“是啊,準新娘的楊柳腰抱一抱,好運就來到。”譚圓退後一步,笑著道,“親愛的,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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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的。”花錦反手擁住譚圓,“等下我要把代表新娘子喜氣的捧花送給你。”
願你日後無論是否需要婚姻,都有好運相伴。
兩個好姐妹的四目相對,同時笑了起來。
願你餘生無憂。
“新郎來啦!”
漫長的花錦日記: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沒有想到再見之時,他坐在跑車上,輕挑得像是不正經的壞男人。
片刻的失望後,她又松了口氣,能夠無憂無慮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足以證明他的生活是暢快的。
這樣挺好的。
她想,真的挺好。
再次在醫院裡相遇,她故意巧克力放到他的掌心,看著他發紅的耳尖,她忍不住想,也許很久很久以後,他會偶爾想起,曾經有個腦子不太正常的女人,送了半塊巧克力送給了他。
雖然他肯定不知道,這塊巧克力有個廣告語,叫“把它送給最愛的你。”
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送出了那半塊巧克力。
如果世間有巧合的話,老天肯定把她這輩子所有的巧合,都用在了與裴宴相遇。她與他一起走在古鎮的青石路上,還厚著臉皮讓他為她拍照。他明明不情不願,可是最後還是答應了她。
他真的是世界上最心軟的男人了。
她偷偷把位置共享發給了譚圓,然後截了圖。
這是他們一起來過的地方,等她老了,再回來這個地方,拿出這張截圖,還要在這裡拍幾張漂亮的照片。
唯一不太妙的是,他發現了她在給別人位置共享。
她有些煩惱,他會不會誤會,她把他當成了壞人。
跟他在一起,她拍了很多照片。拍了他老家的山,他老家的水,還有他的背影。
她把照片存了很多地方,甚至還洗了出來,這樣就不用害怕照片會在時光流逝中消失。
她總是對自己說,不去打擾別人的生活,就是最好的報恩。她買他家的產品,給他的直播打賞,有時候還會攢錢去住他家開的酒店,吃他家開的餐廳,卻不敢以報恩的名義,走到他的跟前。
送出那條滿是祝福的領帶,也許是她最大的打擾。
越是與他相處,就越能發現他的好。他為她趕走鬧事的曹亦,給她送吃的,帶她去看展覽。
他總是說著別扭的話,卻做著心軟的事。這樣的人太好了,好得她不忍心太過靠近他,卻又忍不住想要多跟他說一說話。
她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直到那一天,他說他喜歡她。
她錄下了視頻,等日後兩人分離,這段視頻就是最珍貴最美好的回憶。
至少它可以證明,她的一生,也曾擁有過最美的東西。
可是他向她求婚了,他說要與她永遠在一起。
這一天,她穿上了最漂亮的婚紗。他敲響了她的房門,單膝跪在她面前,為她穿上了漂亮如水晶般的高跟鞋。
譚叔把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裴宴先生,您是否願意與花錦小姐成婚,從此與她不離不棄?”
“我願意。從今天開始,我會愛護她,保護她,成為她的家人,她的愛人,她的伴侶,她心靈的港灣。我要與她生死不離,攜手到白首。”
他握著她的手,手掌在輕輕顫抖。
“花錦小姐,您是否願意與裴宴先生成婚,從此與他恩愛到白首?”
她笑了。
她願意。
她想與他恩愛一生,與他春天看花,夏日納涼,秋天看落葉,冬日賞雪。
“英俊的新郎,你可以吻最心愛的新娘了。”
他彎下了腰,眼裡滿滿都是她。
她看到陽光灑落,他周身都是耀眼又美麗的光芒。
(全文完)